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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初露端倪(2) ...

  •   尚宫管清蕖来到和云殿时已是夜深人静,只见李纯独自坐在正殿内一把梨花木椅子上,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折扇,脸上仍带着怒气,美人邢月姬和澧王侍立在侧,默默无言。
      管清蕖见此情景心中已明白大半,她向圣上请安后便静待李纯发问。
      李纯道:“五年前澧王的生母赵氏落井一事是由你调查的,当时的结论是她失足落井,不慎溺毙,如今朕听着宫中有流言说此事另有蹊跷,恽儿也恳求朕重新调查此事还他母亲一个清白,所以朕今日召你来此说说当年你调查此事的所见所闻,以求让后宫诸人安心。”
      管清蕖道:“是,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要说明此事,奴婢还要从当时各位主子的居所讲起。五年前圣上尚为广陵王,居住于十六王宅中,这十六王宅乃是玄宗朝时唐明皇为皇子皇孙所建,自那时起所有皇室子孙若无额外旨意,年岁到了均要离开宫廷在十六王宅中居住,因此十六王宅便变得拥挤不堪,人声鼎沸,更有喜欢热闹的皇室子弟彻夜饮酒听戏使得喜好安静的圣上苦不堪言。
      所以当时圣上为求清静便向先皇求了十六王宅东北角的一处居所,大概有十余所房屋,皆是坐北朝南,圣上自选了西边的院落作为日常起居所用,东边的院落便拨给了各位嫔妃居住,这其中当时还是广陵王妃的郭贵妃选了居中的梳桐院,她住了北面的屋子,将南面的屋子指给了淑妃纪氏与邓王殿下。
      梳桐院的东面紧挨着锦桂院,二个居所仅一墙之隔,锦桂院北面的屋子住了当今的惠妃薛氏,南面住的便是宫人赵氏和澧王殿下了,锦桂院的东面是广陵王府花园,花园再往外便是行人来往的街道了。
      赵宫人故去那日恰巧当今太后娘娘驾临广陵王府探望圣上,更是来贺郭贵妃所出的岐阳公主一岁生辰,因此王府中的各位内眷都陪侍左右以求哄得太后开心。
      唯有赵宫人因之前得罪了太后失了圣心,所以她故去的那日晨起便得了圣上吩咐令她待在自己屋子内,不要出来让太后见到烦心,赵宫人也因此事白天受了广陵王府众人的奚落情绪低落。”
      听到这里别人尚可,唯独澧王李恽眼泪夺眶而出,难以自持。
      管清蕖顿了顿,继续说道:“按王府旧例夜里女眷居所都会有二个嬷嬷,侍女当值上夜,守夜人屋子里的灯火是彻夜不息的,如此安排按常理来看十分妥帖,只是那晚因众人乱着随侍太后兼为公主祝贺生辰导致人手不够用,只得临时从当晚各院上夜的下人中各抽调了一个人过去,这样每位嫔妃居住的屋子里就各只有一个侍女当值上夜。
      那夜在赵宫人居所上夜当值的侍女是菱儿,她也是第一个发觉赵宫人落井的人,奴婢调查所得的证言大半也来自于她,据她所述那晚掌灯时分赵宫人因心绪烦乱曾到锦桂院东南侧她上夜的屋子里闲谈,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屋子,当夜二更时分菱儿隔着窗子见到赵宫人手提一个小巧的羊角灯笼在锦桂院的庭院中闲坐,因她失了圣心难以入眠最近常常如此,所以菱儿也未放在心上,觉得她在院中独自徘徊一会自回回屋歇息。
      谁想三更时分菱儿听到庭院内发出扑通一声声响忙出去查看,发现井中有人影浮动,着慌唤起王府内众人将人打捞上来,才发现是赵宫人,她已经玉陨香消,因此事蹊跷王府众人议论纷纷,为平息物议奴婢等奉太后,圣上之命仔细检查了赵宫人的尸身查看是否有外力作用的痕迹,检查后发现赵宫人身体上并无任何可疑的地方,但随着尸身一同捞起了一个秀春囊,春囊里装了锦桂院东墙小门的钥匙,这个小门是通往王府花园的,门锁也只能从锦桂院内侧打开,因此当时奴婢等推测赵宫人趁着夜深人静打开小门与人私会。”
      李恽听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懑之情,大声哭道:“你说谎,母亲不是这样的人。”
      月姬听了管清蕖讲述那夜情形倒还镇静,在旁问道:“你刚才所说赵宫人自己拿着东墙小门的钥匙出入王府花园与人私会,只是嫔妾在入宫后方知宫中规矩,各宫殿亭台楼阁的钥匙都掌握在司闱司尚宫,女史的手中,每晚上夜的人掌灯后要去申领钥匙,晨起后交还,司闱司也会详细记档某日某时何人领了钥匙又意欲何为,这是宫中正经规矩,不知当时广陵王府是怎样的呢?“
      管清蕖向邢月姬躬身道:“美人娘娘说的甚是,当年广陵王府与宫中规矩同出一辙,上夜的侍女等人每晚掌灯后要去王府总管嬷嬷那申领钥匙,晨起交还,女眷等人按例是不能拿着钥匙的。据菱儿说那晚掌灯时分她领了钥匙回到屋子后,赵宫人与她闲谈中途口渴让她端些茶水过来,她便离开上夜人的屋子有些时间,将钥匙环留在屋内,也许就是趁那个时候赵宫人偷偷取下东墙小门钥匙带走。”
      李纯听到这里已是脸色铁青,只是当着澧王的面不好发作。
      月姬又想了一想道:“根据你刚才所述菱儿隔窗看到赵宫人提着灯笼去庭院,那么她又是否看到赵宫人在井边徘徊或是打开小门呢?”
