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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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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蕊没有被我问住,她可能也没打算瞒着我,或者她觉得现在是个非常好的时机,可以把一些事情摆到明面上来。
所以她语气如常地说:“对啊,不然你以为我昨天怎么那么容易跟他提条件?”
承认的这么大方坦然,我反倒不知道该再问什么。
她深知我的性子,就又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心里有些慌,没等她说完,我就抢先说。
连蕊一顿,接着刚才的话头说:“我就因为知道你是这样的,才没一早告诉你甘棠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回来对你会有什么影响,所以我才先去和他接触,他很上道,见了面先甩了个大合作给我。”又说,“至于蒋薇,我就是看她不顺眼,看见她就想收拾她。”
我忍不住笑,“甘棠知道吗?”
“当然,我从来不做偷偷摸摸的事,”又说,“今天的事不用想也知道是蒋薇干的,你别搭理她,我有的是办法治她!”
我心里热热的,几乎快要忍不住对着电话叫一声“连蕊妈妈”了,不过可以目测她听到这句话之后会以飚车的速度杀到我面前把我噼里啪啦给卸了。
末了她问我:“甘棠出差了?”
“对啊,”说起他我心里便有些惆怅,“本来他说接下来的几天都不忙的,结果才隔了一晚上他就走了。要不是这样,我今天也不会碰见他们。”心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说他这是在躲着我吗?”
连蕊异常笃定地说:“绝对不会,你尽管放心,在这一点上我可以给你打包票。”
我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未想连蕊竟然对此守口如瓶,丁点也不肯松口,她说:“亲爱的,有时候知其然比知其所以然要更美好哦!”
我掐断了电话。
天边此时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一夜匆匆而过,而我的强大倦意却骤然袭来,也许是之前精神过于紧绷,处在其中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和连蕊聊过之后我便放松了所有的意识,人一放松就会累。
我沉沉睡去。
甘棠是在离开整一个星期后才和我有联系的,那也是个不眠夜,天将亮的时候我才酝酿好睡意,他的电话就来了。
我不知是他,同样也不想知道是谁,困意袭来的那一刻,我双眼完全没办法睁开,摸着按了手机,可它却又不屈不挠地响起来,反复几次后,我终于尝到了每次把连蕊从睡梦中叫醒的感觉,顿时原谅了之前所有她对我的埋怨,真是言语难以形容。
我声音含糊地接起电话。
“在睡觉?”
“嗯。”我眉头皱起,轻声应着。
“那你醒了给我电话。”
“……好。”
电话掐断,我进入黑甜乡,又不知多久过去,我猛地惊醒过来,在床尾找到电话,打开通话记录,愣了足足有一分钟。
真的是甘棠给我打电话了啊!
我还以为那是在做梦。
号码拨出去的时候我的心忍不住狂跳,却不知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儿,电话很快被接起。
“醒了。”
他语调平静,根本不像我,还要尽力克制才不至于让他听出声音中的颤抖,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一个小心翼翼,一个毫不在意。
“嗯,”热情被浇灭,我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抬腕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居然睡了这么久,甘棠可能在忙,一时间电话两端都有些沉默的尴尬,我只能明知故问,“你早上打电话了啊?”
“嗯,”他简短应道,“你昨晚熬通宵了?”
“不是,”我说,身体后靠在床头,敲了敲发胀的头,“晚上失眠,你来电话的时候刚好睡了。”
“怎么会失眠?多久了?”
我听不出他话中的情绪,不知道是控制的太好,还是根本就是一问一答,顺着这么随口一问。
“也不是很严重,只是偶尔会有一两次。”
“唔……”
“甘棠,”虽然明知道答案,可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地问一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三个星期,抱歉,公司突然忙起来了。”
他的歉意让我心中微微一动,下意识地说:“没关系啊,你回来的时候要提前告诉我。”
电话那边静了两秒钟,然后听见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似的问我:“为什么?”
