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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上) ...


  •   吕无庸办事一向牢靠,执明下朝之后在自己的玄武宫中就看到了那三个跪在殿下的画师,扫了那三人一眼,执明与往日一样坐到了上首的王座之上,倚着只迎枕,悠悠然喝了口被宫人递过来的茶:“这三个……都善画人物?”
      吕无庸立刻躬身行礼:“这几个是最善人物的画师,王上可要他们画一下慕容大人?”
      执明摆摆手:“你们三个先为本王画一幅丹青吧。”
      跪着三人立刻应了,宫人也都端来案几笔墨,画师们也都铺开纸张,以笔沾墨开始对着执明的模样做起画来。
      执明却不再理会几人,只着几个小宫人将今天的奏折搬来,吕无庸惊得抖了抖眉毛,却也不敢造次,只用心在一旁伺候笔墨。执明拿起一本奏折,随意翻看两眼,毛笔唰唰一挥,一只乌龟落在上头,合上随手甩到地上,小宫人赶紧捡起来放在一边。
      太傅进来时便见得此番景象。
      “哎呀,王上,您、您这是做什么呀!招这几个画师入宫,又是要为那个伶人作画?”
      “慕容离乃是我天权兰台令,不是什么伶人,还请太傅慎言。”执明抬头扫了眼太傅,太傅被这一眼看的一惊,似是看到了执明的父亲,将天权去郡立国的开国国主执沐,他跟随了一生,崇敬了一生,却奈何早逝的王者。
      面对太傅的默然不语,执明也未在多说,只对吕无庸道:“给太傅设座。”
      吕无庸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太傅身侧,扶着这位老大坐下。
      “太傅,这朝上的朝臣怕是都闲的慌,以后这样的花团锦簇、只知阿谀讨好的请安折子就不必往我桌上摆了,还要劳得本王费心去看。”执明抬手指了指那堆被他花了乌龟的折子,示意宫人拿给太傅。
      太傅听了却愣了愣,拿起一本宫人捧过来的折子翻开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又连续看了好几本,果真都是些歌功颂德的花样文章无甚要事。
      而执明此时正俯首案前,手下笔触如飞,在一本折子上写着什么,写完之后将折子递给吕无庸,吕无庸又转递太傅,太傅翻开一看,却是并州郡守递上来的有关均田制的新政折子,执明在那折子之后朱批了数条意见,有理有据,条理分明。
      太傅细细品读之后,眉头舒展,面带笑意,轻捋胡须:“王上对着新政的见解鞭辟入里,长进了,想必先帝在天有灵,必然欢喜。”
      执明唇角轻翻,笑了笑:“均田制虽好,却难施行,且并州一地并不适合此法,倒是处于西北的安西一郡或许更适合一些,那里人口稀少,荒地却多,且无甚世家贵族,无利益牵扯,怕是能更好推行一些。只是安西郡守太过平庸,事事只想蒙混,若把此事交托于他,想来就算过上十年八年,均田制之策也无法推行下去。太傅还需为安西郡另寻一个得力的郡守,最好选那背后没什么家族势力的,为人又中正的,到时候到了地方再给配几个擅长打理人际的副手即可。”
      太傅听了执明一番言论,大有老怀大为之感,起身便拜:“王上励精图治,才是我天权之福啊。”
      “本王哪有什么励精图治,不过闲来无事,批两本折子打发时间罢了,朝中诸事还要多倚仗太傅。”执明又批了一本折子,放到一边。
      “王上既然在批折子,那老臣就告退了。”太傅躬身拜了拜,正要离开,看见那三个正在作画的画师,神色一凝,转旋回来,又面向执明:“王上,老臣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那慕容离既然已经离开我天权,王上还是……”
      “太傅,这三个画师是本王招进宫来为本王自己画像的,与慕容离无关。”执明打断了太傅。
      太傅微滞,倒是不好再说,只得行了礼退了出去,走前还是冲那几个画师笔下望了一眼,虽然只有轮廓,五官还未画上,但明显不是慕容,服饰模样也具是执明今日身上的样式,放下心来,安心走了。
      执明望着太傅离去的背影,面上没有什么神色,声音却冷:“吕无庸,那天我与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吕无庸手一抖,手中墨条落在砚台上,墨汁溅在桌上,人却已经跪在了地上:“王上明鉴,招画师入宫之事奴才绝对没有透露过半句!”
