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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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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Chapter Text
战俘被凶神恶煞的士兵拖往将军帐篷,狠狠甩在地面,几把大刀架于脖颈,喝令他双膝跪地朝安然坐于大椅的主帅磕头行礼。
「你说你有情报在身,关于何事?」
他颤抖地抬起头,一看到将军的脸庞,又立即吓得额头磕地。「是、是的,请、请将军饶我一命!小的、小的并非有意隐瞒,请将军饶命!」
这个人,当大军入侵,王宫被焚,他身穿黑铠铁甲、肩批白裘,一手握着滴血长刀,一手提高最骁勇善战的二皇子头颅,站在大殿命众人投降。
当时将军的眼神,直冷冷地望进骨髓,好似要把你拆吃入腹的狂兽。都说唯有草原民族才野性勇猛,未料全栽在玉面阎王的手里,死无全尸,也怕永世不得超生了。
如今,主帅的脸上无血,亦无沙场驰骋的污垢,他看来五官端正,甚至带着男子少见的俊秀,唯有那双眼眸,仍是当时的血冷色调,对敌人毫不留情。
「你先说究竟是何事吧,我自会定夺。」叶昭懒洋洋地抬起手,要卫兵别再拿刀抵人,浪费时间。
「是、是有关于,关于您带在身边的——那位姑娘的事!」
「哦,这倒有意思。」心底嗑噔一声,表面上维持蛮不在乎的态度,连眉毛也懒得扬起,只有叶昭自己知道,发自口中的声音有多焦急难耐。「柳姑娘功在社稷,以一人之力左右战局乾坤,你若是有关于她的情报,于情于理,我都会好好感谢你。」
「谢、谢将军!关于柳姑娘,其实她是——」
***
两匹高大强壮的马徐徐走入营区,战时飢荒四起,粮食不足,说到能活得比人舒爽的,也只有战马了,特别是统领大军、获得空前胜利的主帅所亲自照顾的马儿,那更是功勋卓绝。
叶昭的爱马踏雪——比士兵更娇贵的太上老爷——固定的三餐无须多言,每日还要梳顺鬃毛百来下,为牠换好新的铁蹄和磨平的缰绳,实在难以想象叶昭会将牠借给别人使用,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一旁小兵偷偷瞄着骑乘踏雪的女子,那人长发如墨,即便套着冬服毛裘,仍看得出身形纤瘦,脸庞罩着薄纱阻挡风砂冰雪,只露出一对极为秀丽的眉目,黑白分明,婉转灵动。
可惜眉尾处有道伤疤,恶狠狠地削去脸皮,今日一见依然怵目惊心,不难想象当初被救出地牢时是怎样惨状。
「柳姑娘,」小兵策马驱前,来到女子身边。「今日这事,这……真是万分感谢。」
「不打紧,反正也是剩下的钱。」被称为柳姑娘的人,娇声温亮,正如其姓,若柳清风。「等你回故乡赠给意中人,她如能欢喜,我也会加倍开心。」
今日小兵接受命令,固定上镇采买用品,将军的……红粉知己却骑着踏雪跟上,说她也有些东西需要添购,将军允许她一起同行,原本小兵以为约莫是女人那些胭脂水粉,没想到柳姑娘却是直往药材铺子跑。
不过总归是女人所需,买了些四物当归的补品,跟几个曾来营中帮忙的妇人短暂聊天后,她看小兵总是望着街上摊子的银钗,便询问是否有想赠予的人。
小兵原是尴尬万分,一个大老爷儿跟女子谈些感情事传出去怎能听啊!但柳姑娘实在有她沁暖人心的魅力,许是那道柔柔清雅的嗓音,也或许是那不带臆测的关心,小兵没多久便将昔有青梅竹马、两厢意爱,只待他回乡迎娶佳人的通俗小爱全抛出来分享。