我故作轻松地回他:“没什么啊,我现在毕竟是在你家住,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
甘棠再次沉默,我大气不敢出,几分钟后,他说:“好,我知道了,到时候会告诉你。”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最后的那番话,语气中似乎是带着失望的。
放下电话我就开始后悔,明明很在意,明明很想他回来,可当有了可以将这些感情诉之于口的机会的时候,我却又临阵退缩。
连蕊说,矫情这种病,估计是没治了。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控制不住。
起床洗漱之后,我开车出门,从城西穿到城东,回了一趟我家的老房子。
自从十年前家中遭逢了那场变故,后来的每一天,这里就都只剩下我一个人。不记得曾有多少次连蕊将烂醉的我拖出房门,也不记得我曾在连蕊怀里哭晕过多少次。更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酗酒,也不再流眼泪。
连蕊曾无数次建议我把房子卖掉,我始终没同意,就这么一直住到了现在。
这是父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即便它带给我的是无尽的伤痛,可我又怎么舍得轻易丢弃。
我不知道甘棠对现在的我了解多少,若他在明知无论怎样我都不会露宿街头的情况下,仍然将我接到了他家,那么他是什么用心,我可不可以稍微的往积极的一面去想一想?
可要是他不知道呢?
想到这层我心头一凛,这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因为甘棠身边还有个蒋薇。
通常情况下,在我的思维进入死胡同出不来的时候,我的选择往往就是听天由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多不过就是我再次回到和那些年中同样的每一天。如果相对时免不了互相伤害,那么见与不见的,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只要我心里有他。
我为什么失眠,因为今天是父亲的忌日。
很多人都说我父亲是个杀人犯,母亲不让我听信那些传言,我自然也就不会信。父亲脾气温和,有开朗的性格,他饱读诗书,博学儒雅。这样一个人,怎么就会成了杀人犯?
可我能力太弱,没有根基,想给父亲洗白都无从下手——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他作证,当年父亲那些经常走动的朋友们在关键时刻全都选择或沉默或消失,我与母亲孤立无援,后来柔弱的母亲受不住打击忽然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将我丢下。
我便更加孤苦无依,独自承受着重重打击,可我始终没有倒下,父亲的声誉还要依靠我来维护。
老房子中承载着我儿时所有的记忆,开心的不开心的,而到了现在,那些不开心就全变成了开心。
将每个房间都仔细认真打扫一遍,边边角角俱都不放过——上次出差回来就只住了一晚,接下来我可能又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了,得好好收拾一下。
忙碌的时候不觉时间流逝快慢,等一切都妥当,街上已是华灯初上,我轻轻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趁着天亮再去一趟墓地的,眼下只好等到母亲忌日的时候一起去了。
我的车就停在路边,出了家门,远远的,却看见了一位不速之客靠车而立,我脚步放缓,心想着来人的目的。
蒋薇看见我出来,将原本靠站着的姿势换成直立,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方向。
光线很暗,我看不出在这段距离里她是用什么样的表情来看我的。走到近前,她冲我嗤笑一声。
我看着她,没有立即开口,不必问她在这里站了多久,那并不是我所关心的,也不用问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或者怎么就知道我今天这个时间点的具体位置,这对她来说亦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她是个有钱又很闲的人。
所以,我对她,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还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看来我对她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人,不然就不会在连蕊给她找了一脑门儿事的当儿,还能抽时间来找我。
“路雯姿,你真是有个好朋友。”
她对我总是充满了嘲讽,不过她说的的确是个事实,所以我说:“蒋薇,你真是聪明。”
她被我一噎,险些就要发大小姐脾气,但却不知道是在顾忌着什么,那脾气始终没发出来,硬给憋回去了。
蒋薇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我身后,然后对我说:“路雯姿,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回来。”
我冷笑一声,“关你屁事。”
蒋薇的承受能力似乎在一瞬间提升,面对我的不配合,她竟然仍能笑脸相对,这不得不让我产生危机感,她心里应该在打着算计我的算盘。
她近一步靠近我,低声说:“今天是你父亲的忌日,我说的对吗?”
我一动不动地冷眼看她,“蒋薇,我建议你去医院看看,你可能真的病得不轻,如果你是因为刚刚回国没有熟识靠谱的医生,我可以有偿给你推荐。”
隔着很近的距离,我看见蒋薇的表情微微一僵,不过紧接着便又恢复如常,蒋薇三句话不离我父亲,可见她今天是带着这方面目的来的,若达不到,她不会善罢甘休。
而我恰好也想知道。
“路雯姿,十年了,你就不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