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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南下云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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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秘洞中宇文玥终于醒来,转危为安,却依然极度虚弱,秘洞阴寒,不利于天生寒疾的宇文玥身体恢复。商议之后,楚乔决定,带着蒙枫、月卫和身受重伤的月七南下,绕开燕北腹地,远离美林关,赶往燕北大梁边境附近的云城。
云城郊外有此前宇文玥秘密布下的一处据点,只有月七和蒙枫知道,安全药物都可无虞,而且云城温暖,可以静养宇文玥的伤势。而贺箫则秘密潜回美林关附近秀丽军将士驻地,将兵士们化整为零,散入民间,保存力量。
贺箫曾经询问楚乔以后的打算,楚乔只是淡淡回道,“现在我最大的愿望是宇文玥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其他的以后再说吧!只是,我再也不会和燕军为伍,更不会回到燕洵身边。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宇文玥。所以,贺箫,以后我不在,请你和秀丽军兄弟们多多保重!你们可以寻求乌先生羽姑娘的帮助。但一定要保存自己的力量。宇文玥曾经告诉我,在这个命如草芥的世界,只有强者,才能不被人践踏,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贺箫点头,“大人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保存我们秀丽军的力量!”他微微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大人,我贺箫曾经以为回到燕北就是回到了家,然而燕世子和黑鹰军的所作所为,现在的燕北,令我等心寒!从长安到燕北,大人与我们生死与共,我等都很钦佩大人的人品才能,我知道大人的心愿和志向,此次我秀丽军选择追随大人杀黑鹰军援救宇文将军,就是选择永远忠于大人!”
“我秀丽军的番号虽已被取消,但那只是燕北军队的秀丽军番号被取消!但只要大人还在,我等还在,秀丽军就不会消失!大人你永远都是我们秀丽军的统领,无论大人将来如何选择,秀丽军会永远忠诚于你,万死不辞!所以,请大人一定要多多保重,贺箫等着大人的好消息!”
那日的一场截杀,贺箫等人将程鸢所率的小队击杀殆尽,只要稍作布置,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让燕军以为是接应宇文玥的月卫所为。蒙枫也趁机取回了丢弃在冰湖之上的破月剑和残虹剑,交到了楚乔手上。
边关大帐。燕洵阴沉着脸,看着帐下跪着的兵将。
“你们竟敢欺瞒于我,你们根本没有下水救人,是不是?”
那日留下奉命救楚乔的兵将连连叩首,不敢答话。
“拉下去,斩了!”
两旁侍卫立即将众人拖了下去。阿精上前道,“殿下,我已经派人细细搜寻了冰湖,只找到了宇文玥的尸体,却未见楚姑娘,也未发现破月剑和残虹剑。附近有月卫活动的痕迹,想必是他们收了去。”
燕洵垂下眼,“阿楚就是还活着,她也再不会回到我身边了!罢了,将宇文玥好好装殓,也算全了昔日情分。至于阿楚……将冰湖的人撤了。”
他知道阿楚对宇文玥有不一样的情分,只是从未想到,阿楚对宇文玥的感情竟然已有那么深,同生共死!何其讽刺,他一直以为阿楚是属于他的,她曾经对他那么好,不离不弃,患难与共,而现在,她却因为他要杀宇文玥,就痛恨他,与他为敌,选择离开他,奔向了那个男人!后悔吗?他问自己,不,我不后悔。生亦不得好生,何惧再次失去,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他暗暗冷笑。为燕家一门报仇雪恨,掌控别人生死的强大权势和地位,已经成为他活着的最大动力。
楚乔待宇文玥和月七的伤势稍稍稳定之后,就带领众人,避开燕军耳目,昼伏夜行,赶往云城。