柳姑娘更借给他一些银两,买下那根银钗。
「您、您家乡里,也有人在等候吗?」小兵考虑许久,想起至少也是跟她谈过少年往事的关系了,终于鼓起勇气问:「我是说,我们都知道,您跟将军……呃、应该说是将军对您,关怀备至,但若您……若您不中意我们将军,大可直说,将军他……他虽是个草莽武夫,但他从不强迫女人的。」
柳惜音维持一张堪称平静的表情,眼神却无奈地紧盯前方。「你放心,将军并未强迫我。」
自从在将军帐篷里渡过一夜,关于她与叶昭的谣言更是甚嚣尘上,有人可怜她在番邦饱受凌辱,却仍心怀天下,今有幸归乡,看不惯将军利用权势之便再次箝制她,前几日还联合几个指挥官上书恳劝;有人则认为将军英勇无双,女方又是天人之姿,郎才女貌成就佳话,有何不好?沙场男儿,不羁小节,回去补办个婚礼向世人交待即可。
柳惜音在军营里待得日子久了,认识了人,隔阂渐少,许多人心疼她的处境,私下都会来关心,这让她感到动容,又有些啼笑皆非。
「那、那您与将军是否、是否,这个,情投意合?」小兵兴奋地说着:「若此事为真,我们大家都会为二位高兴的!再也没见过更加般配的璧人了!」
「……像这样的事,还是请你去问将军吧。」柳惜音拿下薄纱,朝他扬起微笑,十足亲切,把麻烦事踢回给罪魁祸首。
小兵以为一个姑娘家,自是不便衡量男子心思,现下肯定极为害臊,便憨厚地笑了笑,任由话题过去。
进了营区中心,看到最大的主帅帐篷伫立大地,一想到叶昭就在篷里,或许是皱着眉头看些让她不感兴趣的军报,或许根本因为得胜停战无事可作,大白天便打起瞌睡,柳惜音总会不由得轻声发笑。
她喜欢想到叶昭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人让她能打心底如此信任。柳惜音知道若自己真为叶昭名声着想,实在应该少去多余互动,彻底离她百里之遥,百步之后。
但,不管离开多远,叶昭总会出现身旁,然后柳惜音会猛然发觉,两人距离变得更是亲近。
既然如此,顺其自然吧,或许这位假扮男子的朋友真是上天恩赐,她作为舞姬柳儿那说不出口的上半辈子,已经过去了。如今是当回柳惜音,抬头挺胸,迎向他人目光的开始。
沉郁减轻,覆又想到带回女子葵水后能滋补身体的药品,讨厌苦味的叶昭会露出何种扭曲表情呢?柳惜音不禁又笑了出来。
忽然,一人从帐篷轰然滚出,他浑身是血,捂着肚子正好卷缩在踏雪跟前,痛到说不出话,柳惜音紧急于最后一刻拉住缰绳,一手抚摸毛鬃,轻声安抚,制止马儿因周遭骚动而引起的暴躁。
她随后下马,正要去搀扶那人,穿着黑色甲冑的叶昭便大步踏出帐篷。说起叶昭,战场生涯使她的身形硕高精实,肤色如麦,刚强之气更胜儿郎,而今柳惜音看到那张阴气侧侧、冷狠酷厉的表情,竟只能愕然呆站,忘了想做什么。
「将军、将军饶命……」
「你还有脸讨饶?我真该把你碎尸万段!」
无视卑微请求,一脚用力踢去,将他踢远柳惜音好几尺,那人吐了口鲜血,再难动弹。
如此下场对盛怒腾腾的严惩者而言显然不够,眼见叶昭又要走过去拳打脚踢,柳惜音急忙抱住她的手臂——因为自己认识的叶将军,绝非恃强凌弱之人——平时叶昭甚至有些懒散,动根手指像要她命似的,连橘子都要柳惜音拨干净后她才甘愿张嘴来吃,怎可能突然动手殴打他人,还打得眼神发直,嗜血般的狂气。
