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你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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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诰命？
朕摸了摸下巴：“诰命，能求是能求，但也不是你求啊，不得等你那副将回来再说吗？”
恕朕直言，你郭六六身板再挺，怕是也只是能在副将腰下弯的水准吧？
再说从来都是给夫人求诰命的，哪有自己夺了丈夫的功劳来求诰命的？
郭六六笑眯眼：“将军大人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带着一身尘气就进殿面见陛下，副将大人可还是要洗整一番，次回早朝时与陛下汇报。”
朕笔下一个“至”字不自觉拖出一条尾巴来，感觉哪儿怪怪的：“那你小子急啥，你们连婚都未成呢，早朝之时他最多当廷跟朕表示求娶你，也谈不及诰命的事情啊？”
你这样可就要跟着臭男人回家相夫教子了！
朕瞧着郭六六的脸蛋跟果子似的腾熟，他急了：“将军早就与丞相订了终身，可没哪个胆子大的敢横插一脚；陛下却想想，副将大人也堂堂俊人一个，臣自幼便在陛下左右护卫着，不曾有机会将情谊公开，就算成了婚，要是让那些胆大的以臣地位卑微而扒着副将可怎么办呐……只听副将这回程路上都快被花果帕子淹死了！”
哈哈，护卫朕左右，你倒是还有工夫去跟镇北副将谈恋爱。
朕幽怨地盯他一眼，将写废的一个歪字顿掉：“这倒不怪你那情郎了？他怎么不肖将军、好给你足够的名分呢？”朕这破纸破笔，只能写出破字也不奇怪。
郭六六给朕磨得墨都快溢出砚台了，傻小子还在磨：“世人能如将军那般坦然的反而少耶，他不过一个副将……”
“上皇不也昭告天下、只取了平疆王一瓢？”
“唉，这、这怎敢比呢！他，他人好嘴笨、怎么说得出口……”
看着郭六六那结巴样，恨铁不成钢啊，朕真是恨铁不成钢。
“你也别喊副将了，”朕摆摆手，“等明天殿上再看吧。朕倒要看看你说人好嘴笨的那人，晓不晓得要为夫人挣出个诰命来。”
佬国全是男人，位高权重的痴情起来叫人好生羡慕，天生薄情寡义的倒是不少见。
这小郭人傻就算了，见过的人也少，凡是哪个稍有柔情的冲他勾勾手，指不准就跟人跑了，日后被如何磋磨、朕都……朕也会知道，只是都不在朕眼皮子底下哩。
这会儿是新鲜——指不准还是因为他是朕的近侍才新鲜——以后时间久了呢？等这傻小子嫁进去了，可就不是朕时常关照得到的地方了。
朕怜惜了一把这可怜的小侍卫，拎着半张写废放纸叫他拿去晾干，摊开手里又被撅成两半的破笔，烦得揉了揉眉心。
虽然朕身长只与上皇差不多，比王爹还矮半个头，但佬国一般男子是不曾有朕这般气力的。上皇乐得看朕万般如男子、还能拉圆十石大弓、又生着一张极符合佬国审美的俊秀脸蛋，哪怕朕食量比他都大三分也一点儿不奇怪，整日就知道显摆他当日捡朕回来、立朕为储、再无二子的决断如何英明神武。
听前丞相说，别国有寻常女子的皆娇柔可人，都鲜有能操练弓马的。
“不如臣还是命人打造一支石笔来予荣城写字？”
漂亮丞相萧绛的温声响起，他跟将军在殿前简单嘘寒问暖了一番后脸不红气不喘的，边说边大步跨过朕书房的门槛。
朕抬眼便见通传监喏喏地退到一旁，由着丞相自己走，也不正经地给朕通传一声。
朕翻了个白眼：“石笔不要，碎了还硌手，你不妨给朕做个铁的。这个通传监还是换个机灵的来吧，跟哑巴似的做什么通传。”
萧绛笑起来：“内侍无用，荣城只管换就是了，只是卫兵也蠢笨，总私自揣度咱们陛下是个顶仁爱的，只当荣城你发了两句牢骚，也不做事。”
他拍了拍手，门外两侧便有卫兵拖着那个哭丧脸通传监走了，一个衣袍着色低一阶的年轻内侍眨眼便顶了上来，伏在门槛前敬言表示上任。
“荣城之后还是得多生两回气叫他们看看才是。”萧丞相和气地谏言，挥挥袖子叫人退下，走过来拾了朕桌子上的断笔，交给匆匆走来的郭六六，颔首示意他再匆匆一趟。
朕只顾叹气：“朕若气死谁如意？上皇还在呢，怎好叫爹年纪轻轻又送黑发人。不过一个愚笨的通传监，上皇用得，没道理朕用不得。”
“荣城，现在你毕竟是一国之君，天子行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们又怎能说半个字？”丞相纤纤素手又拾起桌案上朕刚写下“你爹”两个大字的纸，他沉默了一会儿，俊俏的面庞满脸写着无语，“你写的这是什么？”
你爹。
草书的你爹。
“这个是‘本’，”朕严肃答道，“做人不能忘本，父皇养育朕十余载，朕要时刻提省自己，有爹才有朕，有朕才有国，有国才有家。”