蒙枫注意到,白日隐匿休息时,楚乔总是与宇文玥须臾不离,细心照料宇文玥的伤势,事事亲力亲为,从不假于他人之手,温柔妥帖之极。她常常怀抱着昏迷的宇文玥,脸贴着脸,额贴着额,似乎想将温暖和力量注入那个总是冰冰冷冷的男子之前无比强大现在却无比孱弱的身体。而夜晚赶路时,为了避免行走时震动影响宇文玥伤势,楚乔拒绝了用担架抬着宇文玥赶路,而是抱着他于林间提气疾行,速度虽快,怀中男子却倚在她肩头,被稳稳地托抱着,安然沉睡。
自寒冰诀内力回归之后,楚乔气力大了很多,娇小的身材抱着高大的宇文玥,竟是毫不费力。蒙枫在一旁看着,一度惊异于楚乔的功力为何与先前判若两人。但她向来只问结果,不关心原因,惊异一下,也就闷声不吭地跟着疾行。
这日清晨,众人在隐秘之处歇下,只要再有一天路途,就可以离开最危险的地方,白日缓行。
楚乔将宇文玥交给蒙枫照料,到林间取了水来,引火烧热,取出柔软布巾,轻轻掀开为宇文玥遮挡风尘的风帽,露出宇文玥苍□□致的面容,为他细心擦拭。一路上众人都是风尘仆仆,唯有昏迷中的宇文玥,始终整洁。蒙枫不忍楚乔如此辛苦,楚乔只是淡淡回道,“他会喜欢……”
月七已经苏醒,有上好的伤药外敷内服,伤势正在转好。他正在其他月卫搀扶下,守在宇文玥身边。他看着楚乔,为宇文玥轻柔拭面后,又从皮裘中拉出他修长的手,细细擦拭,小心放入衣内,低声道,“月七,这样可以了吗?我知道他爱洁,只是条件如此,我也只能做到这样。” 她停下手,怔怔地望着宇文玥,忧心不已。他自那次山洞里苏醒之后,再未醒来。
月七伸手轻轻碰了碰昏迷的宇文玥,小心翼翼,似乎生怕碰痛了他,低声道,“星儿,公子如果知道你如此待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看着昔日沉静如渊睿智强大的宇文玥如今却如此苍白虚弱昏迷不醒,悲从中来,终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握住皮裘下宇文玥冰冷的手,轻声呼唤,“公子,公子,你醒醒啊,你不是一直很想念星儿吗?她现在就在这儿!你快醒醒,都怪月七无能,没能好好保护公子,公子……”话音未落,已然泣不成声。
楚乔从蒙枫手中接过宇文玥,让他倚在她肩上,道,“宇文玥,你醒醒吧,星儿这次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起来骂我嘲讽我,都没关系,我知道我笨手笨脚,只要你肯教我,我就会做的越来越好的,宇文玥……”说着说着,声音已然隐隐哽咽。
宇文玥忽然微微一动,眉头蹙了两下,睫毛颤动,慢慢张开了眼睛,一声低吟滑出,“星儿……月七……”
“你醒了!”
“你们两个……好吵……”
楚乔终于又见到那双如被皎洁月色浸染的清冷眼眸,心情激荡,“宇文玥……”,眼泪已经落下,滴在宇文玥脸上,她赶忙轻轻擦去。
宇文玥温柔地看着她,弱声道,“星儿,别哭……我没事,你……别担心……”他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楚乔,呼吸着带有星儿气息的空气,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熟悉的淡淡香气一直萦绕着他,让他安心沉睡。原来这不是梦,星儿一直都在他身边。
蒙枫也凑了过来,道,“公子,你终于醒啦!你的女人……哦,星儿,真是好样的!这一路上怕震动你的伤势,都是她抱着你赶路,又快又稳,蒙枫佩服!”
宇文玥一愣,看向楚乔,楚乔抱着他的手紧了紧,还是没有放开,道,“我说过的,我再也不要离开你。所以,宇文玥,你也不能离开我!我赖定你了!”她假装气鼓鼓地说,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饱受惊吓的惶恐和失而复得的欣喜。
宇文玥轻叹一声,“傻丫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只是,辛苦你了!月七蒙枫,辛苦你们了!”
“只要公子无恙,属下别无所求!”
美林关,宇文玥府邸,满堂缟素,留守的月卫们个个哀痛不已。
停放棺木的大堂中,只有两人。元嵩扶棺,流泪不止。元彻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十三,你觉得,棺中之人,真的是宇文玥吗?”