      管清蕖道:“赵宫人出了意外的水井四周植了多株金桂,这些桂树都种了有些年头长得枝繁叶茂将水井周围团团围住,菱儿说因枝叶遮挡无法看清庭院中详细情形,奴婢在夜间亲身隔着窗子望去的确如菱儿所说。此外锦桂院东墙上的小门开在东墙稍北的方向,庭院中除了金桂还栽着几株垂柳,夜色掩映又有柳枝挡着,即使赵宫人真的打开东墙上的小门,菱儿隔着窗子也难以发现。”
      此时一只蛾子扑向了案上的灯烛,烛火暗了一暗好在并没有熄灭,只是那只蛾子却身子着了火,在案上痛苦挣扎一番后便死去了。
      月姬继续说道:“管尚宫所说这些情形听起来的确无懈可击,只是这都是菱儿的一面之辞,是否有他人佐证呢?此外菱儿只是负责锦桂院南面屋子的上夜,北面屋子薛惠妃那里上夜的侍女又有何证言呢?”
      管清蕖回道:“当晚掌灯时分,赵宫人出入菱儿上夜的屋子均被其他下人看到,有多人可以相互佐证。至于惠妃娘娘那边上夜的侍女因她上夜的屋子在锦桂院的西北角,再加上那边的花叶掩映她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听到庭院中菱儿尖叫方才出了屋子查看并协助菱儿唤人过来。”
      月姬道:“也就是说南北两侧的屋子上夜人的屋子不在同侧而是在对角线方向,这倒是少见。”
      管清蕖道:“本来按照院落的设计,南北两侧房舍上夜人的屋子都是在整个院落的东侧,郭贵妃与纪淑妃娘娘当时所住的梳桐院也是如此设计,而且最开始惠妃娘娘那边的上夜人也是在东侧与南边上夜人屋子相对的屋子里上夜的,只是出了那件事后……,”管清蕖吞吞吐吐起来,用眼看着圣上李纯不敢说下去。
      李纯见她畏惧,叹了一口气说道:“管尚宫说下去吧,朕赦你无罪。”
      管清蕖继续说道:“赵宫人出了意外的一个月前,惠妃娘娘那边有一位魏嬷嬷同小侍女靓儿在北屋东侧的上夜人屋子里守夜,谁知就在同是赵宫人去世的三更时分,魏嬷嬷突然中了邪,据靓儿说她当时表情恐怖,舌头吐出口外,手脚抽动不已,靓儿吓得大叫起来将众人唤醒,大家看了魏嬷嬷的样子骇人都不敢上前,最后还是惠妃娘娘命几个胆大,身子强壮的女人冲入屋中将魏嬷嬷按倒,即使这样,魏嬷嬷仍挣扎不已,口中胡言乱语,乱叫了半夜便故去了。
      因魏嬷嬷素日身子强健,也未听说有什么疾病,因此众人都说她是中了邪,之后也无下人敢在她死去的那间屋子上夜,因此惠妃娘娘无法只得将北屋上夜人的屋子改在锦桂院西侧,将东侧上夜人的屋子改为储存间放些粗重之物。”
      李纯道:“事后惠妃请太医看了魏嬷嬷尸身,太医确定魏嬷嬷是发了急病猝死,并非中邪之类迷信之事,这件事情因当时广陵王府中众人以讹传讹,朕担心怪力乱神因此不许他们胡说。只是刚才邢美人说管尚宫你对赵宫人之死有所疑虑,此事是否当真?”
      管清蕖道:“本来奴婢根据调查判断赵宫人之死为意外,而确如澧王殿下的乳母珍娘所说当时菱儿证言当她听到庭院内声响隔窗望去的时候,井边有一个黑影掠过,此事固然可以解释为风摇树枝,菱儿错认了人,但奴婢不能不心上留个疑影,况且当时澧王殿下年幼,若说是赵宫人失了圣上宠爱,或与情人起了争执而丢下殿下自寻短见似乎也有些勉强。”
      李纯听了管清蕖的陈述低头思索良久,他抬起头看着澧王李恽有些哀求的眼神终于不忍心起来,说道:“朕与宫人赵氏虽说情谊薄了些,但她到底是恽儿的生母,如果她真的有所冤屈朕定要为她洗雪,那么管尚宫朕今日就命你集合司闱司中的人手全力调查此事,给澧王一个明白。”
      和云殿中众人都跪拜道:“圣上英明。”
      管清蕖领了命令看了邢月姬一眼,只见月姬嘴角露出一丝近似恶毒的笑容,不觉心内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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