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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你好哇 ...

  •   001
      “你知道孤独吗?你的情感无法引起别人的共鸣。你有时以为自己是个天才,有时又觉得自己被抛弃在世界之外。没人理解你的奇思妙想,没人拥有你的体会。每次你想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又被社会身份牵制着。你在黑夜里说话,只有你自己听到。”
      郑萌在短信的收件人框框中,随便打上了十一个数字。
      打出第一个数字1的时候,手机屏幕上自动跳出了几串电话号码。
      最上面的,是她最好的朋友,叫做赵步晓,赵步晓在上大一,她星期一到星期五都满课,星期六和星期日要去做兼职,赚取自己的生活费,她不能麻烦到她。
      第二行是她的爸爸,郑太平,郑太平去小区的棋牌社里打牌了,他反正每天都干着那些事,他不会懂她的想法,那也会加重他那脆弱的神经的思考压力。
      第三行是她的妈妈,曹核战,曹核战最近做生意惹上了一笔官司,数额对郑萌家房子同排最靠东的那户人家来说就是个伤心三分钟的小数字,对郑萌家来说这是个大问题——比一百万小一点,九十七万。所以……不可能。
      郑萌又打出了第二个数字,3,第三个数字,8,第四个数字,9.
      电话号码在逐渐地变少,然后消失掉。
      她打出了一串属于陌生人的数字,然后发出了短信。
      郑萌蹬了蹬她的脚,她告诉自己不要期待,但她还是期待。
      因为生病错失了高考,在同一间屋子发霉了近一年的花季少女,她被这个世界的希望伤透了心,可她还在希望。
      为什么呢?
      无数次你告诉自己不要再期待,不要期待爱情,不要期待奇迹,不要期待有人伸手来扶起摔倒的你,不要期待一觉想来你就拥有了超能力,只要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不会失望,就不会有难过。
      可期待还是在长牙,让你有点疼,又有点开心。
      郑萌把手机甩到一边,她去洗头了,她已经有六、七、八……管她是多少天没有洗头发了。
      和所有读惯了社会新闻和言情小说的少女一样,郑萌不止一次发誓不要相信爱情了,小说里浪漫的爱情根本不存在,社会新闻里的情杀和劈叉……哦,她是说劈腿,后者才是真的。
      她不能再做梦了,因为现实在随着年龄增长靠近她,它们把风花雪月中的她拉出来批/斗,嘲讽她是个幼稚又无知的小女孩。
      所有人都要求她坚强,包括她自己。
      所以深夜里眼泪要静悄悄地流,所以旋转木马的队伍要从生活中开除。
      可是……
      可是……
      难过的时候,蜷缩在深夜里,不经就要发问。
      他什么时候,降临在她的身边。
      他是不是,可以和她生活一辈子。
      要是能彼此都是彼此的初恋,第一眼看到彼此就发现是真爱,牵着手从大海走到天涯,走过周杰伦的《稻香》和《星晴》,走到莫文蔚的《当你老了》,那样就好了。
      郑萌洗完了头发,回到房间里拿起干毛巾搓,电脑上说拼命搓对头发不好,管它呢,她今天心情不好,她就要拼命搓,搓搓搓,搓搓搓,嘿!
      “叮!”
      短信声音响了起来。
      郑萌停住了东西,她侧过脸颊看了看被甩到床上的手机,因为头垂着,长发盖住大半张脸,她换套衣服就能去演贞子了,当然,她没有贞子那么好看,这是真话。
      脸上有几颗青春痘,当然,可能不是青春的痘,反正就是痘,来毁灭美少女的脸蛋的。
      中等偏上的长相,皮肤有点暗沉,但好在还不算黑,抛在人群里,不会鹤立鸡群,从人群里拎出来,还能有点改造潜质的那种。
      当然,不是谁都可以是霸道总裁剧的女主角,有个拥有黑卡的男主角把你往顶级造型师中一推,嗖嗖嗖让你变成公主。
      郑萌犹豫了下,她又擦了擦头发,过了会还是忍不住去看手机。
      消息栏一拉——【缴费提醒】尊敬的客户:您好!
      郑萌把手机甩了回去,真可恶!这个世界就10086最关心你了!天天在你身边嘘寒问暖,怕你错过话费业务花冤狂钱,怕你手机欠费必要时打不出电话。
      郑萌闷闷不乐地用干毛巾吸掉发里的大量水分,拿来吹风机插上,对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凌乱地吹。
      吹风机的声音又大,总是要吹好久,永远搞不懂为什么理发店里的师傅好像吹了个几分钟就可以干掉的高效率是哪来的。吹风机和吹风机的区别就这么大吗?