元嵩猛地抬头,“皇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元彻沉吟道,“那日我在关下得知噩耗,燕洵以送还宇文玥尸身为条件要我暂时退兵,我不愿我的兄弟死后还要遭人轻贱,就答应了那小贼!接棺之时,看那燕贼送来的尸体,面目浮肿难以分辨,但那衣饰的确是宇文玥的,悲痛之下,未曾细察。”
他顿了顿,接着道,“今日重新装殓,我却发现那具尸身的手,绝非宇文玥的!宇文玥虽武功高强,一双手却是修长姣好,我曾笑话他一个大男人却有如此好看的手。而这具尸身,掌骨粗大,满手老茧,常用的兵器应是枪矛,而宇文玥用的是长剑,即使有薄茧,也应该只在虎口拇指处!疑窦既生,再看这具尸身,就处处是破绽!”
他转回头来,看向元彻:“你那日告诉我,已经派了蒙枫带月卫入燕北接应宇文玥,可有消息?”
元嵩摇摇头,“音讯全无。”
元彻点点头,“我却听到另一个消息,冰湖之战,燕北的秀丽将军——楚乔,为了救宇文玥,与燕洵敌对,对燕北黑鹰军大开杀戒,后来与宇文玥一起落入冰湖,之后生死不知。我详加查探,有一点与传闻不同,楚乔是在宇文玥落水之后,自己跳入冰湖的,她一定是为了救宇文玥才落水的!如今,她生死不明,而这具尸身九成九为假,蒙枫那边没有消息,宇文玥的佩剑破月却未被一起送还,这桩桩件件只表明了一点:宇文玥有可能还活着,他极有可能被楚乔蒙枫所救,只是出了什么问题让他们隐匿起来了,可能是宇文玥的伤势,也可能……”他不愿去考虑那个最糟糕的后果。
元嵩却眼睛一亮,“皇兄,那我们要赶紧派人暗中查探!可是……”他转身看着棺木,“这具尸身……”
元彻缓缓道,“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没有确凿消息之前,绝对不能透露给任何人,以免给他们带来危险。至于宇文玥的死讯,可以照旧传回长安。这具尸身,就地焚化,我会将其带回长安,交给宇文府。”
元嵩不解地望着元彻,元彻叹了口气,“十三,宇文玥对楚乔的情,三载有余的相处,我比你更为了解。他曾告诉过我,即使夏花不属于自己,他只要看着就好,我虽然嘴上笑他,心中却也是感慨的,这世上竟有如此至情之人!此次的冰湖之战,皆因燕洵卑鄙之极,利用楚乔设下圈套才让宇文玥中了埋伏。楚乔能为宇文玥与燕洵反目,杀燕兵,入冰湖,生死相随,也许,楚乔原本就是宇文玥的夏花。”
他目视前方,隐隐怀念,“宇文玥是我元彻认定的朋友。他心思剔透,睿智练达,有惊世之才,功业地位唾手可得。可他心存仁善,胸怀天下,有自己的行事原则,对于权势名利,从来淡然。这样的人,却是一个情种,爱上了楚乔,也让她成为他唯一的软肋。作为宇文家未来家主和谍纸天眼的继承人,他原本可以置身事外,不参与大魏与燕北的纷争,然而他却选择与你来到这美林关,将美林关经营的固若金汤,当然是为了保护你保护百姓,但又何尝不是为了离他的夏花更近一点。如今,若我的猜测属实,他能与楚乔在一起,我作为他的兄弟,为何不成全他?边关三年的伤情,这两年以来的屡次舍命救护,我知道他的心在哪里。我只愿他能够逃过这个劫难,得偿所愿!如今让他暂时在大魏消失,是我能做的对他最好的事。”
“长安传来消息,父皇病重,我会领兵返回长安,大魏和朝堂,我会全力打拼。如若宇文玥还能活着,如若未来真有重逢之日,我愿为他铺平后路。你可暗中派可靠月卫打探消息,施与援手!”
元嵩点头,“都听皇兄的,但愿,宇文玥他吉人天相,能够逃过这个劫难!”