「阿昭——」她明白不该于人前这么做,主帅要如何统治军营自有一套规矩,站出来多言实是有损将军威严,但从周围将士的神情可以看出,这绝不是平时叶昭会做的事,只是他们碍于军令阶级,不敢上前多说什么。「妳冷静点,别再打了……!」
叶昭转头看来,神容残忍,表情阴狠,眼神交会之时,柳惜音甚至以为她会打她——就像过去遇上的某些男子,仗着人高马大,稍有不悦便对女子挥拳伺候。
尚未意识到这场经历带来的阴影,身体却已做出防御动作,咬牙缩起肩头。
「……惜音。」然而,叶昭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拍掉柳惜音肩上的细雪,她的口吻已无先前燥怒,低沉中带着愧疚。「抱歉,吓着妳了。」
叶昭压低说话的声音,没有人听得到她对柳惜音道歉,也没人察觉,柳惜音因而松了口气,掩去面容的恐惧之色。
「柳姑娘回来的正好——」恢复将军该有的样子,叶昭双手环胸,朗声宣告:「他是我军从番邦带回的奸细,宣称握有情报,妳可认得此人?」
柳惜音走向前几步,几名士兵在战俘身边提刀戒慎,使她能仔细端详那人而不用担心安危,片刻过后,她点了头,答:「我认得他。」
他在外物色姿容曼妙的女子,引荐给祈王,再经由暗路将人运至番邦献贡。
原来他也在此次战役中受俘。
「不仅如此,他还做了一件事。」走至柳惜音身边,叶昭一脚踩上那人的脸,冷沉怒喝:「还不快说!非要等老子断你一臂是吗?」
「柳、柳儿姑娘——请您、请您原谅我——」
那人娓娓道来,却是听得柳惜音愈发脸色苍白。
传言镇守边关的柳天拓大将,自小被出养过继给别家延续香火,但多年前听闻兄长在战乱中从军,一家离散,凶多吉少,他被调回京城后便毅然恢复柳姓,认祖归宗,也积极寻找流离失所的兄长遗眷。
柳家兄弟各持有一半吉祥玉珮,柳惜音也自父亲那儿继承了一块断玉,只是父亲被征召至前线打仗,走得早,并未提过玉珮由来。当祈王选上府内舞姬送离国境之前,某人——他——在柳惜音包裹中发现了这块玉珮,却怕祈王追究,便销毁了它。
柳惜音也知道这件事,无法保存父亲遗物虽让她悲伤,但人生有比身外之物更重要的东西,当时的她也无暇去凭吊本就少得可怜的回忆。
「若祈王得知此事,必忌惮妳可能为朝中大将的亲姪,绝计不会将妳送给别人。」她仍在想着整件事代表的意义,叶昭却已开口说道:「妳甚至可能早与亲人团聚,也不用……走这一遭。」
如果她的命运有所不同,如果她没有被送至他国……过去某段时间,柳惜音确实曾想过这样的事——如果她没有、如果她不是——但种种如果不过是虚妄幻想,它了无慰藉,也对现实毫无助益。
「柳儿姑娘、请您原谅我,请您原谅我!我家中也有妻儿,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你还敢这么叫她!」原就火气沸腾,听到这象征不幸遭遇的名字,叶昭眼底更是冒出沛然杀意,一手握住腰间剑柄,手背青筋束束。
「——将军,」柳惜音的声音,轻柔和缓,几乎听不出半点情绪,叶昭回头看她,只能看到端雅嬝弱的侧脸。「可以让我与此人单独谈话吗?」
实际上也不可能现在就斩杀此等小人,还得留他回京向柳将军解释缘由、证明柳惜音的身份,故叶昭深吸好几口气,收回剑,退了一步。
几个士兵在将军眼神暗示下,急忙将战俘自地面提起,押送至某处帐篷。临走前,柳惜音回眸凝视叶昭,扬起有丝惨淡寂寥的笑。
「别为我发这么大的脾气。」她自随身包裹拿出一颗苹果,递到叶昭掌心。「帮我喂踏雪,好吗?我向牠保证过,等会儿吃苹果。」
叶昭捏紧苹果,想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低应声:「……嗯。」
