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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逃脱地狱的人 ...


  •   1.罪人的自白
      我叫安琪拉。在这里,我拥有只属于自己的一个独立的房间。不是因为我出得起钱或者其他什么物质原因,只是因为——我太危险了。
      没错,这里正是像我这样的人的家园,这里是禁锢我们的地狱——精神病院。
      我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这么久远的事我已不记得,也许是因为做了一些常人不可理解的事吧?这又有什么关系,在哪里我并不在乎,是否自由我也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能否随心所欲的做我热爱的事。能,那么这里就是天堂,显然,这里不能,所以我把这里当作地狱。

      2.白色地狱
      这是一座白色的地狱。
      地板贴着雪白的瓷砖,墙刷成雪白的,床单是雪白的,那些把我关在这里的人穿这从头包到脚的白色服装,连我唯一的一条裙子也是白色的。外面是不是也是如此,我并不知道,像我这样危险的人不会有机会到外面去了,永远不会。
      其实,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危险。我整日的面对这一堵白墙,并没有什么疯狂的冲动;每天的饭菜很可口,我并没有绝食的念头;偶尔从门上那道狭小的缝隙里看到全身白色的人经过,我也并没有产生对他们的好奇或者想要出去的念头。所以我以为自己不危险。
      我不知在这里过了多少日子,只知道每天都是白色的,就算黑夜会一时抹去它,但在第二天,一切又会回到最初的样子。我对未来并不抱有希望,正如同我对过去的遗忘。
      不知从何时起,我可以对着白墙和另一边的人交谈了。
      那日,高危病房迎来的建院以来的第三位客人。我是第二位,第一位据说没呆多久就去世了,我在心底暗暗嘲笑他的没用,感叹生命对有些人来说确实太脆弱,一边在想这位新邻居能熬多久。
      “你好,我是海尔。”在一阵嘈杂过后的宁静中,隔壁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
      “我……”没想到他会主动打招呼。因为我已经长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嗓音变得嘶哑难听,或者,我的嗓音本来就如此嘶哑?我已经忘记了。
      “有人吗?”那个声音因没有得到预期的回答而变得犹豫。
      “安琪拉。我叫安琪拉。”忽略自己发出的难听的声音,我回答道。
      “你就是天使安琪拉?”显然对方十分惊讶,难道我如此闻名?
      “是的。”我压下心里的好奇,镇定的回答。
      “安琪拉啊!”那声音一阵激动,“我已经和传说中的那位天使如此接近了。”

      3.海尔的往事
      “海尔。你长什么样?”我太久没有见到人,那些从头包到脚的白色的人从来不露出脸,我房里也没有镜子,我已经快忘了人长什么样了。
      “什么样?人的样子呗。”海尔还保留着属于人的仅剩的一点幽默感,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他都已经不是人了,外面的人不是都这么说的吗?
      “我已经忘记人是什么样子了。在这里太久了。”我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
      “安琪拉,你是一个杀人传说,是所有杀人犯中的佼佼者。你还记得吗?”海尔温柔的说。
      “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我为何在这里。我也不想知道。”我用无所谓的口吻,相信海尔够聪明,不会故意提起我的往事。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说来听听。”听出他话语里倾诉的意味,我很好奇他有什么样的经历。
      “我的故事说来话长。”墙上有轻微的撞击声,我想海尔是把身体靠在了那堵白墙上。
      既然是个漫长的故事,那我也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同样靠在了墙上。
      “我的前半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在农村度过童年,在城镇上读医科,然后在诊所工作。”海尔的声音平和而温柔,我的眼前慢慢浮现出我想象中的海尔在诊所忙碌的身影。
      “我勤奋的工作,作为一个年轻的没有什么经验的医生,我必须付出更多的汗水。
      有那么几天,我所在的小镇附近的矿场出了事故,好多工人都受了重伤,血流不止,我作为小镇上唯一的医生,便不眠不休废寝忘食的给他们做手术。
      手术持续了整整三天。我整整三天没有吃饭。我已经饿极了。所以当眼前又有一个人被抬上手术台时,我……”
      海尔停止了诉说,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怎么了?”我隐约觉得海尔在这里的原因和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有很大的关系。
      “我晕了过去。然后手术刀在无意中就捅死了那个伤者。”海尔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与刚才不同,显然他自己没有意识到,我本就只是好奇,也并不想知道事实的真相,也没有追问。
      “从那次以后,我就开始经常的……晕倒。醒来以后,就发现面前的人死了,而我手里拿着刀。我作为一个医生,在手术中死几个人本也没什么,只是对家属说声‘对不起,我尽力了。’就好。虽然我的名声却不可避免的变得越来越差,但并没有什么警察或者调查机构来找我,我也心安理得的假装自己不知道那些人为何会死。
      直到有一天,再也没有人上我的诊所看病。人们都说我这个医生没用,只会把人治死。
      有一天午睡前,那种……头晕的感觉又来袭了,迷迷糊糊的,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我清醒过来,我的妻子芭芭拉和儿子约翰已经死了。邻居发现我妻子和儿子不见了,报了警,我被抓了起来,经过鉴定后,我被送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一个故事。我并不震惊,因为我隐隐约约知道,我并不比海尔好多少,我身上背负的也许是比他重得多的罪孽。
      但是,在清醒后发现自己最亲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很可能是自己动的手,那对一般人来说,应该是绝望的想自尽了吧?海尔能如此平静的叙述,说明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直觉告诉我,他住在高危病房的原因远不止这些。
      “安琪拉?你在听吗?”海尔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我的眼皮也越来越重了。

