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病才喜欢你》一兀

2、002

　　比赛结束，有人欢呼，有人失落。岑醉并不关心结果，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回家休息，一整排的人都站起来往同一个方向缓慢的移动。
　　忽然感觉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摸了一下。
　　她用力甩开，手贴在胸前，猝然回头，对上跟在身后的相亲对象尴尬又极力掩饰的笑。
　　“你干嘛？”
　　未免在离场时候发生意外，场馆内所有灯光都已经打开，在灯光映衬下她脸色极为难看。
　　本是一个调情的小动作，对方却未料到她反应这么大，见周围有人投来探究的目光，难堪的把手揣进兜里。
　　“不好意思，被挤了一下，没撞到你吧？”

　　岑醉紧跟着前面的女孩儿，手在衣服上使劲蹭了两下，手背磨的发红仍然觉得上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身后人又在跟她说什么，她装作太吵没听见。
　　她眉头紧皱，感觉正被人打量着。一转头撞进那个被她撞到后脑勺的男人的视线里。
　　男人漫不经心的别开头，又低声跟身后人说着些什么，即使在喧嚣的人潮里，也慵懒的像只猫科动物。
　　岑醉看着他的侧脸若有所思，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去。

　　前方人群疏散到几个出口，前移的速度快了起来。她迅速跟身后的人拉开距离，挤到几个举着灯牌和横幅的女孩子中间，被她们围着往出口去。
　　恰这时候，身后传来不大不小踉跄的脚步声，有人“哎呀”了一声。岑醉一回头，见相亲对象险些扑到了地上，而他身后的男人正收回脚，盯着自己的裤脚看了眼，弯腰掸了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笑了笑，满不在乎的开口，“不好意思，被挤了一下，撞到你了吧？”
　　同样的话，却带着揶揄的语气。
　　岑醉不太厚道的抿了抿唇，心里发笑。
　　相亲对象刚想发作，场馆内维持秩序的人就过来了，隔开两人，又挥舞着手让大家排好队离开。

　　走出场馆，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十一月初的冷风刺痛面颊，羊毛裙下的两条笔直纤细的腿被冻的一哆嗦。
　　她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心里一阵轻松，正要跟对方说“拜拜”，却听他问，“能不能顺路送我一程？”
　　“您没有开车过来？”她拉开车门的手顿住。
　　“送去保养了，我是打车过来的。”
　　岑醉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对方一副坦然的模样，看不出真假。
　　她相亲本就是被逼无奈，一场不知所谓的比赛看下来心里对他早就没有了好印象，此刻只想撩开他自己驱车离开，管他开没开车。又怕他往介绍人那里告一状，让陈闵丢了面子。

　　她抬手搭在车顶上，看了一眼时间。
　　“赵先生您看这样行吧……”
　　“我姓钱。”男人打断她，脸色不太好看。
　　岑醉只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朝他抱歉的笑了笑，“钱先生，你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也不顺路，不如我替你叫一辆车，这样大家都可以回家早些休息，明天都还得工作呢。你看如何？”
　　钱先生指了指路口，“只怕等到车已经是半夜了，你顺路带我一程，到你家我再叫车，这样不耽误你休息了吧。”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等车的人已经排起了九曲十八弯的长队。
　　他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在黑夜里尤其醒目，仿佛在说“你看我没骗你吧”。
　　岑醉想到什么心中有片刻悸动，待看清他盘算的眼神，立刻醒悟过来。
　　她抱着手臂，一脸戒备，又不能真的自己扬长而去，只得扬了扬下巴，“我送你到前面路口，那边应该好打车。”
　　“好。”
　　他抬起手，正要按在她肩膀上，岑醉像是有预感一样，倏地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听说是岑老师拖关系给你找的工作，那不是挺清闲的吗？”
　　岑醉勾了勾嘴角，听他似乎看不起自己工作也不以为意，“再清闲那不也得每天去应个卯？”
　　她大学毕业以后应聘到电视台做社会新闻记者，她适应的很快，工作也很顺利。
　　两个月以后出一个暗访一次性餐具加工厂的任务出了意外，她没有受伤，却把她爸妈吓得不清。陈闵女士硬是病病歪歪了三天，喊着再有下回她心脏病要犯了。
　　老岑直接就给她辞了电视台的工作，又火速把她塞进了报社，交给他的老同学看着。
　　岑醉去医院看了被裹的似个木乃伊一样的师父回来，仍旧心有余悸，所以对老岑强硬的干预自己的工作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封闭的车内空间空气渐渐浑浊，她把车窗降下两指宽，随着呼啸的风声新鲜冷冽的空气立刻灌了进来，委顿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就在前面吧。”她减慢车速，指了指前方的路口。
　　“还是再往前一点，这附近车辆很少。”
　　她蹙了蹙眉，往车外看了一眼，见两边都是政务机关的办公楼，这个时间点儿早已是人去楼空，一整条街前后也就她和后视镜里一辆保时捷。