踏雪在旁嘶鸣一声,眼巴巴望着牠的主人,等待对方目光从那名女子的背影移开,将苹果塞进牠嘴里。
踏雪等了很久,不耐烦了,用额头顶主人的背。
「就只知道吃!」把马牵回马厩,叶昭一路碎碎唸着:「她人要是走了,你就没苹果吃了!」
无端被迁怒的马儿,不悦地甩着头。
***
叶昭等了柳惜音一下午。
将近傍晚时分,那个自相遇后便总是惹她担忧不已、引发千头万绪的人,总算出现在主帅帐篷里,还带着一碗中药味道极浓的热汤。
「把这个喝了。」柳惜音将汤碗递给坐于榻边的叶昭,温和叮咛:「每次葵水后喝完一帖,调养一番,下次就会越来越不痛的。」
「……这也是身为女子都会知道的事吗?」
「还有大夫也知道。」她微微而笑,看着叶昭紧皱眉头,仰头灌完汤药。
叶昭之后抛了寡淡无味的一眼,当成对那难笑笑话的反应,接着捂住嘴巴想压抑苦涩,拍拍身边的空位。
柳惜音轻声叹息,难得听话地坐下,看向帐篷门口,也不知道在思量什么,淡漠神情带着如沙漠般的苍凉。
原是娇花嫩蕊,却尽是遇上不管揉残玉质的粗人。但从现在开始不同了,叶昭心想,她二人相遇,想必是苍天要她确保柳惜音的际遇会有所不同。
「——我可以写封信,呃、我是说,我可以请军师写封信回京。」叶昭小心翼翼地开启话题。「向柳天拓将军确认妳的身份。」
柳惜音没有回话,抿紧下唇,这表情让叶昭有所警惕,她虽与她相识不久,却三番两次能看穿此人隐忍之下的不安。她原非敏锐之人,也不喜欢关内儒生那些迂回宛转的说话方式,但思绪百转千回的柳惜音,始终让叶昭觉得像个解不开的谜团。
每一道无声轻叹,每一个眼波转眸,仅仅是举袖转身都暗香浮动,引她无比好奇,难以弃之不顾。
没有见过比柳惜音更像女子、又那么不像世间女子的人。
「……我需要时间想想。」
「好。」
叶昭点头,她需要多少时间都不要紧。
「当妳问我……问我关内亲人的下落时,」低头看着大腿上交握的手,不习惯向人解释的柳惜音,试着给这名如此关心她的人一个最好的交待。「我从未想过他们仍在世上。」
想象他们不在才是最轻松的。
「我已非身清名全,若他们得知我曾做过什么——」
「——妳的所行所为义胆忠贞。我会请圣上好好奖赏妳,届时,柳将军也会以妳为荣。」
柳惜音慨然一笑,有些怜悯地望着极欲为她辩解的叶昭。
「阿昭,妳知道我的意思。」
残花败聊之身,玉有瑕玷,无论忠君报国多么动听,作为女子终究只会连累亲人受辱。
「也许,我无法与妳一起回京了。」发出此言时,显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经历一下午的审慎考量。「我不想……给他人引发难以收拾的波澜。我过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独自一人的日子比有人相陪更久——在此分离,对我而言也只是恢复过去的模样。」
不与人产生纠葛,也就不会滋长爱与恨,无论怎样被伤害都不会失了自我,只要一息尚存,只要双脚仍在,她一样可以继续向前。
「——我知道了。」叶昭不再劝慰,爽快地说:「妳想离开,我们现在便走。」
柳惜音尚未明了她的意思,叶昭已放下汤碗,迅速起身着装,长剑背负,更自榻底拿出包裹背在肩上。
「走吧。」叶昭拉着她的手,一股脑走出帐篷,直往马厩而去。
「阿昭——等、等等!妳在做什么?」
「离开。」
解开踏雪的绳索,叶昭跃上马背,再将茫然无措的柳惜音拉上来。她让她安稳坐在怀里,掷起缰绳,疾速策马奔离军营。
