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物》姜寒洲

12、【十二】窃光

　　显然，不知道去了哪儿的琼枳没有回应阿痴的期待，阿痴看着那凶残的绿色眼睛呐呐道：“有话好好说……哇”还没等她说完，大狗已经一爪子下来了，惊得阿痴就地一滚，滚向大蘑菇边，妄图用蘑菇的光辉掩藏一下她的身体，只是她身上的金点就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耀眼，目标太大了，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看着逼近的大狗和小狗，阿痴紧张地顺着蘑菇企图往上爬，没想到蘑菇上似乎分泌着黏黏滑滑的液体，阿痴不停地滑下来。

　　糟糕了！阿痴想要脱离没想到黏住了，越是挣扎黏地越厉害，整根骨头上覆满了这诡异的紫色液体，似乎还带着一点腐蚀的作用，阿痴只觉得本体上一阵阵针扎的疼，而且那疼痛一直在升级。骨头就是阿痴的身体，表面上被侵蚀掉一层就宛如人被剥去了皮肤似的……照这样发展下去，阿痴不用那两只恶狗就先被这噩梦般的液体给侵蚀没了。

　　渐渐地，那种疼痛被一只自内而外的炙热给覆盖了，那种热不是架在火上烤，而是仿佛一团团火在身体内部炸裂，阿痴疼得满地打滚，连声哀嚎，整个洞穴竟然都在颤动，小狗觉得不对，连忙唤着他爹往洞外走，因此没有发现那些紫色的石头都在融化，重新变回那种腐蚀性的紫色液体，那些液体剧烈作用，像是糖浆一样一层层裹住了阿痴，像是一颗紫色的琥珀，清晰可见其中痛苦不已的阿痴。

　　不止如此，仿佛一股巨力摧毁了整个洞穴，那些硕大的蘑菇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似的，紫色的液体汩汩流出，那些蘑菇一个接一个地化为齑粉，越来越多的雾气笼罩了这里。

　　阿痴已经痛晕了过去，自然没有发现外层的紫色液体沸腾着，分离出诸多深色的物质，最后变得澄澈起来，一层层地，越来越无色透明，最后，从昏迷的阿痴身上溢出了金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又一层层地溢满了这透明的凝固起来的结晶，最后整个幽云涧都笼罩在了金色的光芒里，刺眼地亮到极致的金光甚至都刺向了外面，形成冲天的光柱，一直在整个秘境里找寻的白衣男子也就是琼枳也看到了这不同寻常的金光，决定去看看是否有阿痴的踪迹，便一路向这边而来。

　　等他寻到这边，连金丹期的神识都无法窥见这灿灿光辉下究竟是什么，只得试探性地往洞穴里进去，只是越近越是困惑，此地可以说是毫无生机了，似乎除了光其他东西荡然无存。

　　那光辉里到底是什么呢？

　　直觉告诉他，这光是无害的，他可以继续进去。

　　走了一段路后，才发现，那光辉不知不觉中似乎在减退了，渐渐在衰弱的样子，琼枳观察片刻，的确那金光变弱了，不是黯淡了的意思，而是原来可能有万束光现在只剩千束了的感觉，是变得浅了，疏了。

　　走到最中央，金光最浓郁处，像是一个茧一样包裹着一个人形的生物的雏形，是一个赤【】裸
　　的少女，闭着眼睛蜷缩着身体，万分痛苦的样子，那些金光似乎拼命在往她身体里钻，白皙的皮肤上不时闪过金色的细光，五官还没有化好，只有不算高的身体和与男性截然不同的弧度证明了这是一个少女。

　　琼枳乍一见这模样，不由得别开视线，尽管这少女昏迷着，也不能随意看人家身体，只是细细辨识，确实是阿痴的气息。

　　怕是阿痴得了什么机缘能化成人形了，不过阿痴毫无灵力，这得以化作人形的力量来自何处？三阳秘境似乎遭遇了什么，整体变得灰暗，仿佛万物失色，这强光在这里，就像是饵一样，一直在引诱着秘境里残留的生物往这里去，

　　琼枳静默片刻，祭出了一把长剑，那剑比琼枳的手臂还要长些，通体雪白，不显眼的银色暗纹镌满了剑身，若不仔细看就是清清爽爽简简单单一把剑。不同于普通剑那样有剑格，剑身上只有一处用白色的布料缠着充作剑柄，说是剑，不如说是随手锻出的一把利器。

　　琼枳握住剑，灵力充盈剑身，无声流过剑上的暗纹，长剑愉悦地震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清鸣。

　　不出琼枳所料，片刻后，一只红着眼的巨虎出现了，那虎头上开了七眼，只只泛着血光，浑身皮毛油光发亮，一看就不好相与，不知道是吃了多少修真者和妖类精怪才修成现在这样，已经是人类里的金丹中后期的修为了，怕是这附近修为最高的妖兽了。

　　他的剑很久没饮过血了，闭关以来也没有酣畅淋漓地战斗过，琼枳脸上难得勾起了一丝笑意，握紧长剑就与那巨虎战斗在了一起，他身后便是灿灿金光和昏迷不醒正在化形的阿痴，既然全须全尾地带来，也要全须全尾地带回去，琼枳的逻辑一向是这么简单的。

　　这势必是一场恶战。

　　感觉身体在疼痛过后，泡在了泉水中一般，暖洋洋的感觉涌上来，浸润着身体的每个角落，舒服地阿痴想要呻吟出声。

　　眼皮有些沉重，但是阿痴还是努力睁开眼。

　　嗯不对，她什么时候有眼睛了？

　　阿痴猛地睁开眼，她正仰面躺倒在地上，顶上空荡荡，仔细看不仅有了眼睛，还有了手脚，人类的那种，唯一的问题似乎是，她好像没穿衣服。

　　阿痴一骨碌爬起来，窸窣的声音惊动了旁边的人。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语气冰冷硬梆梆，一听就知道是琼枳大人。

　　阿痴心里一咯噔，满心都是琼枳不会把她看完了吧……虽然之前做骨头的时候从不穿衣服但是
　　成人了不穿衣服真的好羞耻，阿痴恨不得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

　　没想到琼枳头也不回扔了个东西过来，阿痴反射性地一接，是一身衣服，这白白的模样和熟悉的触感，似乎是琼枳的衣服。

　　见阿痴好像呆了，琼枳道“无其他衣物了，先换上”随后顿了顿，补了一句“没看到。”

　　没看到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阿痴只感觉脸上一热，抱着衣服眼神直往地上瞅，却看见了满地的红色血迹。阿痴愕然抬头，琼枳雪白的衣服上晕开了大片大片的血迹，而他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自顾自站起来往外走好让阿痴换衣服，阿痴这才发现之前他一直抱着剑隔着几步距离守在她旁边。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阿痴的确有着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似乎只要琼枳在边上，就不会被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伤害到了似的。

　　阿痴匆匆换上衣服，果然是琼枳的衣服吧，感觉大了好多，阿痴只得挽起袖口和下摆，打了好几个结固定住，长到肩背的黑发只得从下摆上撕了一条布条咬住一边，另一边缠了好几周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固定住。

　　只是束发的时候看着伸出衣服的手臂，上面还泛着金光，阿痴终于感受到了变成人的喜悦……除此之外，这个金光怎么看怎么奇怪，就跟与身俱来的一样，擦不掉。

　　阿痴开始在喜悦外感到苦恼了。

　　难道真是她不小心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