      4.嗜人魔之梦
      我叫海尔。我在高危病房住了两天了。在此期间,我认识了隔壁的女人,那个存在于恐怖传说中的安琪拉,她就是我的新室友。她能当我多久的室友?我很好奇,我并没有尝过背负着承重罪孽的人的滋味,也许比纯真的孩子还要鲜美?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动手的,我们的距离,只是一道白墙而已。
      出乎我的意料,安琪拉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做下的那间轰动全国的大案。那种血淋淋的经历她居然也能忘记?她的口气淡淡的,听起来不像是假的。难道上帝偏爱她吗?反正我是忘不了的,绝对忘不了,那种滋味只要尝过一次,就再也不会舍弃了。
      我主动提起自己的那个案子,因为那让我感到自豪,让我搬到安琪拉隔壁从一定程度上也是认可了我和安琪拉同等程度的危险性。他们终于总结了经验,呵呵,我那位室友并没有白白牺牲。
      在说到我的第一次时,我犹豫了。我并没有晕过去。相反,我异常清醒地用手术刀从那个□□身上割下了一块肉,放入了嘴里。他本已临死,而且我也给他打了麻药,所以并没有经历太多的挣扎和反抗,我就品尝到了人肉的鲜美。从此,我便坠入地狱,再也挣脱不了那种唇齿间回味无穷的诱惑。
      开始时,我只是吃死尸,而且还怕别人发现,对家属也有愧疚。但是时间久了,胆子便也越来越大,原先只是偷偷摸摸的吃一部分,后来已经能吃一个完整的了。并没有什么人来找我麻烦,一是因为我是镇上唯一的大夫,而且以前也确实兢兢业业的工作,没有人质疑我的权威。二来我挑选的那些人大都是无依无靠的人,死了以后也没什么人会为他牵肠挂肚,我吃了他正好帮他省了生后事,也算是积德吧。
      日子就这样过着,直到再也没人上门,直到我要深夜出门去找那些乞丐来打牙祭,直到被芭芭拉发现我的秘密。
      “芭芭拉,你也尝尝,这是神赐与我们的权利。”我用锋利的刀割下刚死的乞丐的下唇,那是人体最美味的一块肉。
      “海尔,你让我恶心。”芭芭拉厌恶的看着我吧那块肉贩入自己嘴中咀嚼。
      “世人都不敢打破常规,所以并不知道自然的秘密。芭芭拉,想不到你也只是凡俗之人。”我一刀割断了她的喉咙,“凡俗之人只能沦为我的食物。”

      操劳了一夜,我终于回到了家。虽然很累,但辛苦过后的那种享受让我久久难以忘怀。芭芭拉确实是个不错的女人,她真的很美味,我舔着嘴唇,想着芭芭拉的前夫老约翰对我说的话,虽然所指不同,但这句话确实是真理。我为我的幽默感大笑,却吵醒了我家的小鬼。
      不,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约翰确实是我的儿子,我和芭芭拉的孩子。所以当我决定吃到他时,并没有一丝后悔或者愧疚。
      女人和孩子,是人肉中最鲜美的。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的柔弱善良,所以上帝让他们变得如此美味。这一点正如自然界中,较温和的食草动物往往是不错的肉食一样。我为我自己有参透了一个自然的秘密而感到高兴。
      食用上帝判定无罪的人,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两天后,警察找到了我,说邻居报了警,问我芭芭拉和约翰去哪里了。
      我并不想隐瞒,于是我拍着肚子说,在这里。然后又打开冰箱,露出约翰那已经被冰冻的小脸。那个年轻的警官吓坏了,对着地板呕吐了起来,屋里弥漫着臭味。接着许多人冲了进来,我被逮捕了。
      在审讯中,我承认一切都是我干的,但并不认为那是罪孽。芭芭拉是我的妻子,根据圣经所说的,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约翰是我的儿子,他的血肉之躯是我给的,我当然有权利取回。
      我本以为,死亡会让我解脱,可是,我却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该感谢上帝吗?不,我痛恨他,让我发现了真理,却也剥夺了我继续探索的权利。
      我被关在一间病室里,和一个叫哈里的家伙关在一起。哈里有臆想症,每天对自己的过去都有新的解释。比如今天,他以为自己是总统,明天他就会说自己是杀人犯。他确实是杀人犯,看护说他杀了全家十五口人,在准备自杀前被逮捕,在做精神鉴定时发现他的异常,然后就被送到了这里。
      “你应该跟他差不多吧?”看护问我。
      差不多吗?我也确实杀了全家,但处理尸体的手法,还有行凶的目的……我笑着点了头。
      也许看护觉得对这种事都能以笑来面对的人着实可怕,也可能是他现在才意识到我也是个精神病患者,总之,他从此再也没有和我交谈过。
      哈里每天在我耳边编织他瑰丽的梦。这让我的想象力得到了充分的发展。我很喜欢他编的一个身份:主角叫汉尼拜尔,来自一个很偏远的小镇,家中有个病弱的妻子,善待所有人,因家乡爆发瘟疫,而被迫背井离乡流落四方。
      可是没过多久,我便压抑不住那种本能的冲动,我咬断了哈里的喉咙。

