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玄幻〗Dies Mercurii》官冗从

29、Demon28 昏迷

　　“你这么说，好像已经做好了分别的准备似的。”
　　阿米娅怔忡了一下，随后皱眉，“呸呸呸，我这个乌鸦嘴，刚才说的都不算！”
　　看着女孩生动的表情，安达尼西最终还是露出了笑容，“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艾米。”
　　“那我们出发吧！”阿米娅小手一挥，豪迈地指挥道：“你来推船，我现在力气小的都划不动桨。”
　　“我们去哪？”安达尼西扶着船沿，仰头看向斗志昂扬的女孩。
　　“恩……随便吧，反正也不知道方向，往哪都一样，只能碰下运气了。我们要先找到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虽然幸福的范围太广，但高山之巅还是很好找的，问一下就知道了。”
　　“如果就是字面上的‘高山之巅’那肯定不难找，就怕……”安达尼西担忧地和阿米娅对视。
　　阿米娅接上他的话：“就怕没那么简单，可我们现在只能从最浅显的开始。”
　　她耸耸肩，“总比杵在这什么都不做要好。”

　　船行了四日，周围依旧是苍茫的大海，水天相接，一望无际，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汪洋，不见厚土。
　　阿米娅揪起衣领，嫌弃地嗅了嗅，“我感觉咸味都渗进皮肤里了，洗澡也不方便。”
　　精灵到底还是和海妖不同，不能适应长时间的海上航行。
　　“我以为你会比在陆地上开心点，这里不是你生长的地方吗？”安达尼西推了四天船倒是不见疲态，新的身体使他在这样的环境里过得如鱼得水，神采依旧。
　　精灵只是随口一问，却让阿米娅陷入了沉思。
　　的确，她终归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世界。虽然海洋养育她的时间远比陆地长，但人对于第一次总有一种特殊的情愫，或许可以称之为执念，初生之地塑造了最原始的她，这是根植于灵魂深处无法改变的事实。因为对过去还有留念，对海神的信仰也就不像别的海妖那样纯粹，这也许就是她亦人亦妖的原因。
　　让她人妖切换如此自如，可能不是奖赏，而是惩罚。
　　“以前我觉得自己只是恋旧，现在却觉得或许是我太冷血了。”
　　“什么？”
　　“不，没什么。” 阿米娅莞尔一笑，自然地转移话题：“你现在变成海妖倒是快活了，可却苦了我，连续四天都窝在这狭小的一方天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所以就算是在我的故乡，也依然会感到厌烦。”
　　安达尼西不疑有他，认为阿米娅是真的厌倦一成不变的景象了，他思索片刻，沉吟道：“不如我牵着你去海下逛一逛，好歹把身体舒展舒展。”
　　“恩。”想到他毕竟是一番好意，久坐对身体也不好，阿米娅便爽快的答应了。她施施然递出小肉手同安达尼西修长干净的大手握在一起，不料青年蹙眉挣开，复又和她手掌相贴，十指纠缠，这下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阿米娅：“…… ”
　　“这样更牢些。”安达尼西一本正经地解释。
　　说实话，他现在这模样叫什么来着，对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阿米娅也不戳穿他，正欲让他抱起自己，突然耳边嗡嗡作响，动作一滞，抓着安达尼西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安达尼西看到阿米娅痛苦的样子吓了一跳，他左手被牢牢握住挣脱不开，只能让身体浮出水面一截，用右臂把阿米娅整个楼进怀里。
　　“你怎么了，很难受吗？”安达尼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对眼前的状况无能为力。他凑近些想细看阿米娅的神情，却发现就这么一会功夫女孩已经淌了一身汗，头发湿哒哒的粘在一起，活像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阿米娅眉峰堆叠，拼尽全力和耳边的歌声做斗争，半晌过去，她感觉稍稍好一点，才从牙缝里挤出些破碎的话语：“是……幻歌，海妖的……幻歌。”
　　听她这么一说，安达尼西才察觉到耳畔若有若无的歌声，因为那声音实在太小，他方才又把全部心思都放在阿米娅身上，才没有注意到这忽然传来的歌声。
　　虽然只是多年前听过一次，那旋律和歌词他却并没有忘记：
　　“来呀，我们的英雄，荣耀的人类，
　　请停下来，倾听我们的歌声！
　　没有一只船能驶过这里，
　　……”
　　海妖的幻歌，他头一次听的这般真切，如果不考虑它的杀伤力，确实是一首美妙的歌曲。
　　阿米娅这里正和歌声僵持着，她大概要成为有史以来第一只被幻歌催眠的海妖了。
　　到底是谁想出来的镜像世界这种破玩意儿！
　　她不敢吹嘘自己的意志力有多坚强，但上一世加这一世活了这么多年，精神力的浩瀚程度可不是盖的，而阿米娅作为海妖本身也应该有一定抵抗力，按理来说想要保持清醒不该这么困难。
　　少部分的人类甚至在听到幻歌时毫无反应呢，她又怎么会受这么大影响。
　　这不正常。
　　最终，阿米娅还是没有坚持住，她的意识逐渐涣散，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安达尼西接住阿米娅软下来的身体，急忙探了下她的鼻息，发现她只是昏睡过去了，才松了口气。
