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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四个世界 傩13 ...

  •   白平歌成为通傅宴客师之后,原本的平歌殿就不能再住了。
      彩楼帮着他搬到了天石山,将一切收拾妥当。
      来往拜访的客人诸类后续不论,总之这个世界的主线剧情算是结束了。
      一切都算得上圆满。

      这一天,天帝下了一道喻诏。
      三千世界里又即将诞生一位戏神,特指派客师门下前往迎接。
      仔细一看是哪个小世界如此仙缘深厚,却不想就是昔日平歌神最落拓之时提供了救命香火的那个世界。
      彩楼神责无旁贷地领命。

      怀着轻松的心情,佰萌萌回到了《地傩》世界。
      可眼前的巨变几乎使她怀疑自己来错了世界。
      都城大变了样子,属于上一个朝代的建筑所剩无几,新起的屋舍都带着浓浓的北疆风。
      向人打听后才知道,几年前都城燃了一场大火,基本半个城都烧掉了。
      她恍然心惊,察觉原来真的是“天上一天,人间十年”。
      她离开的短短时间内,这个世界的故事线已经发生了天大的颠覆。
      五色楼原本该在的位置,变成了一家铁匠铺,赤膊的工人拎着锤子,叮叮当当地溅着火花。
      路上行人在大白日里竟然十分稀少,所剩几个也都低头快步走着,好像头上压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巴迪,佰杨那边的剧情结束了吗?”佰萌萌一边看剧本,一边向王宫的方向走去。“他是不是现在不在城里?”
      “还没有结束。他还有一段剧情与七伞所扮演的角色见面。不过他现在的确不在都城。”
      佰萌萌放心地点了点头。
      随即,她看着台词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现在要去找一个人吗?找的人是......洛?”
      这不能怪她感到莫名奇妙,台词的确很是有故事。
      他们之间对话台词的第一句就是: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到时你就会知道了。”巴迪有些叹息地说着。
      佰萌萌因为它的叹息而感觉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她走到几年前祭台所在的位置。
      这里现在变成了一块平地,铺上了新的石板,完全窥不到几年前留下的烧灼痕迹。
      也就是在这里,她看到了一个淡淡的影子。
      身形既不像成人,也不像少年;身姿既不像站着,也不像跪着。
      在青天白日下杵在那里,飘飘忽忽,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被一阵风打散。
      可是实际上谁都不知道,它究竟这样飘飘忽忽地在这里待了几年。
      再离得近一些,还能听到它在唱歌:
      “爰采唐矣?沬之乡矣。(1)”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声音缥缈清透,犹如天籁。
      “云谁之思......云谁之思......”
      可每唱到这一句,它就像忘词了一样,反复地重复着这一句,却怎么都接不出它所思念的究竟是谁。
      然后再一次重新开始唱着。
      “这是......洛吗?”佰萌萌几乎一瞬间鼻子发酸,“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的偶魂严重受损,能留存下来这些已经不易了,萌萌,你这次就是来帮助他的。”
      佰萌萌立刻走到那个影子前,问它: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这个曾经是洛的影子无面无手脚,闻言也只是停下了歌唱。
      “吾名......”它茫然地开口。
      “你叫做洛。”
      “洛。”它重复了几遍,但也仅仅是重复着。
      “你为什么等在这里?”
      “……一个人......等他。”
      “你等的人,叫做原心。你为他而死,他会为你而成神。”佰萌萌拿出小封神榜,在它面前展开,即使知道它此时并不能看懂。
      “原心、原心。”它的反应大了一些,像是手臂的肢体轻轻抬起来远远地触着。“我记得。”
      “你想见到他,我帮你。”
      “……我在等人。”
      “换一个地方等。”
      洛不再说话,于是佰萌萌拿出一个盒子,把它小心地收了起来。
      “然后我们是要去找原心了是吧?”佰萌萌热情高涨地沿着地图指示御风飞着。
      大抵女孩子听说过洛和原心的故事后,都会变得更加热心。