萧卿叹了口气：“省得好，待上皇回来后也望陛下你多省省。”
朕摆摆手：“上皇回来就不省了，天天在宫里见面还有什么可忘的，叫王爹知道了还要揍我。”
郭六六回来又带了只新笔回来给朕扫兴，朕冲他耷拉脸皮，总算叫他懂点事放在了笔搁上，而不是画蛇添足地又带给笔舔了墨。
“说起来，萧卿何时与镇北将军成婚啊？”朕信口便问，只要不写字就行。
随礼也能随个二百，二百锭银吧，差不多得了，皇家也没有余粮啊，这钱还得从朕的私库走。
丞相面皮白净，听了问话一点儿不害臊：“下个月初八，届时陛下可要一观？”
不观。
还不够气受的。
朕摇头：“爱卿要点什么赏赐？”
萧绛微微一笑：“陛下，臣就不要再送些什么金银俗物了，读书人修身养性……”
他敢打官腔！
“玉，送玉！”朕连忙打断，“上等和田美玉，雅致，适合读书人！”
丞相朕劝你见好就收。
丞相不被劝，执意要说完：“荣城，你知道我不缺那些。臣子的大喜之事，若是能请陛下你来作诗文一篇，也是我夫夫二人的幸事，届时我再请些歌子编曲传唱，也能将陛下的文采叫天下人知。”
朕假意沉吟片刻，商量起来：“这样吧，朕上次亲手猎来的鹿皮就当做俪皮赠予你们夫夫俩，朕再赐你二人额外五日的休沐，便当朕不知道爱卿成婚就是。”
丞相朕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丞相不识好歹，仍要表意：“陛下，臣只需要那一样赏赐。”
好大的胆子！朕欲拍案，但案可能经不住朕怒极一拍，只好退而求其次——轻轻拍了一下：“你这是要朕做天下读书人的笑柄！”
“荣城，”萧卿临危不惧，反而好言劝道，“你是天子，哪有读书人笑话天子的，莫非他们是不想金榜高中、不想利禄功名、不想家国天下？臣不过想要陛下一篇诗文罢了，也无需什么凤采鸾章，供我族流传、泽福后人也不行吗？”
“后人？你要饮子河？”朕好奇问。
萧绛面色一红，强装镇定回道：“荣城想看大肚将军？”
朕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摇头。
朕是无所谓啦，你们俩不管谁怀，朕都觉得好笑。
“陛下，上皇大人来信。”郭六六双手高捧一封信件就往屋里冲，好像端着的是个烫手山芋。
萧卿识相地退到一边，朕接过来瞧了眼封戳，拿指头掸了掸：“这不王爹的戳吗。”
郭六六傻傻地歪脑袋：“没差吧，陛下。”
这怎么没差？王爹的字丑得要死。
朕眉头一拧，拆了信件详看。
还好，是上皇写的，这一书端正大气的王体，笔锋张弛有度，力透纸背，看着就舒心。
上皇文武双全，自创书法笔势也不取名，下面人阿谀奉承说这便是王体。因为有个“王”字，所以无人敢仿，全国上下只有朕有资格写这一手王体，但朕不学。
朕习的是草书。
因为上皇怕朕败坏他的书法名声，随手拿了本草书大家的字帖叫朕临。
他也没想到真被朕临会了。
上皇这一趟旅游渡了三月有余，美名其曰与将军“蜜月”，信里展开说了说路上美景和有趣的见闻，还兴致勃发地附了两首韵律优美的咏春诗。
写了足足四页半，他批折子三个月也憋不了这么多字。
信尾还叫朕务必看到最后一页，说是还有王爹的笔墨参与。
朕抽出来看，没什么期待，映入眼帘的是连跨三列的五个豪放大字。
——“吾儿：你爹归。”
“你爹”这两个字是王爹写的，朕看得出来。
王爹写字没体，行不行、草不草的，很是散漫。
朕拿着最后这张纸走到桌前，跟朕亲笔写成的“你爹”遥相呼应，细看还能看出这两份的笔锋中有三分相似。
朕的这张“你爹”要是给上皇看，会得到“颇有乃父之风”的夸奖。
但要是被王爹看见了，会得到上皇口中这位“乃父”的暴打一顿。
“小郭，”朕抹了把脸，做识时务的俊杰，“把朕这张纸拿去烧了。”
于是郭六六又来将“你爹”匆匆带走。
萧卿没退多远，看见郭六六带着纸离开，调侃朕：“荣城，你的‘本’不要了？”
“马上正‘本’就要回来了，要这‘副本’做什么，”朕倚着桌案，不想坐，坐着比站着还累，“萧卿，上皇才学一绝，一手王体天下无双，不如朕叫上皇给你写这庆文，你看如何。”
他神情一滞，朕看得出他心动了。
眼见他要开口回绝，朕颇为体贴地挥手：“不必说了，哪怕朕得王爹三顿毒打，也定要帮你求上一求。”
打四顿就有点吃不消了，不过上皇估计能同意。
萧绛还要开口，朕眉头一挑，他向朕拱了拱手：“多谢陛下。”
朕语气轻松：“不谢，爱卿回去吧，再不回镇北将军要跟朕急眼了。”
又少练四页字，朕属实是有一手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你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