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咖啡馆》麦芽糖少年

2、第001号档案（二）

　　阿声把黄文浩送到家的时候，黄文浩请他去楼上喝一杯。

　　“随便坐。”阿声很少来他家，特别是从阿may搬来同他一起住后。“啤酒还是咖啡？”
　　“咖啡，谢谢。对了，阿may呢？”
　　“搬走了。”黄文浩把咖啡递给他，“她前几天到医院里跟我说分手。”
　　“啊…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不是向来都不喜欢她的吗？”
　　“哎哎哎，我什么时候讲过我不喜欢她啦？你别随便冤枉人。”
　　“还用你讲？以前在警校的时候，每次我偷偷拍拖回来，你都要讲啊讲的，说什么我阻着你睡觉，后来又明知我有女友，你还总是带我去酒吧，还联合其他人试图介绍新女友给我，还说不是不喜欢阿may？”
　　“我也不是不喜欢她，只是…”
　　“只是你一直都知道她跟安南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
　　“真的？你一直都知道都不说的？绿帽戴那么久你都能忍？”
　　“唉…说不生气肯定是假的，只是我对阿may的感觉，怎么说呢，习惯大于爱吧。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最近怎样？”
　　“最近？都老样子啦。你也知道的，重案组一向忙到头蒙的。”
　　“那，有没有出过什么凶杀案？”
　　“凶杀案？”
　　“比如，枪击案啊，谋杀案啊，或者…高中生跳楼之类的。”
　　“高中生跳楼？痴线啊你，这也算凶杀案？”
　　“随便啦，就说有没有吧。”
　　阿声想了想，“都没有啊，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你那件事啰。”
　　“你说那个阿婆？”
　　“老友，呐，老老实实的讲，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不然呢？难道你怀疑是我杀了人吗？”
　　“不是啊，只是...”
　　“算了算了，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还不快回去？”
　　“你这就赶我走啊？我杯咖啡都没喝完！”
　　“带着一起走啦！”
　　“哎，这是瓷杯啊…”

　　黄文浩用最快的速度将阿声赶走，是因为那个学生妹正站在窗边。一身的血，半边脸似乎被某种重物压瘪，头骨也少了一半。
　　“你…”他并不知道要怎么同鬼交流，只是尽量保持镇定，“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并不回答，黄文浩又问，“你和阿声认识吗？”还是不答，“哎，你什么都不说，我还怎么你帮啊！”
　　突然，刚刚阿声喝过的咖啡杯“嘣”的一声炸了，玻璃碎片划过文浩的脸，瞬间渗出几滴血。他这时才真的怕了，可一回神，那鬼便消失不见，只在玻璃上留下一串数字，他知道，那是警员编号。

　　第二天，黄文浩回到警队。王警司在下班前把他叫到办公室，桌上放着的正是他上午交上的事件报告。王警司问黄文浩关于报告里写的东西有没有要改的，他知道他的意思，可他是警察，黄文浩在警校里只学到了要正直，实事求是，所以他说：没有。后来黄文浩便被调到了西九龙重案组管辖下的一个名为杂务科的科室，当时他是真的没有时间考虑是不是很委屈。因为前一晚，阿声出勤的时候出了事，他想这一定与那个学生妹有关。调去西九龙，正好与阿声在同一个地方办公，方便办事。

　　看过港剧的人都知道，西九龙是整个香港最多事的地方了。西九龙重案组更是堪比急诊室，24小时人流不断，只有这个杂务科最为冷清。林sir是他唯一的上司，也是他告诉黄文浩，这世上的鬼分为两种的，一种是魂，一种是恶灵。前者无害，他们不过是眷恋人间过往，不愿离去而已。它们就像是你买回家的DVD，卡在了一个特殊的片段，然后就不停的回放回放再回放。恶灵就不同了，它们是有意识的，大多数都是亡命之人，心有怨念，聚而成灵。恶灵最难搞，它们会上人身，害人命。而杂务科就是告诉人们世界上没有魂，只有巧合，以及，在恶灵害命之前先发制人。黄文浩从没想过，四年警校后，他竟然转行做了道士。林sir丢给他一个BB机，并告诉他说，杂务科最棒的地方就是不用坐班。有任务的话，总部会随时呼你。这对他而言再好不过了，因为现在他有一件急事要处理，那就是缠着阿声的那个鬼。

