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雨蒙蒙之玫瑰三愿》林飒

43、玫瑰三愿（第三十四章）

　　虽然白日事多，但在“大上海”登台献艺之时，依萍为观众奉献的依然是最最精彩的演出。只因今日的“白玫瑰”在经历了风雨的洗礼之后，对舞台状态的调整已经驾轻就熟。多苦多难都该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客人是来找乐子的，可不是看你在台上哭鼻子。虽然偶尔的真情流露会令人动容，但多来几次，可就要引人喝倒彩了。
　　精彩的演出一如既往地引来掌声不断，但鼓掌之人，却没有了石磊。只因石磊出事之后，石家就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实行“门禁制度”，显而易见，这个门禁专为石磊一人而设。而石太太则是这个制度的坚决执行者，执行之彻底到位，令石磊叫苦不迭。但凡到点，石太太就往秦五爷的办公室打电话，开口就一句：“老秦，我儿子呢？”
　　石磊到底年轻人心态，只觉父母亲小题大做，搞得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在依萍面前，尤其丢脸。何况，他现在追依萍正在紧要关头，“陪伴”二字是乘虚而入者的不二法门。只是石太太正值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际，无论石磊怎样花言巧语甜言蜜语都一概不听一概不理，只一口咬死倘若不石磊现在、立刻、马上回家，自己就现在、立刻、马上到“大上海”门口等儿子、接儿子。听得石磊只得暗叹一声，自己这个妈，还真没白冠了这个夫姓。
　　依萍也劝：“每次我回家晚了，我妈妈就会站在门口等我，想来，天下做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
　　秦五爷也跟着下保证：“依萍我会派专人专车送她回去，‘白玫瑰’对我、对大上海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
　　石磊无可奈何，只得讪讪离去。
　　谁知，石磊刚走不久，大上海就来了一个生客，而这个生客之所以引人多看了两眼，只因坐在秦五爷用来招待贵宾的雅座之上。
　　舞台正中间对着的位置是秦五爷的个人专座，同时，也是秦五爷用来招待贵客的雅座。一年多以前，何书桓是这个位置的座上客，而不久以前，这个位置几乎成了石磊专属。
　　今晚，确是两个两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坐在秦五爷的侧首。
　　这两个青年男子都生的英俊不凡，只不过其中一人戴着眼镜，看着更斯文一些，而另外一个，轮廊坚毅，在战争时代，但凡有眼力见的，都容易看出这一位是行伍出身。
　　台上的依萍居高临下，一眼认出这人便是白日见着的那位工藤少将。
　　旋律响起，《往事难忘》。
　　真是一首应情应景之歌。
　　算来也有八九年的时间了。
　　那时节，陆振华还是东北司令，虽然战场上的形势一日不如一日，他这个司令的位置在大势所趋之下，颇露出岌岌可危的苗头。叵耐陆振华为人素来自负，只道自己万水千山纵横半世，什么风高浪急的危险没遭遇过，还不是有惊无险地挺过来了。
　　因此，他的掌上明珠，爱女陆心萍的17岁生日，办的要多奢华有多奢华，除了陆家的家眷必须集体盛装出席之外，心萍的同学朋友也全部都受到了邀请，最值得一提的，自然还是宾客名单上被一网打尽的东北三省的青年才俊。
　　因此，虽然是一个17岁小姑娘的生日派对，却宛然是一个名流云集的盛会。至于这些人来的目的，自然有真心祝寿的，也有想瞻仰东北第一美人金面的。但更多的，还是怀抱着某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心态。因此，歌舞升平表面之下的暗流涌动，某些人矫揉造作的表演实在叫人心生厌恶。
　　最让依萍反感的还是这些认识或不认识的宾客动不动就拿她和心萍做比较，满脸堆笑地对陆振华、和傅文佩夸赞道：“依萍长得和心萍真像，注定是个美人坯子。”虽然依萍心里很愿意像心萍那样的美丽，但是这些千篇一律的话实在叫她听得腻歪。何况，这句话实际上还是在绕着弯子夸心萍，只是非得拿她当幌子。于是，听够了这些虚情假意的赞美之词，依萍只想离这些人远远的。
