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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章十五 娇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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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锦觅有心凑这个热闹,洛霖又怎么可能当真纵容她如此。别过润玉之后,洛霖只带挈锦觅转道洛湘府——便是超凡如水神洛霖,到底也是心底藏私的。爱女承欢膝下,天伦之乐是如何滋味,他却是迟了四千年才知晓。
“爹爹这里好生冷清。”锦觅自有了洛霖为父,倒真被他娇惯出副女儿痴态来。便是连地也不肯下,偏要洛霖背着,将这四千年来错过的全都补偿。藕臂环着洛霖脖颈,锦觅蹬着双腿笑道:“比润玉仙的璇玑宫还要安静几分呢。润玉仙那里虽不过伶仃几人,但还有个白鹿小兽,有处荷花池,有时候我乏了就去那里戏水,夏天最是解乏了。”
洛霖侧耳听着,轻点她额头,锦觅故意做出副吃痛的神色,满脸委屈,洛霖被激得慈父心肠大作,只软和道:“你若喜欢,洛湘府也给你挖个池子。”
“爹爹——”锦觅撒娇卖痴,凑前便是蹭他颈窝,活似个想哄人开心的毛团子,一双风流桃花眼被她笑成两道月牙,“还是爹爹最好了。那池子挖出来,我带润玉仙和狐狸仙人来看看可好?”
“都随你。”洛霖消融了眉锋霜色,只管尽情纵容这颗掌上明珠。锦觅更是见机卖乖,糯声道:“那爹爹还答应了我,要帮我找大罗金仙的。”
“我都记着的。”洛霖柔声应着,任由这小葡萄黏在自己肩胛上作威作福。锦觅扑哧笑倒在洛霖背上,素手拽着他湖蓝鹤氅,乖觉道:“那样,润玉仙就不必帮我去找了,也省的他受罚。”
“你倒是三句话不离夜神。”洛霖展平肩胛,将锦觅稳稳托于后背,不急不缓道:“从水镜过来,一路上你尽说他好话,怪不得别人说,女生外向。”
“那我还男生内向呢。”锦觅往他肩膀上一靠,贴颊蹭蹭,腻声道:“我看刚刚爹爹和润玉仙争吵,不知是什么误会?润玉仙因我险些被关了五百年,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你喜欢他?”洛霖倒不觉得儿女私情有什么丢人的,他本就胸襟阔达,自学不来那等卫道士、伪君子那般,只要提到情爱二字便要敲打子女,教她们礼义廉耻。于他而言,天道渺渺,梓芬已逝,他当时便如行尸走肉,早不贪恋这千秋岁月;而今得捡回沧海遗珠,便唯有这个宝贝女儿锦觅值得他留恋关怀。自然事事以锦觅为先,且随她心意,无论如何,只要她喜乐安康,便于愿足矣。
可他如何料得到,锦觅平生不懂情爱,自不清洛霖此问的深意。只率然顺着本心答道:“他是个好神仙,我自然是喜欢的。”
“他虽名声不显,但难得对你却有真心。”洛霖放下锦觅,领着她来到主殿,低首便瞧见她昂首仰望着自己,眉宇间仍是一副烂漫天真神色,当真是能揉碎满腹肝肠。“我本来还想,我洛湘府不慕荣华,你若是不喜欢,那我便舍了脸面,也要奏请天帝解除婚约,为你再择良配。然你既然喜欢,那便是天作之合。”
锦觅歪首,隔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回过神来,诧异道:“原来同润玉仙有婚约的仙子,便是我?”
“你不高兴?”洛霖反问道:“你若不是真心喜欢他,那不嫁也罢。”
“可我是颗葡萄,如何能嫁给一尾龙?”锦觅不觉奇道:“难不成让我给龙角授粉,让润玉仙再生个龙眼葡萄来?”
洛霖险被她逗笑,却碍于颜面不好发作,只板起脸正色道:“浑说。哪有让男子生子的。更何况,你是我同梓芬之女,漫说是龙、凤,便是朱雀、白虎也嫁得。”
“那我葡萄藤细的很,怎么结得出个孩子。”锦觅也不说嫁与不嫁,偏缠在生儿育女一节,洛霖虽为人父,又怎好同女儿明说。只得搪塞道:“这些,待之后自有人教你。”
“那还是润玉仙教我教得好。”锦觅嘟囔道:“昔日在璇玑宫里润玉仙给我讲书,从不像你们这般含糊不清的,我到时候自去问他。”
洛霖被她这话骇得呛咳数声,面上风云变幻,拢掌攥拳便往桌上一砸,磨牙道:“不许问。”言出又觉此话不妥,日后二人结为夫妻,哪里当真不让二人交流此事的。只得抓着袖子掩唇佯咳,“日后再问。”
锦觅却扮个鬼脸,吐舌道:“分明是爹爹不懂了,偏还要指鹿为马、大腹便便,不让我问别人。”
洛霖伸臂一荡,便将这颗小脑袋按在手下,他厚掌宽阔,又是自幼修习,指腹俱是厚茧,却把锦觅蹭得哧哧直笑。“长芳主说,你不通庶务,我原还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了。”洛霖轻拍她额头,心却知,若想立足于世,又怎能当真如此。若是自己在时,自能护锦觅周全;可天道有常,待得填沟壑之后,她终是得能自立才是正道。
“我本不欲磨灭你这副性子,可若是纵容你如此,又怕日后你吃苦受灾。”可叹洛霖这片拳拳慈父之心,他本也是豁达之人,若非当真将锦觅放在了心尖尖上,又怎会如此犹豫迟疑,既怕教得不对,又生恐教得太少。“你身上的禁制,待得师尊出关之后,我便求她替你解决。在此之前,你都要好生跟着我,明达这处事之道。”
“处事之道?可好玩儿么。”锦觅兴起问道,盘腿坐到洛霖面前,洛霖忍不住弹指崩她额角,佯怒道:“成日里只想着玩儿。”他将振袍肃容,庄重道:“从心所欲,而不逾距。日后我要教你的,便是当如何随心所欲。”
“那有什么需要教的。”锦觅只尽情笑道:“开心了就玩,累了便睡,哪有什么难的。”
“天地分清浊,人间有四季。何时晨起,何时入睡,何时吃,何时笑,都有个中的门道。”洛霖温声道:“就拿晨起一时来说,起得早了,气血尚未通行经络,则人困倦疲乏,无心正事;起得晚了,则错失羲和精粹之气,一日都觉得头脑混沌,如傀儡偶人。”
“怪不得平日里长芳主怪我贪睡。”锦觅惭道,“原来是为了我好。”
洛霖广袖骤摆,化万道金光,如天人俯瞰天地,可见其河海纵横,奔流各向,然尽归东海。洛霖只将手下指,指喻道:“世间最潇洒者,莫过于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下而不恶。但你且看,溪流湍急,却未曾溢出过河道;江水奔腾,却都归于东海。”
“既然爹爹说这如此重要,那我学便是。”锦觅乖巧应道,身子往前倾探,伸手便想抓那河水;洛霖早料到她不肯收心,阔袖乍扫,又将这八方水系尽数收回袖中。锦觅只扒着那袖口想看看那些河流都藏到了哪里,洛霖却只将她身子扶正,又捞她双腿,迫她规矩端坐于身前,施施然发声道:“既然要学,便从头学起。首先,便是这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