「——阿昭……!」柳惜音被吓傻了,只能紧抓叶昭衣领,免得自马背掉落。
冬日天色很快黯淡,夕阳西沉,两人一马在山道间奔驰,她们离军营越来越远,也几乎快见不到人烟小镇。
柳惜音终于忍不住,在啸风中大喊:「停下来——阿昭!踏雪!」
她一次喊了两个名字。叶昭的嘴角微抽,自己被与一匹马相提并论,好像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她放慢马的速度,侧头凝望柳惜音,觉得总是镇静端庄的人此时满面慌忙,六神无主,实在是既可爱又有趣。
「——还问我怎么了,妳才是、妳到底——」惊惶未定,胸口砰砰跳着,柳惜音又惊又怒,抡起拳头打了叶昭的臂膀好几下。「妳疯了吗?!」
「我只是想跟妳一起走。我说过了,我要跟妳一起走。」
「妳是、妳是这个军队的主帅,妳走了,谁要带他们回京!」
「军师自然会接手安排,他很有能力,妳不用担心。」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被出乎意料的举止弄得失去冷静,柳惜音难以压低声音,发着抖的身子和嗓音,比起惊愕,更象是气得说不出话。「妳别再戏弄我了!妳在这儿拥有一切,被大家尊敬,妳拚上性命的付出全获得回报!妳与我不一样,妳——」
「我什么都没有!」叶昭沉声大吼:「我假扮男儿身,打了一辈子的仗,到头来只是日日担心身份泄漏!妳瞧,我都准备好了,我永远准备好逃走的包裹,我准备好要离这些事远远的——我这辈子什么都没有,连一个能谈心的朋友也——」
说到这里,原本感情激动的叶昭,忽然顿了顿,发出苦笑。
「——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这个人知道我的祕密,照顾我一整夜,还跟我一起泡了温泉。」
我在她面前脱掉衣服,卸除一生的隐藏。
「如今,她就要走了。」叶昭抱紧柳惜音,额头抵着她的颈项。「所以我想跟她一起走,不可以吗?」
柳惜音握住叶昭的手臂,眼眶发热,无法回话。打从被救出地牢那刻,一切事情都改变了,她感到害怕,即使想往前走,却恐惧于位于前方的未来。
害怕那些爱与恨交织的宿命,这次真会击垮她,万劫不复。
偏偏逃不开。
偏偏、遇上了这个人。
「……即使是大将军,众目睽睽之下劫走女子,
也会被看不起的。」柳惜音回头望去,发现叶昭也是双眼泛红,不由得笑中带泣,调侃道:「妳哭什么呢,又不是妳被突然抓到马上。」
叶昭瘪瘪嘴,维持作为将军的一丝丝尊严,双眼瞪视。
无奈那并未造成任何威吓。
「回去吧。」这次由柳惜音执起缰绳,一手顺着鬃毛,下定决心的眼神坦然英凛,饶有洒脱风骨。「妳打了一辈子的仗,本应拥有这些东西,没人可以迫妳逃走。」
「我才不在乎这些——」
「傻阿昭。」拍拍她仍紧拥自己的手,柳惜音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叶昭傻楞楞地问:「妳不走了吗?」
「我已经离开过了。现在,是为了我的朋友回去的时候。」策马掉头,她掌控踏雪的步伐,喃喃自语:「辛苦你了,再喂你吃苹果吧。」
「我要削好皮的。」
柳惜音皱起眉头。「我不是在跟妳说话。」
月明星稀,她们稍嫌狼狈地回到军营。
那段回头路与来时路不同,有许多人在等待,冬夜安宁,踏雪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