      嫌举着太累了的郑萌吹得头发半干就坐到了那个她窝了好多年的沙发里,沙发,你叫他——最近弹簧老化吧。弹簧老化年龄应该比郑萌还大,不过郑萌搞不清楚了,反正以前的东西质量总是那么好,电风扇吹了二十年都不会坏,铁砂锅会越烧越有味道绝不会一个不开心就炸锅。
      拿着黄瓜味的乐事薯片,郑萌上演着嘎吱脆,她用牙齿把薯片惨叫的声响咬得无比清脆。
      “咔。”
      “咔。”
      “咔。”
      “叮!”手机又响了一下。
      郑萌不想去管它了,一定是10086,又来催话费了,烦死了。
      她敲了下面前的电脑,屏幕重新亮起,是一对12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的爱情故事——《这个杀手不太冷》,她今晚决定重温这部电影。
      十分钟后郑萌还是去拿手机了,她挂在沙发上,侧着身子极力伸长自己的手,再长一点,再长一点,马上就够到了,再蹬下脚,好的,她够到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亮起了手机屏幕,滑下了新消息的界面——【你好,是孤独大战士吗?欢迎欢迎,我是快乐小飞侠,我最近要搞一个树洞电台,你愿意做第一个嘉宾吗?】
      知道郑萌要做什么吗?她想干什么吗?她想要碰见她的终生伴侣,在她绝望难过的时候,爱情总是金灿灿地发亮。多少人就挂在那梦幻的爱情的甜蜜上,即使死掉也愿意。
      如果手机那头是个抠脚大汉怎么办?是个温柔小美女怎么办?是个秃顶的猥琐大叔怎么办?
      抠脚大汉也挺好的,只要能说话吧。
      温柔小美女很不错,没准还能搞个百合呢。
      秃顶的猥琐大叔,恩,那他的骗术真高明。
      反正她要认栽了。
      郑萌回了过去:那个,短信比较贵,我快没话费了。我想加你的微信和你聊,我想和你讲话,可以吗?另外:快乐小飞侠。我不是孤独大战士,我是抑郁小公主。
      “哈哈哈。”郑萌自己傻乐了起来,“抑郁小公主,哈哈哈,好中二啊。”
      那头很快回了过来:当然好,快乐小飞侠的微信号就是这个手机号。需要抑郁小公主来加我,敲门砖是——向日葵树洞电台。
      郑萌发挥了她人生以来最快的加人速度,对方的微信名字是ZW,头像是个冷色调的风景图。
      可是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过验证,郑萌跳起来凑向无线信号好的方向,退出软件又登录软件,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终于,她期待又焦虑地坐回沙发里的时候,验证通过了。
      郑萌发出了语音邀请,对方接通了。
      那瞬间,听不见呼吸声,可仿佛又听见了呼吸声。
      两个陌生人,就这样偶遇在了数据信息的网络里。
      要说什么吗?
      初遇是能彩排的吗?
      为什么冥冥中这就这样撞上了呢?
      好神奇啊。
      就这样遇见了。
      “你好,我是……”郑萌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她的心跳加速,血液急促滚动,“我,我是……”
      她觉得自己那个称号太中二了,说出来羞耻到爆表,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打颤:“你好,我叫郑萌,郑成功的郑,萌芽的萌。”
      郑萌听见了一阵轻缓的抽气声,低沉,有点轻,然后是他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好,我叫张维,张学良的张,维度的维。”
      郑萌还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它叫着,就是他了,就是他了。“你,几几年生的?”
      “95年。”
      “属猪的!?”郑萌开心得快要跳起来了。
      “……”
      郑萌觉得自己有点中伤到人家了:“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猪比人好。相信我,里昂(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男主角)是这么说的。”
      “里昂?《这个杀手不太冷》?”
      她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对啊。”
      “真巧,我正好在重温这部片子。”他停了一下,声线里泛着笑意,“那么,抑郁小公主,你今年多大了?该不会刚刚上学吧?”
      多么惊奇的事。你听见他说什么了?他说他正在看《这个杀手不太冷》!
      郑萌在电脑屏幕上,在里昂头发的那一块黑色屏幕上,看见自己脸上正洋溢着雀跃又振奋的笑容,她赶紧回答过去:“不不不。我正处在人生最好的年纪,永远定格的十八岁。耶!”
      那头顿了下,调侃道:“属虎的?”
      “哼~!比你厉害。那……”
      “什么?”
      她又蹬了蹬自己的双腿:“那……你长得好看吗?”
      “实不相瞒,很难看。”
      郑萌止不住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她还是一个劲地傻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也不再疑惑,和她一起傻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的笑声通过数据,穿过了城市的灯红酒绿,穿过了寂寞的主妇,穿过了偷情的丈夫,穿过了酒吧的舞女,穿过了伏案的学生,穿过众生百态交织在一起。
      一个男低音,一个女高音,终于汇集在一起,开始了合唱。
      “那……你长得好看吗?”
      郑萌回他:“实不相瞒,也很难看。”
      张维报以同样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你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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