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纸极香》南瓜喵

34、第三十四章

　　古流香在黑暗中被人流冲散后，倒进了某个坚实的怀抱中。身后的男人一把搂住他的腰，穿梭在人群之间，将他带了出来。
　　古流香才一抬头，便气得踩了男人一脚：「你怎么跟来了！」
　　冯内极道：「我有预感这里会发生事故。」他指往紫光闪耀的方向：「你被卷进了史儒策的计划。」
　　古流香打量远方的紫光：「是灵魂碎片吗？」
　　冯内极道：「史儒策打算透过这场骚动引出沈少爷，他知道我会跟来，想我帮忙回收灵魂碎片。」
　　古流香道：「…你…可以吗？」
　　冯内极疑惑地望向古流香。
　　古流香扭过头去：「你…不是……受伤了吗？这么乱跑可以吗？」
　　冯内极道：「我没事。」他迅速拉起古流香：「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古流香担忧道：「不是得赶紧回收灵魂碎片吗？我跟你一起去。」
　　冯内极道：「那边可能会有战斗，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没时间磨蹭了，」古流香硬是拉着冯内极往紫光的方向走：「我就是要去！」

　　然而当两人来到原本发出紫光的地方，已经太迟了，灵魂碎片早已不知所踪。
　　冯内极捡起附近一颗石头。
　　古流香问道：「这是什么？」
　　「定位石，」冯内极道：「估计是想锁定灵魂碎片位置的人留下的。」
　　古流香道：「会是沈少爷吗？」
　　冯内极道：「不知道。」他将定位石用力一抛，抛到远处去：「也可能成功回收灵魂碎片的人就是沈少爷。」

　　阿翔打了一个喷嚏，阿飞担心地道：「你没事吗？是不是着凉了？」
　　阿翔摇了摇头：「没事。」目前可说是最坏的情况了，虽然阿翔很想赶紧扔下阿飞回去寻找灵魂碎片的下落，但现在走开的话绝对会引起怀疑的。史儒策说要去找伍恻止，也失踪了，现在只馀下他独自应付阿飞这个不明真相的路人。
　　阿飞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在阿翔身上：「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不如我先带你回家。」
　　阿翔道：「好主意！」
　　阿飞疑惑地看着阿翔。
　　阿翔赶紧道：「虽然很担心老大他们，但我也很累了……」他捂着脑袋，装出头很晕的样子：「想快点回家休息……」
　　阿翔有趣的样子使阿飞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双颊。
　　「你说得对，我们先回家吧。」阿飞蹲在阿翔前方，把手放向后面。
　　阿翔迷惘地看着他。
　　阿飞转过头来：「你很累吧，我背你回家。」
　　阿翔顿了顿，听话地爬上去：「……谢谢。」
　　阿飞站起来：「我都说了，你不用谢我。」
　　阿翔靠在阿飞背上，摇了摇头：「不，要的……」

　　其实比起感谢，更多的是愧疚。因为他很清楚，他和阿飞的关系，是建构在谎言上的关系。
　　从沈佑翔第一天入学，为了能更隐蔽地在H市寻找灵魂碎片和纯阴个体的下落，他就锁定了单纯的阿飞，总是有意无意地躲在阿飞的身后，自称「飞翔组合」，来引开大家对他个人的注意。阿飞对他来说，是一个愚蠢且方便利用的对象。

　　只要是在学校，阿翔几乎任何时候都和阿飞在一起。
　　上学时，阿飞会特地跑到他家门口接他。
　　上课时，即使阿飞和他不是修读同一学系，仍然会特意过来陪他一起上课。
　　吃饭时，阿飞会想方设法让他多吃点蔬菜，跟他玩游戏。
　　不管是开心或伤心，阿飞都会陪伴他，摸着他的头，带他去吃冰淇淋。
　　只要是对着阿飞，他就会不自觉地忘掉一切，代入那个天真烂漫的阿翔的角色，任性地乞求阿飞的更多怜爱。而这个温柔的男人，永远都会对他作出回应……