长安,青山院。
宇文灼紧握算筹,沉默不语。
战蛑在一旁轻声道,“主公,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宇文灼摇头,道:“玥儿临行之前,我就算出,他命星晦暗,流霞飞煞,此行定有大劫。然而大凶之兆中,又隐现一丝转机,虽然这一丝生机微若萤火,但还有希望。”
“命运可窥不可改,我只能叮嘱月七蒙枫多加小心。边关传来的消息,月七跟随玥儿,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而蒙枫带人去援救玥儿,至今下落不明。他们说已经找回了玥儿的尸体,可是我却不信,我的玥儿怎会如此轻易死去,我不信。”
“今日我用心推算,玥儿当还在人世,但命悬一线,未来能否逃过这次劫难,如今我已经看不清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面容显得苍老了许多。
“战蛑,联络暗部,秘密查探玥儿下落,如能有幸找到玥儿,不要妄动,暗中保护,施予援手。”
“诺!”
离开燕北腹地足够距离之后,楚乔一行人才在城镇置办了衣服杂物和宽大舒服的马车,乔装商旅,迅疾南下。
官道之上,有几辆马车并一众仆从的商队正在迤逦而行。队伍之中,有一辆非常宽大的马车尤其醒目,只是马车车门紧闭,两侧帘幕厚重,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散四周,车前两人,聚精会神地驾着马,稳稳而行。不多时已近正午,车队在附近树林安营扎寨,最大的那辆马车被护在正中,四周马车行伍,错落有致,隐隐成拱卫之势。
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右手臂吊在胸口,被另一名少年搀扶着下了一辆马车,来到最大的马车车前,轻声道,“星儿,我来看公子!”正是大难不死的月七。车中传来低低的女子声音,“进来吧!”月七小心地打开车门,进了马车,立刻将车门严严闭合。
车内空间宽大,非常整洁。楚乔坐在车内软榻上,一名男子靠在她怀中,眉目精致,脸色苍白,被一袭纯白狐裘密实裹住,正沉沉昏睡,正是冰湖重伤劫后余生的宇文玥。听到月七进来,楚乔并未抬头,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怀中宇文玥的面容,看着他的睡颜,轻轻道,“他今日还未醒,好在脉息比昨日平稳些了!”
月七看着眼前像对待绝世珍宝般对待宇文玥的女子,眼中滑过万千感慨。自他醒来,就知道公子被星儿救下,却重伤昏迷,几近不治。他挣扎着来看公子,看到的是昏睡不醒的公子和须臾不离的楚乔。他的印象中,星儿是坚强的,是彪悍的,是冷淡的,是果决的,然而看到无微不至地照顾公子,怕马车颠簸一路抱着公子的楚乔,他却看到一个温柔的,脆弱的,唯恐心上人有半点差错的女子,不禁替公子欣慰,多年以来的相思和苦痛总算有了回应,只是却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他慢慢靠近,握住了宇文玥冰冷的手掌,道,“星儿,我想陪一会儿公子。”
楚乔点点头,“左右无事,你多陪陪他也好。”
她垂首看了看怀中安睡的男子,轻声道,“月七,能和我讲讲他的事情吗?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月七抬起头,看了楚乔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宇文玥,将他的手重新放入狐裘之中安置好,才缓缓坐了下来,道,“好!”
“我是四岁那年就跟着公子了,那年公子刚刚七岁,晨起习武,白日读书,夜里还要接受家主的严苛训练,却从不叫苦。小小年纪,却是不苟言笑,冰冰冷冷。相处久了,我却慢慢察觉,公子表面冰冷,却有一颗柔软的心,从不会苛责我们,处事公正,赏罚分明,年纪轻轻却睿智练达,十几岁就接过了谍纸天眼的大部分事务。公子看似冷心冷情,我却懂得公子心中其实很苦。他自小失去母亲,大柱国又常年驻守边关,对他不闻不问,他被过继给长房家主,被当作谍纸天眼的继承人培养,从小到大身边一直危机四伏,包括三房在内的图谋不轨的人各种暗杀、投毒不知让他吃了多少苦头。他一路从阴谋算计刀光血影中走来,却从不曾改变他一直坚持的原则和底线。他越来越强大,思虑周全,行事周密,几乎从未犯错,我们仰望他崇拜他,只愿护他周全,执行好他的命令,也一直以为公子永远都会这么强大,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击败公子,直到你的出现!”