      新生的神明是浴着火飞升的。
      他的戏道为舞火,汹涌的火焰在他的手上台中,就像凶猛的野兽戴上颈圈,展示出来的就只剩下壮丽威风的一面。
      不过只是玩火就能够成神,未免有些令人无法想象。
      对于这个新神,诸神评价不一。
      有的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其实这个新神来头不小,乃是神龙转世,天生就带着仙缘,就算是打铁也能飞升的;
      也有的打听到,新神其实修的是苦难道,自身被烈火焚烧过千百遍,意志非凡,脱胎换骨,是根据这个才飞升的;
      还有的说,这个舞明光神竟然不需要香火,几次远远碰见都没见他周身有香火,似乎人家也根本不稀罕指靠凡人的供奉。
      最后的说法一出,众神都默默心惊,不敢仔细揣测这个新神究竟是什么名堂。
      众说纷纭,不过比较统一的是,没有哪一个神贸然去和这个新神凑近乎,大家见面各自相敬。背后打量归打量,可既然来头不小,那他们还是不要主动去招惹的好。
      不过,诸神都知道舞明光神有一大爱好,特别喜欢往天石山跑,三天两头就要过去一遭,也不知是拜访客师还是纯粹去修身养性了。

      “客师,今天是第九百天了。”
      对坐的两神手执禅带,一个淡然,一个紧迫。
      “我以为,你是来向我请教的。”白平歌不紧不慢地回答。
      “我是向你请教,”舞明光神依然咄咄开口,“请教何日才能破除心魔。”
      “你已是仙身,不破心魔,如何能飞升?”
      “若我说,我是因为心魔才飞升的,客师可信?”他把禅带慢慢地折叠,放到一边,“获得仙身也只是为了寻到他。一日寻不到,一日不破心魔。”
      “平歌平生未曾听闻此种飞升之法。”
      “现在我知道他就在这天石山上,客师如何叫我耐住性子?”舞明光神却不想听他绕圈子,“客师,我只求见他一面。”
      平歌看着面前这张勉强称得上青年的青涩面孔,只是叹了一口气。
      “你们的故事,彩楼同我说过。”他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重聚魂灵,也是彩楼拜托我的。”
      “恩谢客师、彩楼神,原心务当铭记在心,他日有求,莫敢不应。”
      平歌只是摆了摆手。
      “我话未说完。”他们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天洞里,灵气氤氲、钟灵毓秀。
      洞中央就立着一道模糊的人影。
      虽然看不清面,也辨不出形,但是原心几乎立刻就挪不开视线了。
      “它的魂倒是在这些时日养得差不多了,只是总也凝不出形象。”
      “他的面在我这里,所以他记不起来了。”原心一步步靠近那个身影,竟完全忽视了旁边的客师。
      “洛。”他呼唤着,那个人影没有任何反应。
      平歌看着小心翼翼地蹲在魂灵面前的神,悄悄地转身离开了。
      原心用手指描摹着它的轮廓,哭着笑了起来。
      “没关系,我记得你的面,我帮你画出来。”他的手指抹过,渐渐勾勒出眉眼、鼻梁、嘴唇。
      悲伤的面,乌黑的眼。
      “洛。”他忍不住抱住了这个轻飘飘的魂灵。“我想你了。”
      “爰采唐矣?沬之乡矣。”嘴唇微张,有了“洛”的面孔的魂灵轻轻哼着歌,“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
      “送我乎淇之上矣.”原心跟着它的曲调哼着。
      “云谁之思?”它茫然地重复着,“云谁之思......”
      “洛......”原心把脸埋到它的怀间,泪水穿透它的身体,掉在地上。
      它还在唱着,原心哭了一会儿,眼睛红红地看着它,坚定地笑了。
      “……云谁之思......”
      “唤原心矣。”他捧起它的脸,让它看着自己,“原心,我叫原心,就是你等的那个人。”
      它闭了口,空茫地凝视着。
      许久之后,它的手微微抬起,碰触到了他的脸颊。
      只是这样一个轻微的触碰就足够了。
      原心知道,即使唤醒洛需要耗费无数的时间,他也会一直期待下去。
      只要,洛还愿意碰一碰他的脸颊。
      “洛,你知道吗?我唱过了赞戏、唱过了祷念、唱过了祭祀,每一次唱着,我都会想到你。”
      “洛......我终于明白你。”

