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不寿》九旒

10、10

　　将军府，戚落正和戚家心腹商讨要事。
　　“郡主为何要将兵符帅印让与温家？以戚家军力，便是不让，他人也不能如何，何况陛下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易广甚是不解，“戚家家将也有不少军功赫赫之人，为何在其中选去一个接手？”
　　高雄见易广神情激动，不停使眼色示意。可易广已然气昏了头，哪还看得到高雄的动作。
　　易广言语不善，戚落也不生气：“易叔叔也觉得我是在胡闹？”
　　易广闻言，停下转圈的步伐，看着戚落不说话，眼神却明明白白的表达着：不然呢！
　　戚落挑了挑眉，“依你之意由戚家军中选一将领接任大将军，选谁合适？江长生？涂华宇？还是肖何？”
　　易广愣了愣，忽然不说话了。
　　戚落不以为意，“看，你都不知该如何选择，因为你知道，他们三人行兵打仗俱是我爷爷和父亲亲自调教出来的，并不差那温言一分半点，若不是家臣，早已封侯拜将。可你也知道他们三人谁也不服谁。”
　　戚落抬头看着易广，眼神略带邪魅，轻声问道：“届时，戚家军会如何？”
　　易广瞳孔微张，戚落的轻言细语的问题却字字千斤，直击自己的胸口，那时戚家军会…
　　“会因几位将领谁也不服谁而陷入内斗，四分五裂，最终被外人蚕食。”易广看着眼前不过十五岁的女娃一字一句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不由冷汗涔涔。
　　戚落冷笑一声，又道：“你以为就只有这些吗？只要军权仍然掌握在戚家人手中，众位世家就一定会将矛头直指戚家军，我父亲在时他们便小动作不断，又怎会放过痛失主将，军心不稳的你们。暗地使绊子，克扣军粮，告黑状，他们什么干不出来？别忘了，戚家不过是皇上扶持起来对抗世家的棋子，如果这颗棋子威胁到了皇家，你觉得圣上还会站在我们这边吗？”
　　高雄忽的起身道：“戚家将士忠心赤胆，天地可鉴！”
　　“忠心赤胆，天地可鉴？”戚落嗤笑，“自古以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例子还少吗？”戚落斜睨二人，眼中是无尽的讽刺，不过片刻，又收尽所有表情，让人看不透一二。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戚家发展不过几十载，却让那百年底蕴的世家避其锋芒，仗的可不就是强大的兵力和皇上的信任。若丢了皇帝的信任，没了所谓的军权，戚家军必亡！”

　　高雄，易广二人听的是胆战心惊，又不由汗颜，自己竟不如一个女娃想的长远。
　　“可如今，我们已经将兵权交了出去呀！”易广不禁嘟囔。
　　“西戎刺客深入临川，举国上下竟没有丝毫察觉，二位当真不心存疑虑？”
　　“郡主，难道......”戚落抬手示意，打断了二人未问出口的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的帅印谁都碰得，唯独我戚家人碰不得。”说着起身向外，从阁楼俯视，都城之中，檐牙高啄，满目奢华。戚落却不由悲恸，戚家驻守西南，护得一方百姓不受外族侵略，可终敌不过政客们的利益权衡，勾心斗角，“罢了，你们也收拾一下，随我回易城吧。”
　　易广：“郡主，我们也要回吗？”
　　“当然，你本是父亲放在都城的眼睛，没了将军府做后盾，他们还会容你多久。”
　　永安城内，温言接到多年不曾联系过的父亲的书信，要求自己尽快收拢戚家军，为家族增添势力，却不由苦笑，别人不了解戚家军，他在戚风手下共事多年，又怎会不清楚。戚家父子几十年经营，岂是说掌控就能掌控的。那戚家军都是从庶民中选拔，本就与世家有着隔阂，且皇上下旨让自己暂代大将军一职，却仍留守永安。众人只道是皇上打算重用温家，却不知戚家主力早在五年前就由永安转至易城。自己根本就没发接触戚家根本，又如何收拢戚家军。
　　三日后，戚落一行启程出发，圣上念及戚家满门忠烈及与清和长公主一母同胞之宜。特许戚落承袭其母掌正圣一品公主之尊，敕封昭和长公主，让其于易城为双亲守孝。顺道将兵符帅印交付给温言。
　　想是戚落不过是戚家仅剩的孤女，一路倒是相安无事。一行人轻装上路，很快便抵达永安。
　　温言看着宣读圣旨的戚落心中五味杂陈，自己虽为大将军，可在陛下亲封的公主面前依旧是臣，皇上让公主留守易城，不就是留了尊大佛在那，让人动不得嘛！这舅甥俩分明就是耍无赖。
　　戚落宣读完圣旨，将其卷好，交由温言，温言躬着身，双手接过圣旨，耳边传来戚落的声音。
　　“恭喜温叔叔荣升！”温言抬头，见戚落笑眼盈盈，不似作假。
　　“公主客气，若非公主在陛下面前美言，哪里会有臣什么事。不过这戚家军……”温言望着戚落，言语中带着试探。
　　“戚家军，自是唯将军命是从。若将军不放心，大可调至永安。”听到郡主的保证，温言松了口气又忙低了低身道：“公主言重了，戚家军英勇善战，全靠戚家训练有素，若真交给臣岂不是明珠蒙尘。”
　　戚落笑了一声道：“温将军放心，西南之事戚家军责无旁贷。但这西南之事，也就西南之人知道好。”

　　“公主这是何意？”温言不禁严肃起来。
　　“温大人给将军的家书，您可是看了？”
　　温言心中咯噔一下，嗓子像是让人给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原本放下的心，又狠狠揪了起来。接着便听见听戚落自顾言语。
　　“西南才经战乱，倒是冷清了不少，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能留下来的人才是自己人。温将军您说是不是？”
　　这才让温言开始真正打量起眼前这个尚未及笄的女娃，心中不由惊骇，良久，温言才哑着嗓子道：“郡主有话不妨直说。”
　　戚落收起笑意，面容冷峻，仿佛刚刚那个言笑晏晏的是另一个人，“本郡主只问你一个问题，温将军是想做玉溪温家的人，还是永安温家的人？”
　　“本郡主自然知道温将军在担心什么，只要玉溪的人老老实实的做一方豪强，我可以保证不动他们，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况且世家病垢温将军二十年前不已经看透了吗？否则又怎会叛出家族来这西南谋事？”
　　温言闭上眼睛，内心却翻起惊涛骇浪，事到如今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若是拒绝，皇上怕是有一百种办法让自己消失，不，整的永安他的亲眷们都会，都会被波及。他有点不可置信，眼前这个女郎不过十三岁，可这心计却让自己汗颜，想想自家儿子，比戚落还大上一岁，却是不及分毫！想到这，温言不由的叹了口气道，
　　“温言自投军起，便是戚家军的一份子，公主不必担忧。”
　　“温叔叔客气，公主封号不过舅舅怜惜，如今叫来倒是有些不习惯，温叔叔不妨从前那样唤我便好，想来舅舅也不会怪罪的。”温言连连称诺。
　　“哦，对了永安知州一职尚有空缺，温将军可有合适人选？”戚落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手撑着额头说着。
　　温言内心早被搅的起起落落，听言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何知州一家……”
　　“两军交战，刀剑无眼，何知州一家怕是为国捐躯了。”戚落别有生意的看了眼温言道：“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