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俦遗梦》娆漪

15、备礼

　　大院内，阿玛额娘和府里一大群下人黑压压地跪在地上，我也赶紧跪到一起候旨。没过一会儿，一太监手里揣着近两尺长、近一尺宽，铁制的深色的牌，领着一帮子人浩浩荡荡进了府。我到古代第一次见到了活生生的太监，不由得多瞄了两眼，看上去和正常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倒是他们长着男人的颊骨却不是男人，没有胡须却不是女人。见那太监环视了一周后便从牌子里抽出一黄色缎面的圣旨，清了清喉咙，声音细而尖地说道， “佟佳氏•法海听旨。”阿玛叩头说道，“臣！恭聆圣训！”

　　太监高声唱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适逢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特设家宴于畅春园，颁赐佟佳氏法海及女眷共品，钦此！佟佳氏谢恩，接旨！”阿玛低头半跪着，接过太监手中的圣旨，高声道，“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监弯下腰扶起阿玛，满脸堆着笑，道：“法海先生，皇恩浩大，奴才好生羡慕，时候不早了，奴才赶着回去复旨，告退。”阿玛微微一笑，楫手道，“有劳公公。”

　　送走了太监，回到大厅，阿玛坐在太师椅上，呻了口茶，缓缓道，“皇上御赐中秋宴，是我们佟家莫大的福分，来不得半点马虎。宫中礼仪繁琐，瑾儿卧病已久，也该学学习规矩了，夫人下去好生准备，万万不可出了差错。”规矩？我脑子里立马闪过电视剧里还珠格格被迫学规矩的场面，阿玛该不会也派个容嬷嬷式的巫婆来教我吧。行，我也不是小燕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真没什么好怕的。话虽如此，一想到那宫中的繁文缛节，想想都要头痛，好命歹命的要学这么多礼仪。

　　傍晚，额娘房里的小丫鬟来我房里，说要我过去商量点儿事，我纳闷了，平时府里大小事都轮不到我说话，今儿我还能商量事？进了房里，额娘正差使丫鬟从紫檀花木柜子里拿出几件衣裳，见我进了屋便说道，“你看看这些衣裳还能送人吗？”我走过去，摸摸料子，衣服不算新，但料子还算不错，便道，“那要看额娘送谁了。”

　　额娘整着手里的衣裳，没答我的话，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进宫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看明天就得派人把多罗嬷嬷请回来，时间那么紧，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你还记得多罗嬷嬷吗？”我摇摇头。额娘又道，“我猜你也记不住了。她是我娘家的人，年轻的时候在懿贵妃跟前当差，后来贵妃去了，她获准出了宫，你小时候大病小病她没少帮忙。”我问道，“那现在呢？”额娘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怪可怜的，当了半辈子的奴才，好不容易嫁了人生了孩子，没过几天好日子丈夫又突然去了，她带着孩子孤儿寡母的，我和你阿玛想担待些，她说什么也不答应，怕是不想再进这深宫大院的。”

　　我听在心里，也不好多说什么，人各有命，想了想又问道，“那她孩子多大了，嬷嬷要来，也总要顾及下孩子。”额娘掐指算了算，又道，“算起来也有十来岁了，我和你阿玛就想着把她们娘俩一起接过来，她当差也能安心些。”

　　第二天，额娘领着个面生嬷嬷进了我房里，嬷嬷看起来已年过半旬，慈眉善目，衣着朴素，一见到我先是一怔，两只眼睛闪过一丝的惊讶，转而净是笑意，搓着两只手，额娘拉过我站到嬷嬷面前，说道，“瑾儿，这是多罗嬷嬷。本来不想麻烦嬷嬷，可这宫里的规矩还得靠嬷嬷多提点着。”嬷嬷脸上一直堆着笑容，嘴里谦逊道：“这怎么敢当，老爷夫人不嫌弃奴婢，奴婢哪里还敢造次。” 毕竟是在宫里当过差的，嘴巴里一直都称自己是奴婢，丝毫不敢有半分的逾越。

　　额娘安排嬷嬷在府里住了下来，尽心尽力地教着宫里的规矩，请安行礼回话一项项地来，我认认真真地学，毕竟是要进宫去，一个容易脑袋搬家的地方。不到十天的功夫，基本上把繁琐的规矩都学了个遍，嬷嬷是个挺好说话的人，我有时候想偷懒，就缠着她曝点宫里的料，要能挖出点儿啥清宫秘闻秘史之类的，等我回去了现代就把这些集结成书，狂卖几亿本，登上世界畅销书排行榜的第一位，想想都觉得美。

　　不过每次说到懿贵妃，她都不愿多说，说怕怪罪，在我连哄带骗之下，她总算开了口，道，“小姐的样貌跟贵妃娘娘真一个模子出来的，那眼神儿那神态，太像了。”我听了一笑，道，“懿贵妃雍容华贵，真是像个一分半分那也是瑾儿的福气，再说她是我堂姑姑，长得像也不奇怪。”懿贵妃，一个只做了一天皇后的娘娘，我对她也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她是自家亲戚，瑾儿爷爷的弟弟佟国维的女儿，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临近中秋，十三来找我，说要我帮忙备礼，我笑着问他：“要送给哪家姑娘？”他还故作神秘不告诉我，想来是要送给他福晋吧，十三福晋金银珠宝不少，翡翠玛瑙也不缺，本想送副字，又想起十四说过的话只好作罢，唯有拿起荒废已久的刺绣，把那未完成的鸳鸯戏水图给绣好，只想十三福晋别嫌弃了。偏偏天不遂人意，辛辛苦苦绣了几天，女红仍然长着一副四不像的样子，我随手把它扔到一边，手肘撑着桌子甩着刺绣无奈叹道，“这礼可怎么拿得出手？”

　　“早知道这么伤脑筋，我就不敢劳烦了。”一把熟悉爽朗的声音从门外飘来，我不回头也知道是谁，回道，“十三，知道我女红不行还净出难题？”十三的唇微微弯曲，浓眉高高挑起，问道，“你预备送这个？”我点点头，十三回道，“送给老人家还是实在些好，每年江南进贡做工精致的绣品她老人家见多了。”我问道，“老人家？不是要送给福晋吗？”十□□问道，“我何时说过？”换我无语了，于是又问道，“那这礼是要…？”十三又扮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道，“到时我带你去见她，至于礼物，我们一起想想。”

　　指望把礼物写出来绣出来都不现实，于是我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去逛逛？说不准还能挑些好东西回来。”十三道，“这当然好，近来和四哥办差忙得焦头烂额，我也想出去转转。”见他答应，我开心道，“你等着，我去去就来。”换了身干净的男装，前脚刚一迈出垂花门，就听外院传来阵阵骂骂咧咧的训斥声，“你这狗杂种，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我听了有些尴尬，这话听着别扭，怎么说佟家也算书香门第。十三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走着，骂声越来越大，我面上实在挂不住，停下了脚步皱眉道，“太难听了！不像话！真不知道王伯平日里怎么管教的？我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