　　和阿飞的相处就像沐浴在阳光底下，使长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他无所适从。每当阿飞温柔对待自己时，沈佑翔就会觉得这不是他应得的，因为打从一开始，阿飞喜欢的那个阿翔就是个不存在的角色……
　　如果可以，沈佑翔想要忘掉一切，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丶目的，当上那个天真无邪的阿翔，和阿飞永远生活在一起。然而他非常清楚，阿飞喜欢的永远都不会是真正的自己，而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那个只存在於演技当中的丶天真烂漫的阿翔。阿飞怎么能想像，他喜欢的这个人，竟是个诡计多端的奸角？他又怎么能想像，他想要亲自脱掉的这个人的衣服，底下有个大黑洞？

　　肚子上的黑洞永远不可能消失，甚至当邪神完全失去力量之时，就是沈佑翔毁灭之时。而他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沈佑翔抱紧阿飞的后背，享受着这个瞬间即逝的温暖。他想要把这份触感铭记于心，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回应阿飞的感情，他们终有一日，也要分开……

　　阿飞将阿翔送到一橦残破公寓底下：「我送你上去吧。」
　　阿翔连忙阻止：「不用了！送到这里就好！」说什么傻话，他家里还摆满了一大堆法器没收拾呢，光是上次召唤个五阴招邪阵，就把家里大部分封尘的法器全都翻了出来，他死也不要再来一次……
　　阿飞蹲下/身：「那我就送到这里了啊？」
　　阿翔从阿飞背上下来：「嗯，我回去了。」
　　阿飞欲言又止，眼看阿翔离去之际，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拼命追上阿翔，抱住他的腰：「我丶我是认真的！」
　　阿翔的身体微微颤抖。
　　阿飞紧张得闭上眼睛：「我……不想和你只是好朋友！」
　　阿翔就这么低着头，埋进阿飞的怀里，没有反应，直至阿飞的手汗沾湿了他的腰际。
　　阿翔缓缓推开阿飞，哑声道：「你说的……我听不懂。」
　　阿飞顿了顿，沈默了好几秒。
　　他再次露出温柔的微笑：「不懂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接着掏出小手帕，往阿翔的脸上抹：「你不要哭成这样……」

　　史儒策回到骚乱的地方附近，打开储物柜的门，一个拳头瞬间往他脸上招呼：「史儒策你个混蛋！干嘛把我锁在里面！」
　　之前在黑暗中和大家冲散的时候，伍恻止听见史儒策在他耳边道：「待在里面，别动。」然后就被锁在储物柜里。
　　储物柜里又窄又暗，着实是个不美好的回忆。
　　史儒策捂着肿痛的脸：「我只是想保证你的安全。」
　　伍恻止吼道：「我才不要你这样保证我的安全！」
　　史儒策道：「好吧，我保证，以后给你找个温柔点的方法。」再说他也不敢再这么做了，原本把伍恻止锁在隐蔽的地方是打算藏起他不被敌人发现，现在知道沈少爷的“精神同调”能确切将伍恻止定位，藏起来这个行为便变得毫无意义。
　　史儒策的电话响起，他按下了接听：「好…… 我们先汇合。」
　　伍恻止道：「怎么了？」
　　史儒策道：「是冯大师的打来的，他说灵魂碎片不知所踪了。」

