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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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武后心情舒畅，大唐上下好事连连，光是招邀群臣的庆功宴，半月内就连开了四五场。所庆之事桩桩件件都是惊天动地，广为流传。整个儿八荒上下的黑恶势力遭受严重打击，经年累案一扫而空，确实值得欢喜。
然而上头下头的人都欢喜上了，还是有人不欢喜的。
那些个首当其冲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的，就是忙到天昏地暗、恨不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来的大理寺人员。
黄昏时分，大理寺一大堂内四五张长桌凑在了一处，上头布菜精致，有大半都为并州口味，说不上豪华，但看着也算丰盛。座上几人不拘泥官位礼节，各自举着筷子碗碟吃成一团，偶尔互相攀谈敬酒，似乎也有庆祝之意。
其中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位体态最像大官儿的，正是狄仁杰狄阁老，圆领黑衫上银线刺绣精美，头顶乌帽上还缀了一椭圆白玉，面上挂着和气的笑，率先开口道：“今日莫州贪官案结案，除了免去官职的人外，还有八人等待押送收监。狄春，东都府尹说何时能见我？”
“老爷，府衙里人都难见上一面，见着了也只说一得空就登门拜访呢。”狄春坐在另外一条桌边，跟二宝挤在一块儿。
二宝听了立刻搭茬：“这个府尹怎么越来越难见了！之前明明三天两头交换卷宗的不是？”
与狄阁老同坐一桌的李元芳唰唰又给自家阁老碗里夹了几筷子肉，皱着眉问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大人，要不让我去把人硬拿来大理寺问个明白吧。”他身着红色劲衣，惯用佩刀横在身后，风尘仆仆的模样应是刚刚查案归来。
“不用问啦……”声音拖得懒懒散散，另一桌上的狄大黑坐没坐相，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往嘴里塞了个汤包。
身旁王元芳听了，有些不明，抄起桌上摆着的折扇就给了狄大黑一下：“为什么不问？这种时候还用这么敷衍的说辞推脱不见我们的人难道嫌疑还不够大？”没成想这个狄大黑充耳不闻似的，只又叼了块儿肉，晃一晃身子转头倒在王元芳身上慢慢嚼吧了起来。
“芳儿……我的好芳儿……算我求你了，我都三天没合眼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杀手团头领已经落网，你就赶紧吃两口回房陪我睡觉吧啊……好不好？”
他这儿困得脑子打结，说话也没遮没掩起来，被王元芳强装恶狠狠地瞪上几眼也不算冤枉。
不过他不说，自然也有别人答疑解惑。
尉迟真金刚咽下去一口鱼，瞥了忙着扒饭的山羊胡一眼，冷哼一声道：“四日前衙门大牢已人满，然而洗刷冤屈的人和罪行轻微并遭大赦的人手续文书还未办完，府尹和司马他们一时半会儿躲着我们走还来不及呢。”
这个世界的正牌狄仁杰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捧场，但嘴上仍跟饿痨似的吃个不停。倒是旁边桌上的沙陀忠搁下筷子，愁容满面地看向大伙儿，问道：“我们大理寺的牢房也快不够使了，今天连隔离病患用的单间牢房也拿来关了三个人。守门口那新来的官阍也被临时拉去看守牢房了，等明天该怎么办啊？”
山羊胡狄仁杰终于打了个饱隔儿，答道：“我记得明日凌晨有五人要处死，暂时能顶上一会儿吧？”
沙陀忠傻了眼，叫道：“这点儿哪儿够啊？！”
自从他们三组人马阴差阳错聚在一起之后，大理寺就变成了没有明说的大本营。不论是谁出去折腾了一圈如何如何，最后都会回到这里来歇□□流。至于面圣的事情，为避免朝中疑议，三合一，全都由尉迟真金和山羊胡狄仁杰代劳了，宫内不得跑马，这俩人险些没跑断腿。就连沙陀忠和王溥太医都有在情急时帮着面圣禀事。好吧，沙陀忠就是递个纸条。
“对了，周围郡县县丞可有回复？”王元芳早上想起这事儿，记得是让二宝去传书询问借用牢房与看守之事，这会儿才想起来问问情况如何。
二宝现如今被两个人差使，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他们说官家驿站的马前前后后让我们使唤得跑死了几十匹，正在气头上呢。算算看，加急报也要今日深夜才会到。”
“那正好，睡醒再看。”一会儿子的功夫，狄仁杰已经快要躺倒在王元芳腿上了。
王元芳小声喝到：“你还不正经些？！”
旁边二宝习以为常，都不多看两眼。狄春跟着狄阁老多年，经验老道，也是目不斜视。沙陀忠好奇地偷瞄，不过做得太假，谁都看得出来。