　　所幸，今晚人多事多，香鬓俪影，没谁会关注到她这个非主角，而陆振华和傅文佩更是应酬得分身乏术，下女们也恨不能一个当成两个人来用，所以她很容易就找到机会溜出金璧辉煌的大厅，然后，顺着隐隐传来的玫瑰花香，慢慢散步到人迹罕至的清静之处。
　　依萍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在月下小径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对男女说话的声音，依萍好奇心起，循声而至，终于在夜色和花丛的掩护之下，看见今晚宴会的女主角，姐姐心萍和一个男子起争执。
　　“工藤先生，你对我的好我心领了，可是我已心有所属，无法接受你的情意。希望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心思，更不要去为难我的父亲。”心萍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心萍小姐，无法得到你的爱情，是我的耻辱,日本军人无法接受这样的耻辱。让我跟那个男子决一死战，用鲜血和胜利来赢得小姐的爱情!”姓工藤的男子用不熟练的汉语在说话。
　　“工藤先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不值得你这样待我。何况，中国女子讲究的是从一而终，我既然爱上了那个人，就一生一世只爱他。若你非要跟他决斗，我也阻止不了，但我希望你能明白，即使他输了，也不会令我对他的爱减少一丝一毫，恰恰相反，我只会更怜爱他；万一他因决斗而死，我将用我的余生来思念他。工藤先生，我的话说完了，我父亲见我出来这么久只怕要找我了，请容我离去。”
　　心萍衣裙发出的轻微的窸窣的声音渐行渐远，依萍的心却被撩拨的“砰砰”直跳，心萍有爱人了？爸爸知道么？依萍胡乱猜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却发现这个倒霉的求爱者依然伫立在原地不动。
　　“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依萍忍不住好奇心起，大着胆子将花枝的间隙拨大一些，想看清眼前这个失意人长什么模样。
　　“中国人有句话，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难道躲在花丛后面偷听别人说话的小姐竟然没听说过吗？”那个男子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瞬间发现有偷听者存在。
　　被发现了，依萍吓了一跳，转身想逃，亏得她反应灵敏，想起这是在自己家里，哪有主人家逃跑的道理。想通此节，自然干脆大大方方的从花丛中走了出来。在灯光的映照下，依萍看见对方是个年轻的日本军人，穿着笔挺的军装。依萍迅速地将他审视了一了番，只觉的模样乏善可陈，跟她十几个异母哥哥比起来，实在相形见拙。
　　“原来是依萍小姐。”看清来人，那个名叫工藤的男子的脸色放松了下来：“依萍小姐在这里赏花？”
　　“是，赏花，你瞧，这些花在月光之下比白天看来真是别有一番······。”依萍听见工藤话语中倒是给她一个台阶下，就接过话题顺了下去。谁知回头一看这些夜夜沉醉在星光月色下如梦幻一般的美丽花卉今晚枝枝丫丫都缠绕上了红的黄的小灯泡，在五颜六色的灯光照耀之下，真是说不出的光怪陆离。依萍脸一红，“美丽”二字就说不出口，心中暗暗责怪办事的人没品味。
　　好在工藤也没真想听她说什么，眼神只是痴痴地看向心萍离去的方向。只可惜没有等回伊人的倩影，倒是等来了一个另外一个美丽的女孩子。
　　“哎呀，依萍，原来你躲在这里，怪不得我到处找不到你！快跟我来，人都到齐了，就等着你切蛋糕呢！”女孩子随意跟工藤点了点头示意一下，就拉着依萍急急忙忙地往灯火辉煌的厅堂里走去。
　　“可云，你慢着点。”依萍被可云拉扯得有点急，忍不住嘀咕道：“等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