      “那太傅是如何知晓的?”执明没有看他,只自顾自批阅着手上的奏折,“给你三天,查清楚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若是查不出,你这内宫总管也别当了,换个能干的来吧。”
      “是!”吕无庸战战兢兢地站起身,用衣袖抹了桌上的墨迹,又执起墨条开始研磨。
      殿下那三个画师,却额上冷汗直冒,不住用衣袖拭汗,又隔了半刻钟终于有人画好了,小心翼翼呈了上去,执明扫了一眼未曾多言,只让人把画师带去偏殿用茶,陆陆续续,另外两人也都画好了呈了上来。
      三幅画并排放在案上,画的到的确都不错,惟妙惟肖,执明细观了半晌,最终选了一幅:“把画这幅的画师叫来,其他两人赏了银子都送出宫吧。”
      画师战战兢兢立在桌案前,拘谨的很,执明看了他一眼只说:“从今日起你便过来教本王如何描绘人物,每日一个时辰,自有人会去找你,可明白了?”
      “小、小的明白了。”画师大大松了口气,唯唯诺诺地谢了恩。
      执明最烦见人这副模样,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负手起身,遥望窗外,倒是天光大好,天空澄澈如水,蓝的透亮,执明喃喃:“也不知……阿离此时可有到遖宿了。”

      “慕容,我听府中仆从说你来了,还不大相信,不想当真是你!”公孙钤一身泼墨山水锦缎蓝衣,宽袍长袖,玉带束腰,端的一派飒飒君子之风,温良如玉,待人接物,皆使人如沐春风。
      慕容离内着一身荼白色立领紧袖上衣,下穿月白色松竹裙,外罩了一件轻红色秀银丝幽昙纱衣,眼带素妆,微晕胭红,红粉映白衣,如素雅风骨之花,玉颜皎皎,却茕茕独立,有遗世之风。
      “叨扰了。”慕容离对公孙弯了弯腰,算是过礼。
      公孙钤对慕容离到来甚是欢欣,正要将他迎到坐榻之上,家中仆从却来报说天枢上大夫仲堃仪前来求见,公孙钤心下纳罕,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竟都都撞在一起来了,然慕容离此处还未曾好好招待,若是如此便离开甚为失礼,但若放任仲堃仪一人,也显失礼。
      慕容离见公孙钤为难,便淡淡道:“仲堃仪此来寻你必定有要事,我且等等便是,你快去吧。”
      “多谢慕容体谅,着实失礼了,想来你一路行来舟车劳顿,不若先去客房休息,改日我们再好好说话。”公孙钤笑道。
      慕容离欣然应允,公孙钤又叮嘱了仆从一番要小心照顾,看着慕容离前往客房,这才起身去见仲堃仪。
      慕容离到了客房之中,心下对仲堃仪到来之事有些猜测,前日他刚到天璇夏文城时,玄天部送信到了方夜处,说天枢国主孟章暴毙而亡,如今天枢国内乱做一团,但已有确实消息,苏、崔、沈这三大世家已经决定向遖宿投诚。
      慕容离不曾想到天枢战也未战,竟然就如此轻易向遖宿俯首称臣,想那孟章也是一晨兢夕厉之人,一心只想为国为民,却落得如此下场,到底有几分唏嘘,转而他又自嘲一笑,不经想起自己的父王兄长,他们又场合不是夕惕若厉,但瑶光还不是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他又有何立场为孟章唏嘘感慨,不过五十步笑百步,都是一样的可笑。
      只那仲堃仪此时出现在天璇却着实有些奇怪,孟章暴毙,他是孟章近臣,怎会在国君亡故之时来到他国,难道孟章死前对仲堃仪有所安排?还是那仲堃仪见自己的落脚之木已倒,急着寻一处新的良木?
      不过数日,时局大变,这是慕容离未曾料到的,他原本以为天枢总能撑上一年有余,如此也好给他筹划的时间,如今计划全部落空,只能到了遖宿再从长计议了。
      天玑、天枢、遖宿……天璇……陵光……公孙钤……
      慕容离自袖中取出一黑一白两枚棋子在手中把玩,口中喃喃:“天璇……公孙钤……陵光……裘振……公孙钤……”那双好看的手慢慢聚拢,越收越紧将那棋子死死握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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