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人生路民国篇》带感C

18、018

　　原司令觉得勤务兵做的饭实在是难以下咽，先前在深山老林没有比较时还不明显，自从驻进了北平城在异乡重温许多的家乡美味，令他麻木的味蕊又重新活络了过来，他将挺拔的身姿投身餐馆化为饕餮将北平日料逐一品味了个遍，心中颇有见谛，却无人可分享。
　　原司令感到近来管家表现良好，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遂将其带出就餐，准备更进一步实施恩危并济的手段。
　　原司令停杯投铸，目光如炬的看向端坐在近前面色灰白骨瘦麟寻的管家，从头发，颤动的睫毛，喉结，到裸露在外起伏的锁骨每一个细节都那般熟悉，越看越觉得对方的风度容姿皆十分顺眼，正在这时管家抬起了头，双方四目交接。
　　原司令泰然自若的移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在想，那件事没发生之前，他的生活，衣食住行便是由其全权料理，既能把自己生活安排周全，又能承受自己的拳脚相向，现在看来也是一项难得的本事了。
　　思及多年来自己身边竟然再无一件如此好用的工具令原他不由怀念惋惜：[他现在很糟糕，看起来快死了，我不能动他，…但不会一直这样，把他关在家里养起来，还能再用上许多年。]原司令按捺住手心作痒的同时心道：[回去就把他关到厨房里，做饭总不会累死人，]随后又他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他还没把握对方会不会趁机下毒。
　　管家面对一桌珍馐美馔视若无睹，专心致志的低头夹着身前那一小碟荞麦面，他实在是不想与原泉共处一室，亦不想见到原泉的脸，可对自己的命运却又无可奈何，索性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尽量避免与其交箸了。
　　窗外传来三味弦的乐音，是有艺伎在中庭婉转赞唱着春光喜媚。
　　此季初冬，曲不应景，但不妨碍原司令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两人间的气氛实在是很不错了，他当即放下碗筷，在此时此地立即开始对管家施恩起来。
　　他先是伸出长胳膊取走管家身前那碟荞麦面，
　　管家一愣，持筷的手不明所以的僵在空气中，
　　原泉将一碗山药泥扣入面中，搅拌好又掷地有声的放回原位——他看管家吃的面没滋没味，觉得这样下去对方根本无法领略这顿美味包含的好意，心中无法忍受了。
　　[继续吃。]他十指交错托着修长颈部命令道。
　　在他的监视下，再美味的佳肴管家也只觉得味同嚼腊，无奈的吃了几口，
　　面碟却复又被原司令取了去，
　　管家不知他又要加入什么东西，担心是捉弄自己，连忙出言阻止道：[我吃面就好…]
　　这回原司令是觉得面干，把面倒到味啉汤里，炮制出一碗汤面，不由分说直接把汤碗放了过去。
　　[捞着吃。]原司令复又命令道：[快点吃，]
　　那碗面荞麦面被拌了又泡，且不说滋味如何，单是易断这点，就难以夹起，管家尝试了几次，他感怀原泉果然是在捉弄自己，便放弃了——原司令的关爱，实在是常人难以领受的。
　　悲怆的绝望感在管家的胸腔扩展，他停杯投箸垂头不语，状似无声的抗拒，
　　这样一来原司令再也按耐不住，他拍案而起，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领厉声质问道：[我这一番好意，你非旦不领情，还要跟我闹绝食吗？]
　　[泉，我怎么做都不对，总是让你生气，]管家双手轻轻环住原司令的手腕，声音沙哑的说道：[所以…放我走吧！]
　　[放你走？]原司令面色阴晴不定的重复着，自己被那双消瘦的双手覆盖下的手腕，有种不可言状的充实感，使他感到困惑。
　　[放我走，我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不会再惹你生气…]管家将的双手稍稍握紧了些：[不然，就杀了我吧…]
　　[闭嘴，]原司令松开抓握着的衣领，并将手臂自痼圄中抽回，坐回原位，他现在认定对方绝食在内的种种行径是在犯毒瘾，根本不值得于之一般见识，他还记得毒瘾发作时人是浑身冰冷的，于是回手将自己的外套抛了过去，语气憎恶的命令道：[穿好回家，我会给你一点吗啡。]
　　然而无论如何，气氛良好的错觉，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他差遣卫兵将人带走，自己则没滋没味的将饭吃完，板着一张俊脸等在这间和室里，在稍晚的时候会见了打扮成茶房的三浦太郎伍长，两人密谈许久。
　　这天傍晚时分，在无人注意的肮脏的后巷里，三浦太郎一手拉低帽沿一手捂着胸口，迈着小碎步混入劳碌人群消失了踪迹，与此同时安国军司令的身影也出现在一家富丽唐煌的饭店的门口，一闪而过——他刚迈出门口几步即搭乘汽车回了元宅。
　　原司令刚回到元宅，立即有副官向他汇报了白天和警察队的那场冲突。
　　他先是思忖：[还是尽快取得任命为好，不然区区一个警察队长，也敢上门来找麻烦！]
　　又是困惑：[陈英俊又是什么人？我动作这样快，那混账东西当真有时间把这宅院变卖与他么？]
　　紧接着楼上又响起撕心裂肺的呻吟，一阵高过一阵…令他记起家里还有一位瘾君子等待自己处置，眼前这抹愁云异常惨淡使他将三浦太郎、天皇、东北亚等等…诸般野望都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