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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萧谨言的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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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敏妃又接着道:“皇上,蓉儿天生便有心疾,经不得什么刺激,打小臣妾便捧在手心儿里头才养到这么大。今日为了救萧家的二公子,臣妾顾全大局使宫人先全力捞了萧家的公子,后蓉儿救上来时还有活气儿,可萧家公子一直未曾醒转,臣妾又把闻太医让给了萧家,蓉儿心疾发作的时候身边的两个太医都是不顶用的,硬是就这样去了啊......”话里话外,便是自己用蓉公主的性命救了萧家的二公子。
“哼......”皇后心里清楚,蓉公主若只是受了伤,这事儿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孩子死了,事儿就不一样了。而且,现在还是为了救萧家孩子死的,罪魁祸首指向的是安乐。天知道萧家的二儿子怎么就得了皇上青眼,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还越过了公主去。蓉丫头本就是个不顶用的,身子骨一直不好,能活几年连太医都不敢说。这回敏妃拿这丫头换了皇帝的欢心还牵连了安乐,真是一出好戏,自己个儿的孩子都设计进去了,真真是高人。
“父皇。”安乐虽然年纪不大,可十岁也不是不懂事的年纪了,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把整件事情串在一起便大概明白了,心下有了主意。“蓉姐姐是为了救谨之没的,儿臣作为妹妹,姐姐往太液池边退的时候没拉住姐姐,是一过。不该为了支钗子大费周章失了嫡公主的气度,是二过。谨之与蓉姐姐本来都能救回来,可敏娘娘一意孤行要所有人先围着谨之转,儿臣未能及时阻拦,是三过。儿臣甘愿受罚。”
三言两语,便将敏妃的心思揭露了,皇帝看了安乐一眼,道:“很好,不愧是朕的嫡公主,这才是嫡公主的做派。”
敏妃还欲说些什么,却被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太液池的栏杆为何松动至此,把内务府的奴才给朕重重的罚!”皇帝站了起来:“安乐胡闹,罚你禁足长乐宫一月,把宫规抄写十遍,好好思过!”
“是。”皇后与安乐对视一眼,皇后松了一口气。可这气还没松完,皇帝又道:
“朕知道你没了蓉儿心中难受,蓉儿生前朕也亏欠了她许多,如今便让她以嫡公主之礼下皇陵,宽慰你心。你这些年给朕生了不少孩子,如今已经夭折了两个,等蓉儿的丧仪办完,便晋一晋你的位分吧。”
“皇上!”皇后出了声。
“好了!这事便到此了解了,日后不许谁再提起这事。”皇帝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谁若是在背后嚼舌根,仔细你们的脑袋!”处理完此事,皇帝似乎十分疲惫,道:“你们都下去吧,皇后留下,朕有话与你说。”
“是。”
等到满殿的人都退了出去,皇帝才道:“朕知道你委屈,安乐委屈。可你要看紧了这后宫,莫要让人总能寻着机会!若是总有这样的事情让朕来处理,朕还要你这个皇后做什么!”
“皇上不是已经看的分明了吗?”皇后敛着眉目道。
“朕看的分明?”皇帝冷笑:“皇后莫不是以为只要朕看的分明便够了吧?”皇帝看着低头敛眉的皇后,无奈的道:“当日让你做皇后,看中的是你不与人相争的性子,可这些年后宫愈发乌烟瘴气,皇后若再这样无动于衷怕是要让贤了。”说罢重重的将茶盏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恭送皇上。”皇后福下了身子。等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她才急急的带着宫人去了长乐宫看安乐。
这头箫谨之的马车将将到了宰相府门口,看门的小厮便立刻去通报了大少爷和夫人,这两位已经使人来问了好几次了。萧谨之刚下马车,萧谨言便迎了上来:“你感觉如何了?怎的就掉下水去了?”
萧谨之笑着道:“没什么要紧的,那么多宫人在呢,立时就给捞上来了。”
正说着,尹氏便也迎了出来:“怎的掉下水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府医在房里了,快回去看看。”
萧谨之皱了皱鼻子,道:“母亲和大哥问的一模一样,是商量好了的吧?”
尹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牵着他往府里走,道:“你又知道啦?这眼瞧着就要入冬了,这个时节落水一定要发发汗,不然得了伤寒又要拖许久,亏了身子骨。”
“噫,我才不要!我身上热气儿大着呢,要我发汗可不是要热死我!大哥你说是吧!”说着眼睛还不住地给谨言使眼色。
若是往常,谨言必然顺着帮他说话,可事关阿之的身体,他自然不肯:“母亲说的是,姜汤都熬好了,一会儿便端上来,水也是烧了许多,喝完姜汤便让阿之去泡一泡。”
“是了,先把姜汤给喝了,再去泡个澡,来,快喝了。”尹氏接过姜汤,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了谨之的面前。
谨之眉毛眼睛鼻子都皱在了一起:“母亲,我最怕姜的那股子辛辣味儿了,我去泡个澡发发汗就不喝姜汤了好不好嘛。”
“不行。”尹氏坚定的道:“乖乖喝下去,早早地发了汗,免得得了风寒又要难受。”
“天凉了大哥也该喝一碗!”萧谨之接过碗却递到了萧谨言的面前,笑嘻嘻的看着。
谨言面色平静,接过来便一口气喝了。
“再端一碗来给二少爷。”
“唉......”萧谨之皱了皱鼻子,不太高兴。
等下人把姜汤端过来,他捏着鼻子一口气咕噜下去,罢了鼻子眼睛都红红的,“好啦喝啦,我去泡澡!”说罢便一路跑着走了。
“母亲,送他回来的人问了么?总不会自己跳下去的吧。”谨言对谨之如何落水一事还未放下。
“安乐公主与蓉公主起了争执,蓉公主落水时伸手拉了一把,之儿便也被拽下去了。”尹氏轻轻吹着茶沫,眼里神色看不太清:“宫里传来消息了,蓉公主殁了。”
“殁了?”萧谨言震了一下,心头的第一个想法竟是幸好不是阿之。
“你去看看之儿,不许他贪凉,旁的有我和你爹爹,你莫要多想了。”尹氏拍了拍谨言的肩膀。
“是......”