“星儿,从公子允诺你参加侍寝婢女择选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公子变了。但我没有想到,你会成为公子唯一的软肋,也是他唯一的逆鳞!”
楚乔动容地抬起头,看着月七,重复道,“软肋?”
“星儿,你还记不记得那次雪玉狗事件之后公子失明的事?你可知道公子为何失明?那是因为救你!你昏迷之后,请来的大夫说你伤重难治,唯有以极强的冰寒内力压制方能还你生机。公子当时正是寒疾病发之时,又遭遇毒蛇咬伤,雪玉狗是他的克星,他却不管不顾,借助雪玉狗的阴寒之力运功将你体内霸道内功压制下去,你方才转危为安,他自己却伤上加伤,寒毒攻心,眼睛失明!”
楚乔愣住,她从不知道,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已经为她舍命,吃了那么多苦。
“那次你误会公子的‘死间’之事,其实是公子祖父的用心。老爷子早就看出公子对你情根深种,于是想尽办法想除掉你,断公子之情,绝公子之念。公子为了护你,星夜奔袭,剪除大梁谍者,为此遭遇埋伏,身中毒针。刺探情报那一回,公子明知是针对他引他入彀的陷阱,还是不放心你的安危,赶去救你,入了那阴寒山洞,寒疾复发,将养了许久才好。你一直跟在公子身边,难道不知,如果仅仅是把你当成一个死间怎会一次又一次舍命相救?”
“得知你去了极乐阁,公子心急赶去救你,却独自回来,神情郁郁,彻夜未眠。我后来看到公子将一串已经破碎的银铃修补好,带在身边,我就明白肯定是你伤了他的心!”
“公子身负家族重任,却一直想方设法阻止皇上加害燕家,却没有想到皇上除去定北候之心如此强烈。你和燕洵要逃出长安,老爷子逼他抓你们,公子和我就跟在你们身后不远,我却看出公子毫无伤你们之意。那一支导致你们功败垂成的冰雪箭是隐在我们身后的战蛑所为,公子大怒,打伤了他,之后一直与老爷子避不相见。”
“皇上以宇文家族身家性命逼公子监斩九幽台,公子无奈,却也尽力相护了燕洵。你和燕洵被关进天牢,公子殚精竭虑,保下燕洵性命,又彻夜守护天牢,杀退一波又一波想除去燕洵的刺客,却落得燕洵的冷漠嘲讽和你的敌视。公子行事,向来只求无悔于心,被误会被仇视,他心中难过却不愿多做解释。只恨燕洵最后竟然如此狠毒卑鄙地设局害公子,我真替公子不值!”月七恨恨道。
“那一次得知宇文怀提走你审讯,公子赶去,用针封住你的穴道假死救你,却阴差阳错,你被战蛑送去坟场。公子着急赶去救你却遇上劫杀受伤,他不顾伤势拼命赶到坟场却还是晚了一步,只找到了你的指间刃,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我跟随公子那么久,从未见过公子那般惊惶无助,伤心绝望。之后公子一直伤怀,茶饭不思,痛苦自责。他逼宇文怀自请守陵,为你和燕洵出一口恶气。而后为你立衣冠冢,以残虹随葬,自请守护边关,放逐自己。战场上几番生死,三年后回到长安,却意外得知你未死,从那一刻,我才从公子眼中看出许久不见的欣喜。”
“之后,公子处处护你,青山院他破天荒地给你解释当年临惜之事,因为在他心中只有这件事是你误会他的死结,你却那样伤公子的心,我气不过,才给你说了当年之事。那次你和萧策密林遇袭,公子为了救你,不顾危险,独下峭壁,等我们赶到,你却已经被燕洵带走。第二日,你重伤昏迷,公子将你带入大帐之中,却被燕洵设计,失了骁骑营兵权。”
“你和燕洵逃出长安之后,公子得知你千里单骑护送公主裕王回京,却被恩将仇报地追杀,当即率我们南下救你护你,后来因此被皇上软禁家中惩戒。”
“红川之战,公子得知你守城五日五夜,危在旦夕,就只身单骑,千里奔袭去救你,连我都没被允许跟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但我却知燕北的你安然无恙,而当公子回来的时候,满身是伤,将养了数月才康复。”
楚乔震惊地抬起头,“红川?”她模糊记得当时公主挥剑向她砍来,之后却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让她恍惚以为是出现幻觉,宇文玥怎么可能出现在红川城!原来不是幻觉,真的是他只身单骑不顾生死去红川城在公主剑下救下了她!可笑宇文玥在她背后做了这么多救她护她之事,直至今日她方才得知。她低头望着怀中人失血苍白的面容,滴滴眼泪无声滑下,“宇文玥,你到底还做了多少这样的傻事?!不求我知,但愿我安好,是啊,你一直是这样清风朗月般的人,可恨我却一直逃避,不愿面对我对你的爱,为了燕北和燕洵,让你受了这许多苦!”