　　过了一会儿，四人终于汇合。
　　史儒策掏出一支录音笔，将他刚才和阿翔的对话完整地播放出来。
　　伍恻止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转为愤怒，最后变成失魂落魄。
　　怎么可能？阿翔是一直以来和他关系最好的小弟，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这么久以来，他在社团建筑起来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他和阿翔的快乐回忆，都是假的吗？
　　伍恻止低下头，没有说话。
　　史儒策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沈少爷怎么会知道我们要到山上？加上伍恻止做关於沈少爷的梦时遇到过阿飞，再配合阿飞有关阿翔的证言之后，我就将目标暂时锁定了阿翔。」他笑道：「沈少爷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他从进行精神同调开始，就已经做好随时被我们发现的准备，一直对我们进行大胆的试探，甚至在明知阿飞会阻止他的情况下作势在我们面前脱下上衣，观察我们的反应……」
　　古流香虽也惊讶，但显然比伍恻止平静得多：「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即使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只要他和伍老大之间的精神同调一天不解除，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史儒策道：「没错，而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精神同调的解除方法。」他转向冯内极：「冯大师有什么头绪吗？」
　　冯内极摇了摇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法术。
　　正当大伙儿都静下来时，古流香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为什么阻止邪神复活这么大的事，只有你们两个阴阳师在处理？其他阴阳师都去哪了？」
　　其实这个问题古流香早就想问了，从他被卷入阻止邪神复活这件事开始，他就只看到史儒策和冯内极两人在处理这件事。如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邪神复活会令黑暗笼罩世界的话，为什么其他阴阳师世家不出手？甚至连冯内极的哥冯渡邪，若不是因为冯内极失去了穿魂枪，根本不会出现在H市。
　　史儒策道：「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是个无私的人。」
　　古流香不解地看向史儒策。
　　史儒策道：「阻止邪神复活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任务，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吧？」
　　古流香点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不久前才在丧尸底下捡回了一命，而冯内极也因为救他受过了两次重伤。
　　史儒策道：「像这种难度极高的SS级任务，一般站在最前线的阴阳师都会死。」
　　古流香神色一黯，他大概懂了。
　　史儒策道：「对阴阳师世家来说，保存实力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毕竟当家族内部有实力的阴阳师全都死光光，家族没落也是迟早的事。像现在这种局势，大多数阴阳师世家为了尽可能避免损失，都会采取暂时不介入的做法，先打探风声，待前线的阴阳师摸清了敌人的底细，甚至将敌人削弱得差不多之后，才出手进行最后收割。」
　　原本失了魂的伍恻止，听到这里也是愤慨地道：「他们也太自私了吧！这不是把辛苦活都留给你们干吗？」
　　古流香低头沈思，再次问出关键的问题：「既然如此，你们和其他阴阳师世家一样不介入不就好了，为什么还愿意当这个站在前线的人？」先不说冯内极，他实在无法想像史儒策为了世界和平，主动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史儒策笑道：「阴阳界为了招募我们这些死士，出的报酬可高了。」
　　冯内极也开了口：「我不是冯家继承人，家族没了我损失不大。」
　　古流香的心凉了半截，也就是说，史儒策和冯内极从参加这个任务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史儒策道：「我倒是没有死的打算，把敌人全都干掉不就好了吗？」
　　伍恻止道：「说得倒简单，该怎么干掉？」现在连解除精神同调的方法都不知道……
　　冯内极道：「精神类的法术是解家双胞胎擅长的领域。」
　　伍恻止道：「啊？」
　　突然崩出来的新名字使伍恻止猝不及防。
　　冯内极道：「下一届阴阳师世家会议在几天后举办，解家双胞胎应该是代表之一。」
　　伍恻止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是阴阳师世家会议？」
　　冯内极道：「阴阳师世家会议由阴阳师协会主办，为期三日，每个阴阳师世家都会派代表出席，就阴阳界重要事项进行讨论，月底的会议正好开在邻近的S市。」
　　史儒策道：「S市是冯大师的老家吧，冯大师是打算回S市的老家，顺便参加会议打探情报吗？」
　　冯内极点头。
　　史儒策道：「那好，我们兵分两路，冯大师负责出席会议，我留在H市继续进行调查。」
　　冯内极道：「你不去？」
　　史儒策怔了一怔。
　　冯内极道：「史家的代表……」
　　「冯大师，」史儒策截断了冯内极的话：「不留一个人在H市关注沈少爷，你就不怕一回来邪神就蹦出来跟你拜早年？」
　　冯内极看了看史儒策，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