“大少爷。”燕草是谨之身边的大丫头,此时正守在房门外等着谨之泡澡时添热水,见了萧谨言福了福身子。
“阿之在里面么。”
“是,二少爷刚进去,还没添过热水。”
萧谨言敲了敲门:“阿之,是我,我进来了。”
“大哥吗?进呀。”
“你去拿些艾草来。”萧谨言进门之前回头对燕草道。
屋内有些热,屏风那边的热气渐渐氤氲了整个屋子,萧谨言也有些热了。他撩起袍摆,坐在了凳子上。
“大哥你坐会,我这就出来了!”哗哗的水声,大约是阿之起身了。
“你才刚进去,再等一炷香。我已经让燕草去拿艾叶了,一会儿加热水的时候一起添进去,艾叶祛湿驱邪。”
“欸,好嘞。”谨之未曾听出什么异样,比如驱邪。
好像更热了,小厮提了几次热水进来,屋子里水汽愈发缭绕,热气也更重了。萧谨言有些后悔怎的就在这时候进来了,阿之在屏风那头洗澡呢。小时候两个人也常在一起洗的,只是三年前晓得阿之不是自己亲弟弟之后,再见他总觉得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不是因为没有血缘而对阿之有了隔阂,是一种说不明白的感觉,他如今十四了,却也还是不太明白,只是晓得阿之在屏风那头洗澡便有些出汗。
他想想些其他的事情,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蓉公主殁了消息阿之必定还不知道,知道是早晚的事情,只是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暂时先不说吧,又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刚才母亲语气有些遮掩,蓉公主的死必然不单纯,不知道阿之在这件事里被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又是谁把阿之设计进去的。
除了自家女眷,萧谨言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她们的用心。这些年已经好了许多,刚被从占州救回来时,萧谨言见到除了母亲以外的女人总会恶心。
元丰九年,萧谨言五岁。箫天泽那时正是外派做官,未曾坐到宰相的位置,带着家眷遇上了流民匪患。一场动乱之后萧谨言不见了。
后来箫天泽带着当地官兵找到萧谨言的时候,才五岁的他一个人晕倒在山中溪边,身上衣服已经残破不堪带有血迹,所幸是人没伤着什么,可中间发生了什么萧谨言闭口不提。
年岁渐长,对女子的反感渐渐淡了,只是终有些芥蒂,连自己亲生妹妹也不像和阿之那般亲近。
后宫的女人都是一步步爬上去的,脚下踩着的不知是多少人的尸骸。萧谨言越来越不愿皇帝接阿之进宫。阿之年岁渐渐大了,又是男孩子,不便总在后宫里走动,今日便出了事,日后还不止要出什么幺蛾子来。况且,阿之十一了,皇帝再如此宠爱他,太子和各位不安分的亲王的心思也要活络了。
萧谨言能想到的事情,在朝野浸染多年的箫天泽自然也能想的到。
太子今年已经二十了,已经开始上手一些事情,可他的几个兄弟却不是省心的。太子不是嫡出,是敏妃所生。
敏妃给皇帝生了不少孩子,当今皇帝本就膝下子嗣凋零,好几个孩子都没能长大,虽说皇帝如今还算上春秋鼎盛,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国本之事,还是要早些定下。
而皇后只生了安乐这么一个孩子,是个公主,没法儿继承大统,自然要从其他妃嫔生的孩子里寻一个好的。可还没等皇后安排收养哪个孩子,皇帝便以雷霆之势定下了二皇子。
若说皇后最不愿见到的,便是敏妃的孩子成了太子。敏妃是个有儿女缘的,母凭子贵,如今又快要晋贵妃位。若是此时皇后再出什么差池,敏妃协理六宫之权便手到擒来了。
正是因着当今太子不是嫡出,其他几位亲王的心思才活络了起来。同为庶出,怎的偏偏你能做得太子,日后能千秋万代做龙位,我却只能做个闲散王爷?
这几年哲亲王频有动作,皇帝看在眼里却也不吱声,满朝的大臣也不知这皇帝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有的大臣已经开始站队了。皇帝是自己打下的江山,要交到谁手里自然是全凭自己,嫡出庶出在皇帝那儿本就算不得什么,何况还都是庶出。太子性格阴晴不定,时而和煦时而暴虐,这样的人做了皇帝百姓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况且若是站对了队,便是从龙之功。
太子府。
“母妃这回若是做的巧妙,既能得父皇欢心,又能打压皇后,最重要的是,能拉拢萧家。”萧家至今没有在几个皇子之间表态,仿佛是铁了心不参与争斗。
“可是母妃做的并不精明,手脚处置的也不甚干净,皇上若有心要查,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太子妃给太子斟了一杯茶,道。
“无妨,父皇处置了安乐,安抚了母妃。不论父皇是怎样想的,起码他是这样做的。吃亏的是皇后,左右我们不过舍了一个蓉儿,本就是养不大的病痨鬼,没了便没了。一直没想到她还能派上这样大的用处,是她的福气了。”太子抿了一口茶,笑道。
“不过丧仪咱们是要给她办的风风光光的,全的是咱们的面子。”太子想起来道:“你今日便进宫去,寻个机会与母妃说说,蓉儿的丧仪不能让皇后主理,咱们得把这件差事儿要过来。”
“是,臣妾一会儿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