　　阿声并未有大碍，只是那晚酒吧突击的时候被啤酒瓶划伤了胳膊。黄文浩叮嘱他要小心，阿声说，最近确实怪怪的，好像有谁要害他，又好像有谁在帮他，昨晚要不是被谁推了一把，他可能就不只是被划伤那么简单了。黄文浩丢给他一个眼神，心理却直泛嘀咕，难道恶灵会救人？黄文浩拜托档案室的师姐帮忙调出最近三个月内西九龙重案组办过的所有命案，却全无线索，后来又把时间扩大到一年内，确实有几期相似案件，可受害人的照片看来和他见到的那个学生妹都不像。

　　时间过的很快，师姐叮嘱黄文浩要记得关灯锁门后就先下班了。剩黄文浩一个人站在一排排的资料柜中，他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无力。突然间，档案室的灯闪了几下，黄文浩周身突然一冷，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一回头，果然。
　　“你最好不要总是这么吓我，迟早被你吓出心脏病，还怎么帮你？”大概是见了这么几天鬼，他也算习惯了。
　　那鬼眨眼间就到了黄文浩身前，用剩下的那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她脸上的血还在流，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黄文浩甚至能闻到那股腐肉馋着血腥的味道。他强忍着反胃的冲动，又道，“如果你想找人帮忙，我就可以，麻烦你不要再缠着阿声，他看不到你的。” 她微抬起头，头发连同头皮一起向后掉，眼神里却全无凶恶，似乎真的在考虑黄文浩的建议。“你不讲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那鬼妹又瞬间移到几米开外，黄文浩此时有种又活过来的感觉，他清清喉咙，问，“你若想让我帮你，就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才行。” 那女鬼一抬手，一份资料突然从档案架上掉了下来，黄文浩捡起来，档案上印的是失踪人口调查科的章。他默念到，“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她都有可能还没被找到啊。”
　　“林婉婉。” 文件夹中掉出一张照片，照片上那女孩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姣好，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你叫林婉婉啊？”黄文浩抬头，那女鬼已不在原来的位置，只觉而后有凉意，接着那塌陷一半的头便从黄sir右肩上探了出来，黄文浩觉得自己的右耳与女鬼被血粘做一团的头发擦过，吓的一惊，档案便从手里掉下，散了一地。女鬼瞬间飘到另一边，死死盯着档案夹里那张自己的照片，仿佛并不认识这个人。
　　黄文浩蹲下身，指着照片问，“这是你吗？”女鬼并不理他，他又问，“你是叫林婉婉吗？” 女鬼仍旧不应，黄文浩试图将散在地上的资料捡起来，手刚碰到那张照片，就被一股力量推出数米远，黄文浩的背生生撞在墙上，缓了好久才自己爬起来。

　　刘景声一收到消息，说黄文浩被调到西九龙的杂务科，就到处找他，想着今晚放工请他去酒吧喝几杯，散散心，结果各种找不到。直到下班了，遇到档案室的学姐，才被告知原来黄文浩在档案室躲了一整天。他刚到门口，就听到“咚”的一声闷响。推开门，喊了几声，才听到黄文浩答到，“别叫了，我在这里。”
　　刘景声看到文浩趴在地上，一副被人狠揍一顿的样子，问，“搞什么啊你这是？腿抽筋啊？”
　　黄文浩没好气的答，“是啊是啊，我还羊角疯呢，还愣着干嘛？扶我一把先啊！”
　　刘景声先把黄文浩扶起来，随手捡起地上散落的档案，奇怪的问，“咦？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人口失踪案来了？”
　　“哦，没什么，刚调到杂务科，没什么事情做，就想着看看有什么老案子能帮上手的啰。”而后又试探性的问，“你，跟这件事无关的对吧？”
　　“哪件事？”阿声拿着林婉婉的照片问，“你是说这个失踪女孩的案子？”
　　黄文浩点点头。
　　阿声继续，“我不认识这个人啊，不过…”他看了看资料，“林婉婉这个名字倒是挺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话音刚落，阿声突然打个冷战，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呼气，他回过头，四处打量，什么也没发现。自己摇摇头，然后对黄文浩说，“我看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这里怪怪的。”
　　黄文浩把档案从阿声手里接过，让阿声出去，他把东西放回原来的地方就走。阿声刚走，黄文浩就低声说，“你不要再靠他那么近了，会吓到他的。”却没想那女鬼突然出现在离他寸许的位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接着就是一阵刺痛，黄文浩还没叫出声，女鬼又不见了。他撩起袖子，发现手腕上多了一串数字，又是那个警员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