《微寒》丝媚

6、第五章

　　薇菡返回校园时，正是五月春暖花开的日子，校园的蔷薇怒放着。距离她入院已经整整三个月了。她急切的走进教室，却看到秦轩的座位空空荡荡。同学、老师纷纷过来慰问，使她无法开口询问。
　　一直到了下午体育课，因为薇菡身体还不能适应剧烈的运动，何况她的功课也拉下太多，就留在教室里独自温习。隔壁班级的朗朗读书声中教室门哐啷一声被推开了，薇菡抬头恰好与来人四目相对。
　　是秦轩啊，他整个人瘦了一圈。
　　尽管疲惫，秦轩的眼中依然闪耀起欣喜的光芒，他大步冲进教室，直到薇菡的课桌前站定。
　　久病的薇菡更加白皙孱弱，但她的脸和唇因为激动而隐现迷人的粉红色。
　　秦轩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捉住薇菡的双手，俯下身子，热切的眼神几乎把薇菡淹没了。想问他为什么没来医院，想问他为什么没来上课，但这些都没来得及问出口，秦轩越来越靠近的脸，使她不能自已地闭上眼睛，感受他的呼吸，他的气息……
　　薇菡的心剧烈的跳动，短短的几秒，仿佛是整个世纪的期待。
　　蓦然，那令人窒息的气息消失了，薇菡睁开眼，惊愕的看着秦轩狼狈逃出教室。

　　以后的几天，薇菡发现每天秦轩很早就到学校，一到中午又匆匆离开，整个下午和晚自习都不见人影。但是每天清晨，在她的课桌抽屉里，都会放有写满解题过程的前一天发下的练习试卷，上面还压着一朵蔷薇花。试卷上的字迹薇菡再熟悉不过了，带着秦轩遒劲刚健的风格，还印着蔷薇露珠的湿痕。
　　晚上，薇菡忍不住向尔嘉询问。
　　尔嘉正在写作业，她转过身，用笔挠挠头说：“秦轩啊，好像家里有事情，请假了。马老师没说，我也没问。”
　　肖恬凑上来神秘兮兮的插嘴：“他哥哥是杀人犯！ ”
　　薇菡和尔嘉都大吃一惊。肖恬随后告诉她们原来秦轩的父亲早亡，家里还有母亲和一个哥哥，主要收入是靠哥哥开出租车。一个多月前，秦轩的大哥与一个讹诈出租车司机的地痞流氓起了争执，在马路边推打起来，结果一个失手，把对方推倒在机动车道上，当时开过一辆货车，那人当场压死了。秦轩这一阵为了他哥哥的事情四处奔走。
　　薇菡这才明白为什么他迟迟不来医院看望她以及这几天他消瘦憔悴的原因。
　　突然涌起想见秦轩的念头，薇菡急切的跑出宿舍，匆忙间甚至忘了换掉脚上的拖鞋。肖恬和尔嘉在后面嚷嚷：“你干什么去啊？喂——”
　　一直跑到男生宿舍楼前的花坛跟前，她才想起来秦轩也未必在宿舍里，而见了面又该对他说什么呢？月光如洗，薇菡立停在一株石榴树下，乱糟糟的没头绪，只得慢慢返回。
　　“薇菡！”
　　薇菡转过头，看到楚迪飞绕过花坛赶上来。
　　“你找我？你病才好，应该我来看你才对。前一阵子我一直想来医院的。肖恬说怕你不高兴，你没有怪我吧？”楚迪飞即兴奋又带着歉意。
　　薇菡没注意他说什么，只问：“你看到秦轩了么？他在宿舍么？”
　　“秦轩？”楚迪飞莫名其妙：“今天还没回宿舍呢！”
　　薇菡失望的回过身，却看到夜幕中秦轩推着单车走近，手里还扣着一支连花带叶的蔷薇，小小的粉色的花朵在黑夜里轻轻摇曳。仿佛有所感应似的，薇菡抬起头和秦轩刚好对视，所有的牵挂和思念都在秦轩温柔深情的目光中得到了诠释。
　　楚迪飞也注意到了那支蔷薇，并看到薇菡脸上的神情从失望焦虑一下子转为欣喜含羞的微笑，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愤怒地冲向秦轩，立即向他脸上挥了一拳头，并骂道：“什么好兄弟，什么好朋友，你是怎么劝我的，什么不要为了儿女私情耽误高考！你自己又干了什么？全是你这个卑鄙小人在背后捣鬼！呸，好兄弟！”
　　秦轩既不辩解也不反抗，连一声细微的呻吟也没有，任凭拳脚相加。那支蔷薇在粗暴的践踏下早已粉身碎骨，落红遍地了。
　　薇菡脸色煞白上前试图阻止楚迪飞，她克制着声音求他住手。气血方刚的楚迪飞已经失去了理智，一甩胳膊，把薇菡抡倒在地上。薇菡的伤口被触痛了，她忍不住叫了一声，额角已经密密的渗出冷汗来。这时秦轩突然发力推倒楚迪飞，嘶哑但字字清晰的说：“她病刚好！”
　　男生宿舍那边已经有人被他们这里的声音惊动了，有人正朝这里过来。楚迪飞从地上爬起来，忿忿的走开了。
　　秦轩也迅速搀起薇菡，走到附近一幢供试验课用的独幢小楼下，将她扶坐在门廊石矶上，关切的注视着她。伤痛缓解后，薇菡低垂着头仿佛自言自语般细声说道：“你家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还好么？”秦轩的热忱消失了，眼神又变得那么生冷，缄默许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如果你自己可以的话，早一点回宿舍吧！”说完，独自走了。留下薇菡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她委屈的淌下泪来。
　　第二天，薇菡仍在课桌里找到了密密麻麻写满演算过程的练习试卷。真是个怪人！薇菡被他那种忽冷忽热的作风搅得心乱如麻。

　　高考日期被学校以倒计时的方式公布在教学楼大厅里，时时刻刻提醒着高三的学子。在填写高考志愿的那天晚上，薇菡、肖恬、尔嘉三个人爬到宿舍楼的天台上。高考过后也意味着分别，她们对着朗月祈祷能考上理想的学校，也发誓永远的忠于她们的友情。忽然间，不知是谁家在不远处燃放烟花，夜空中璀璨硕大的烟花华美艳丽的绽开随即缤纷坠落，照耀着三个女孩年轻兴奋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