      唱遍千万赞词,只求你永生风调雨顺;
      扮尽万般鬼面,但佑你永世不解风霜。

      “我为你祈求了那么多的福气,你一定、一定要醒来。不要......让我再等那么那么久了。”

      落雨时节,官道上车马稀少。
      马蹄声起落,践过泥道;斗篷沾了雨,又凉又沉。
      北君纵马飞驰着,脸颊被雨水打得湿润。
      在这种天气下,他不是不后悔出行的。
      但是一听到有大戏班演出的消息,他就忍不住从百忙之中抽逃,千里单骑也无所谓,只为了去求证他心底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期待。
      然而......所见都不再是持酒的浪荡剑客。
      没有烟絮似的红帷、没有精妙绝伦的剑影、没有人高唱着:
      “鸦发负仙都!”
      也没有人说:
      “吾名将,救你一命之人。”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承认,错过的就是错过了。
      手腕上的绳结,终有一天会随着记忆褪色、断裂,然后再也不复回想。
      他驾马跑过了一段田地,再前就是驿站。
      放缓速度,最后任由座驾踱步进了驿站。北君下马点了一碗茶。
      茶水味道算不上好,不过其实北君一向不懂得品茶,只是随着中原人的习惯喝水放茶叶罢了。
      眼角余光又看到了那个撑着伞骑马的人。
      这人衣服宽大,带着草帽还打着伞,已经和他顺路了好久。
      在最近两个驿站里都能看到他。
      算算距离,大抵一直缀在自己身后不远。
      按照平时,北君出于职业习惯也是要仔细打量打量这个家伙的,只不过这次出门,他只是北君,并不想关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他匆匆喝掉茶碗,就要起身,却不想那个奇怪的人径直坐到了他对面。
      这一次,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阁下何事?”他开口。
      “汝可是北君?”干涩的声音,听上去和这个人的外表一样奇怪。
      “是我。”北君的手搭上了桌下的剑。
      “汝可记得有一物,本不属于你,吾来讨回此物。”
      “不知阁下所指,为何物。”北君的手指弹开剑鞘。
      “汝擅使弯刀,可现在,汝手中却握着一柄剑。”那人缓缓地摘下帽子,“不知这剑,所属何人。”
      被刻意制造的怪音怪调恢复正常,他温驯地看着北君,将草帽扣到了桌上。
      北君的瞳孔在见到他的真面目后微微扩张,但是嘴角依然绷得紧紧的。
      只是按着剑的手在轻轻发抖。
      “是我家一个不成器的护卫的。”他说。
      “那护卫何在?”
      “天涯海角。”
      “吾向汝讨这把剑,予否?”
      “不。”
      “重金求之。”
      “既已给出,便绝无要还的道理。”北君终于忍不住掀翻了他的草帽,“你舍得回来?”
      “剑在人在,不敢远离。”将好脾气地捡起掉落桌下的草帽。
      “你回来,难道是因为跟着五色楼终于混不上饭吃了吗?”
      “没错。”将仿佛听不出他的挖苦。
      “所以你府中可缺侍从?”
      “不缺。”
      “可缺伙夫?”
      “不缺。”
      “可缺护卫?”
      一柄剑“咯”地放到了桌上。
      “拿着,别再弄掉了。”北君站起来,到旁边牵起自己的马。
      “吾之魂灵,为汝而生,未敢舍弃。”将随在他身后。
      官道上,两匹马并驾而行。
      天上飘飘扬扬地撒着雨丝,如烟如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四个世界 傩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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