　　随后他又为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而懊恼，试着唤了好几声女孩的名字，都是徒劳。
　　无法，安达尼西只能托着阿米娅的头，小心翼翼地把她仰面放回船上。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些带来歌声的罪魁祸首出现在安达尼西的视线里。他极目远眺，数十只海妖从水下浮上来，正在向他们靠近，安达尼西躲闪不及，就这么大剌剌的横在海妖队伍前面。
　　已经变得十分响亮的歌声戛然而止。
　　领头的海妖身体健硕、肌肉结虬、肤色黝黑，天生带着股狠厉劲。
　　安达尼西倒是不怕他，他在阿米娅面前可以示弱扮乖巧，在别人面前可就没那么无害了。
　　“你是哪块海域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那领头的海妖率先开口，语气还算平和，大概因为安达尼西现在与他们是同族的原因。
　　安达尼西不回他，心下还因为他们催眠了阿米娅而不满，语气也就不是很好，他冷冷地开口：“现在又没有敌人，为什么要唱幻歌？”
　　领头人一愣，大概是被安达尼西的神情唬住了，忘了他先前问的话还没得到回答，顺口便应道：“迁徙时用幻歌开路，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种常识你不知道吗？”
　　安达尼西不可能告诉他自己不是海妖，于是很自然地问：“可你们把我的朋友也催眠了，有办法让她醒过来吗？”
　　领头海妖看向躺在船上昏迷不醒的阿米娅，瞧见她那尖尖的耳朵，眼神一闪，随后装作不赞成地大声斥责安达尼西：“你不该把陆上种族带过来，还是这么小的孩子。”
　　“有办法让她醒过来吗？” 安达尼西锲而不舍地又问了一遍。
　　“奇怪，按理来说歌声停止她就该醒了。”
　　安达尼西听到此话，内心更觉不安，不晓得安吉拉贝里尔又打算考验他什么。
　　领头的海妖见安达尼西沉默不语，好心提议：“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等我们安定下来说不定有办法唤醒她。”
　　安达尼西面上不显，心里的想法已经走了一遭：阿米娅昏迷和海妖一族的出现一定都和任务有关，那么他该继续一个人摸索下去，还是和陌生人一起走？
　　他干脆问了个和任务有关的问题：“请问你知道世界上最高的山在哪里吗？”
　　这个领头海妖的性格和他粗犷的外貌相反，面对安达尼西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很有耐心，他笑着说，“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问的是人们常说的世界最高峰，那应该是帕加拉山。”
　　“什么叫‘常说的’？”
　　“其实对于我们海妖来说，最高的山应该是海底山唐吉德尔，它比帕加拉山还要高400米，不过没多少人知道就是了。”
　　海底山是指在各大洋中比较孤立的锥形山峰或山峰群，是海底高耸但仍未突出海平面的山，如果高出海平面就可以称之为岛了。
　　安达尼西想：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如果是陆地上普通的山，我完全可以变成人类和阿米娅一起去，但如果在海底，阿米娅就下不去了。
　　“你要去找唐吉德尔山吗，那把你的朋友交给我们照顾吧，正好可以寻找让她醒过来的办法。”领头的海妖仿佛知道安达尼西在犹豫什么，他继续循循善诱，“你看，她根本不可能和你一起，带着她就是个累赘，还不如把她交给我们，说不定等你回来她就已经醒了呢。”
　　安达尼西很果断地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会和她分开的。而且，阿米娅不是累赘。”
　　海妖闻言面色有些不善，他语速较之前稍快了些，声音渐渐带了些蛊惑的成分：“说实话，你完全可以丢下她不管，她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和她在一起反而会阻碍你完成你的事情。对了，如果你把她给我们，我就告诉你去唐吉德尔山的路。”
　　安达尼西察觉到海妖语气不对，警惕地向后靠了靠，“抱歉，只有把她放在身边我心里才踏实。我觉得你之前告诉我那么多事情，应该是一个善良的人，不会说出这种话的。除非……你想用我的朋友干什么？”
　　谁知道听了这话，那海妖头领的面目突然狰狞起来，他劈手就向船上抓去，锋利的指爪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安达尼西早有准备，他一把抱起阿米娅，捂住她的口鼻，飞快向海里游去。
　　身后的海妖群像刚沸腾的开水，一下子骚动起来，不断发出尖利的叫声。
　　安达尼西感觉脑内一阵刺痛，速度顿时慢了好多，眼看就要被后面疯魔了般的海妖群追上，这时余光中一抹黑影滑过，变成海龟的里特游到他们身下，精灵见状赶紧扒住它的龟壳。
　　里特只是划拉了几下蹼，就立刻和穷追不舍海妖们拉开了距离。
　　安达尼西奖励地拍了拍里特，心中却倍感无力。
　　事情发展成这样，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把阿米娅带入海里，要么就要将她交给海妖们——现在看来交出去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无论怎么看，阿米娅都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