这三人的反应王元芳尚且能够假作不知，然而那山羊胡一脸的羡慕就让人火气噌地窜了上来。他心里尚自暗骂，怎么哪个狄仁杰都是一般无二的流氓模样。掉脸一看，狄阁老像是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捋着胡子看向自己这边，面上禁不住腾地一下就红了。咬着牙又在桌下掐了狄大黑一把。
那边李元芳顾好了阁老的饭碗，对另一头的腻歪仿若不知，仍是在认真考虑眼下的局势：“安置之处还有的转圜，可近来逆贼反扑，几处监牢都遭受攻击。大人，我们是否还要再做更多安排？”
“哎……连二圣身边的千牛卫也给你们调走了，这回禁军十六卫你们打算借哪个？”尉迟真金皱眉，天牢也被贼人围攻过一次，二圣又总开贺宴，羽林军上下如临大敌，天天都得拿出全部的精神严阵以待。
狄阁老温和一笑，称道：“呵呵，用惯了，用惯了。”为防路上贼人截囚，千牛卫的调派确实也是必不可少的。不过狄阁老的确很会哄武后，其他人也不知他这是实力还是人格魅力，最初三组人想了个法子暗中和武后会面时，就属他的游说最为顺利。
山羊胡狄仁杰对此很是钦佩，不过人手不够用也是真事儿：“现在连金吾卫都增加了巡逻班次，也借调了几支小队轮流看守各大牢狱，前天他们上将军才来找我吵过一架，要不是……”
“要不是你拦着，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推三阻四！”尉迟真金猛地一拍桌子，显然是很不满意那个上将军的作风。送上门来的反贼，哪有不捉的道理。
“别别别，”山羊胡狄仁杰赶忙拽住他衣袖，“以前金吾卫对我们意见已经很大了，再把他们领头的打一顿，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好办事……”
“正是这个道理啊。”狄阁老颔首，表示赞同。
一边李元芳与王元芳却也稍有不满，做事拖沓推诿之人确实也让他们心生不快。退一步讲，最近各部动静都大，哪家不是加班加点地做事？而喜报呈上，二圣哪一回的赏赐又少给了呢？顶多是没给休假罢了。
山羊胡狄仁杰提议：“既然金吾卫增加了城内巡守，不如明日我们去与他们商定，以哨音为讯号。他们巡逻的队伍皆是骑兵，如若赶到的够快，正好合围。”这法子是以前龙王案时对方用的小伎俩，现在狄仁杰立马就学过来自己用了。
其他几人都觉可行，狄阁老便发话：“那么明日便由元芳陪你同去商议。”
山羊胡狄仁杰的官位说不上高，与上将军谈事或许会被人压一头；狄阁老不挂官位，只是随身有尚方宝剑方便行事；狄大黑的金书铁券照常管用，借兵借人没有借不着的时候。这三人出门都自称是狄仁杰，才没有各挂高官名头。
此举倒是有个好处，那就是反派们总摸不清狄仁杰究竟在何处，办什么案子。最初时总以为狄仁杰在别处而麻痹大意，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再到后来什么都不敢信了，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而要说在座这些人里，大概就李元芳最适合跟各路将军谈事，毕竟双方都是一个脾性。也免去了旧恨未消新仇又结的麻烦。不过狄阁老这么一喊，王元芳有些别扭地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被点名了似的。
此事有了定夺，便已翻过篇章去。
山羊胡狄仁杰转了转眼睛，想起一件事儿：“再过不久就是年关，几位若是没有别的计划，不如一同宴饮？”合作了大半月下来，几人感情渐好，佳节同欢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狄春抓了抓头，问道：“聚在一起吃饭？那不是和现在没两样么？老爷，你说是不是？”
李元芳一想，是这个道理，也扫过众人，问：“确实如此，歌舞大家应当也觉得无趣吧？那可做点什么好？”
“不如到时我们来比试一场？”王元芳眼睛里闪烁着亮光，疲惫仿佛一扫而空，忽然间精神奕奕，“大理寺年假时只留少许人员，演武场不是就空着？”
尉迟真金也来了兴味，合掌笑道：“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这三人一拍即合，狄阁老也甚觉有趣，有旁观之意。甚至同李元芳说：“元芳，甚少见你与人切磋。这回若是赢了，我请你吃一顿饭吧。”
“大人可说定了，不许拿一碗面就糊弄卑职。”李元芳更是兴致勃勃了起来。
另两位狄仁杰还想置身事外一同看戏，没想到尉迟真金一把揪过山羊胡狄仁杰的衣领，说道：“你那点儿功夫也该好好练练了，省得三天两头给我大理寺丢脸！既然只是切磋，你也上吧。与他二人讨教，定有所得。”
王元芳也是同样姿势，揪过了狄大黑：“你也来！这回我定要赢你！”
这两人讨饶不成，只得哭丧着脸乖乖顺从。其他人笑作一团，皆是期待神色。所谓知己好友，佳日聚首，该是如此。
无有歌舞助酒兴，不随圣藻狎年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