      5.噩梦
      我从梦中惊醒。那是一个噩梦,极其可怕的噩梦。
      梦中我变成了海尔,亲自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而且还把他们……吃了下去。
      有一点反胃。但并不觉得可怕。
      今天海尔没有与我交谈,也许,他已经不行了。

      “艾琳别进去,很危险的。”那时年纪较小的护士凯瑟琳的声音。
      “不要紧,都照顾她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呢。真想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天使到底有多可怕!”那个叫艾琳的护士胆子很大。

      开门声。
      “丑女,吃饭了。”艾琳迅速的扫了我一眼,便把头转向了白墙,已经惊恐的花容失色。
      “你叫我什么?”记忆里,有些东西在苏醒……
      丑女,安琪拉你这丑女,你看看你的脸,都成什么样了,我告诉你不要和我说话,看着你我都想吐……
      “丑女!”艾琳不假思索的回答,还从那身白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面镜子。
      “艾琳,不要再说了,快出来!”凯瑟琳焦急万分,却又不敢进来。
      “都说了不要紧,我要让丑女看看她自己到底有多吓人,说不定她看完之后就自我了断了,我们也就解脱了。”艾琳以便把镜子递给我,一边看着门边的凯瑟琳说。
      正是因为她没看着我,所以才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
      我伸手,却不是去拿镜子。
      我一把抓向艾琳的手腕,用力一啦,她便倒下了,头磕在床角上,昏死过去。我让她的头对准床角,用手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敲击,直到血肉模糊。
      凯瑟琳已经恐惧的忘记尖叫。当我的眼神扫到她时,她晕死过去。
      艾琳的镜子躺在地上,里面映出一张无比可怕的脸,我的脸。
      我一脚踩碎了它,大门正向我敞开。

      经过隔壁屋的门时,我好奇得想看海尔一眼。门居然没锁,我便顺手推开。
      海尔趴在地上,饥渴的啃咬着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人,血已经染红了他白色的衣服。
      “走吧,安琪拉。”海尔用手抹掉自己嘴角的鲜血,向我走来。
      我和他穿上了那套从头包到脚的白色服装,他帮我把凯瑟琳抬进屋里,然后锁好了两间屋子的门,带着我光明正大的离开了那白色的地狱。

      6.逃出地狱的人
      “哈哈哈……”海尔放声大笑。
      “海尔,我们去哪里?”我问。
      “安琪拉,我们去一个偏远的小镇,我是汉尼拜尔先生,你是我病弱的妻子安琪拉,我们会有新的生活,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愿望……”海尔的话带着很大的蛊惑,我突然也开始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两个月后,凯特里镇。
      “新闻,大新闻!”报童的声音在大街小巷里传递着。
      “两大杀人魔逃出警方控制!现在不知所踪!要天下大乱了!”报上头版的大标题如是写道,还登着两张大头照,是我被毁前的容貌和海尔形容枯燥的脸。
      我们对看一眼,发现对方和报上登的完全不同,海尔在经历这两个月的自由生活后,已经恢复了当年的精神容貌,我们不用怕被发现,没有人会把眼前这位衣冠楚楚,带着蒙着面纱的太太的汉尼拜尔先生与报上那个杀人魔联系在一起。
      “警方瞒了两个月,还是被报社知道了。”海尔冲我笑笑,“安琪拉,我亲爱的,我听说附近有个叫冈纳的小镇,在山里,很僻静,我们去那里吧。”
      那张被我们丢弃的报纸,随着一阵风,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逃脱地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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