　　她又耐着性子往前开了一段。
　　“我还是送你到家好了，不然在岑老师和阿姨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他柔声道，后半句说的有些玩笑的意思。
　　她想也没想，“不用了。”说完察觉自己语气太过生硬，又道，“通常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休息了。”
　　“没关系，我……”
　　突然他一只手伸过来，搭在她肩膀上，捏了捏。

　　岑醉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了，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做出反应，右手反手就拍开自己肩上的手。
　　“啪”的一声脆响响起，同时不知怎么踩到刹车，轮胎与路面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她整个人往前倾倒又被安全带拉回。接着整个车身一震，被往前顶了一下。
　　她趴在方向盘上，有些反应不过来。蜷了蜷手指，五根手指和手心都被那一巴掌震的有些发麻，摊开一看，指尖微微充血发红，针扎一样。可见她下意识的反应有多用力。

　　“你他妈疯了吗？”男人吼了一句，这一番突如其来的事故让他忘了维持谦和的形象。
　　岑醉仍旧有些懵，愣愣的转头看他一眼。这一眼让男人清醒过来，抹了一把脸，温和的表情又出现在他脸上。
　　他清了清嗓子，“我是说开车小心点。”
　　岑醉把火辣辣的右手搭在被风吹得冰凉的左手手腕上，突然没了耐性应付他。
　　“钱先生，”她一开口声音有些哑，咳了咳接着挑明道，“今天让您破费了，我这人一向喜欢AA制，免得被人说是占便宜，所以票钱您看我是直接转账给你，还是通过介绍人拿现金给您？”
　　她一口一个“您”，语气里的疏离让他一下子慌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刚要开口，车窗被敲了敲，一个男人弯腰站在车外，找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下车。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过身从车后座的玻璃看出去，那辆后视镜里的保时捷此刻正亲密的挨着她的车尾。
　　岑醉诧异的半张着嘴，在催促的敲窗户声中，硬着头皮下了车。
　　一看清那人长相，她在心里惊呼一声“怎么这么巧”，我就撞你一下后脑勺而已，你撞我车？

　　叶锋站在车旁，嘴里的烟拿下来吐出一个烟圈，冲她扬了下下巴，整张脸都隐藏在稀薄的烟雾里。
　　“怎么开车的？”
　　岑醉驾照在口袋里刚刚揣热乎，一开口就有一种新手司机面对老司机的底气不足。
　　“好像是你撞的我吧？”
　　叶锋笑了一下，捏着烟头想找地方丢掉，能看见的垃圾桶离这里也有五十米，最后在地上捻灭然后捏在手里。
　　“我开车开的好好的，你不打灯在路中间就停？美女，当这大街是你家停车场？”
　　岑醉搭着手半晌说不出话。

　　身后车门开了又关，身旁走过来一个人，岑醉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脚，“钱先生，我这儿遇到点麻烦，您先搭车回去吧，刚才要说的我会让人转告您。”
　　钱先生却不听，凑近她低声说，“你放心，交给我来处理。”
　　岑醉不想欠他这个人情，正要说不用，他直接越过两人走到车尾处，弯腰去查看被撞的地方。
　　“哥们儿，你看我们的车也被撞的不轻，要不就各负各的责任？”他递了根烟出去。

　　叶锋不接，握住刚才那跟烟蒂，手揣进口袋里，冷眼扫了一眼面前两人。那男人觉得被冒犯了，冷哼了一声收回递烟的手。
　　寒风阵阵，她的发尾被卷到风里，朝着他的方向飘过来。
　　“你的车还是他的车？”他突然出声。
　　岑醉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我的。”
　　“你俩什么关系？男女朋友？”他尾音上挑，说完甚至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她神情略有些不自然。看了眼站在他身后比他矮了一个头，脸色铁青的相亲对象一眼，“没关系。”
　　叶锋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回过头说：“这样的话，哥们儿，这儿就没你的事了，赶紧走吧。”
　　“你！”

　　寂静的长街只剩两辆车和两个人，岑醉紧了紧外套，把头发别到耳后。面前的男人怪异的一声不吭，他脚下影子被车灯拉的斜长，影子的肩膀刚刚靠在她鞋边上。
　　岑醉低着头，想起小时候无聊的踩影子游戏也玩的津津有味，转动了下脚尖，轻轻的踩在那影子上。
　　影子突然一动，她被吓了一跳，心虚的抬起头看他。
　　“我们……”她顿了顿，“是等保险公司来？”
　　他垂下眼睑，复又抬眼看着她，笑了笑，一边脸颊露出一个酒窝。
　　“时间也不早了，等那帮人来又不知道要多久，说不准今晚就没得睡了。”
　　他这么一说岑醉就哀叹了一声“倒霉”，想了想，试探着道，“不如我们自己解决？”
　　他眼睛一亮，“我也正是这个意思。事故责任咱俩一半一半，你记下我电话，今天也晚了，明天再联系如何？”
　　岑醉点头，拿手机记下他说的那串号码，正要回拨过去，他突然开口：
　　“我怎么忘了，手机才在场馆里丢了。这样好了……”他拿一支笔出来，手心向上伸到她面前，“你写一下。”
　　岑醉犹豫了一瞬，接过笔，在他手心写下一串数字。手掌外缘无意碰到他手心皮肤，凉凉的。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