她看向月七,“月七,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些。你放心,我早已不是那个总是逃避他伤他负他无视自己的心的楚乔,自那日冰湖后,我就已经是正视自己的心,用生命爱他护他的他的星儿。今后无论前面的路是什么,我楚乔都会用我的全部守护他让他快乐!”
月七点点头,“嗯,我醒来看到你和公子就知道了,我也替公子开心。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不再对公子有误会,只是让你知道公子是你值得用一生去爱的人,他从始至终用生命去爱的不过是一个你罢了!也只有你,才能让公子真正快乐。”
“对了星儿,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就是公子的身体。公子近两年来,胸中郁结又操劳过度,每年惊蛰寒疾复发时愈发厉害,我一直觉得公子的身子不太对,却也无法替他分忧。他今年不过才25岁,身体不至于这般不济。如今公子这般虚弱,可能不仅仅是受伤的缘故,也许与他的寒疾有关。到了云城,还是要延请名医,为公子好好诊治。”
楚乔紧了紧怀中男子,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他悉心调理,也一定会找到救他的办法!”
车门有剥啄之声,一名月卫送了药来。月七接过,递给楚乔。楚乔将宇文玥轻靠在肩头臂弯,熟练地将药喂下,又用温热布巾擦拭干净。
宇文玥皱了皱眉,睫毛颤动几下,缓缓张开眼睛,轻声唤道,“星儿……”
楚乔给他重新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柔声道,“我在。可感觉好些?哪里还疼?”
宇文玥眨了眨眼,唇角微弯,道,“我没事,星儿不要担心!”又慢慢侧过头,伸手出来,“月七……”
月七赶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月七在!”只听到一个微弱低沉的声音,“你没事就好!”
只是说了几句话,宇文玥就似是极度疲惫,微微有些喘,弱声道,“星儿,我有些累,想睡会儿,你别怕!”
楚乔附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微笑道,“星儿不怕,只要你在我身边,星儿什么都不怕,累了就再睡会儿。”
宇文玥被她吻的耳朵都染上了薄薄红晕,心中却只觉甜蜜。自他醒来,他就发觉他的星儿待他温柔亲密至极。昏昏沉沉之中,他总能感觉到让他贪恋温暖熟悉的怀抱,时常有柔如羽毛的轻吻落在他的脸颊额上。以前从未想过自己原来也有被人如此珍爱对待的时候,而且那人还是他放在心尖上的星儿。只是,紧绷了多年的身体好像被唤醒了累积已久的疲倦,好想多看看星儿,却总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微微弯起唇角,不舍地勉强睁着眼睛看着她,楚乔又轻轻吻上了他的眼睛,哄到,“公子乖,累了就睡会儿,星儿一直在呢,放心睡吧!”宇文玥终是抵不过浓浓疲惫,靠在楚乔颈侧,慢慢闭上眼睛,在熟悉安心的气息中再次沉入昏睡。
一直等到宇文玥睡熟,楚乔才和月七对望一眼,彼此都看到了浓浓的忧虑。以宇文玥的功力,这般恢复缓慢、极度虚弱实在有些反常。楚乔沉吟了一会儿,道,“等到了云城,我就立刻传信给贺箫,让他寻找乌先生,为他好好诊治。”
月七点头,忧虑的目光看向楚乔怀中沉沉睡去的宇文玥,公子,你千万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