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不可说 ...
-
她们到达之时才缪缪几人，随意寻了位置，手掌撑住桌面小心翼翼的跨坐进去，桌面上每人一碗的白粥加之三碟送粥小食简约而清淡。
白粥入口丝滑，厚薄适宜，带着淡淡的米香。霍心言夹起一颗沾了细盐的花生送入口中，花生还是油里翻滚过的，入口清脆带着一股淡淡的菜油味。
余光看到顾衍辰三人的身影，夹菜的筷子顿了顿。虽说失忆了，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霍心言专注的看着碗内剩余一半的白粥，还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好。
与顾衍辰一道进来的还有右相府两兄妹。
顾衍辰随意寻了个位置长腿一迈，从容坐下。不难看出，此刻，他的心情不顺畅。一张俊容冷若冰霜，冷傲的眸子不经意间，总会扫过那抹鸵鸟般死命吃粥的身影。
傅子琦风度翩翩的伸出手等在一旁。
傅子嫣温婉一笑，把手送入他的掌心，就着他的支撑跨坐进去。
傅子琦温和一笑，这才一掀袍子坐在一旁。
“衍辰哥哥，花生给你。”青葱般的手指，将一小碟花生推向对面的顾衍辰。
“不用。”顾衍辰面容冷漠看也不看一眼便回绝道。
傅子嫣的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温柔取代。优雅的拿起勺子，摇起一口白粥送入口中。见着傅子琦将他的素鸡放到自己的跟前，她眉眼弯弯道：“谢谢哥。”
“再给我一碟花生。”坐在霍心言身旁的岳大小姐对着饭堂里的小和尚说道。她桌上的粥丝毫未动，事实上除了花生，其他的膳食她都绝口不碰。
“抱歉，施主，早膳都是一人一份分好的，并没有多余。”小和尚行了个礼，讪讪的拒绝道。
“你们花生也限量？”岳溶溶难以置信。她最讨厌清粥小菜了，原打算用花生来将自己喂饱，看来她太乐观了。选个夫婿真的受尽苦难，不但无聊死，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抱歉，施主，这是本寺的规矩。”小和尚摸了摸脑袋，无奈的答道。
“我这份给你。”霍心言为了避免引起骚动，忙把自己的花生推到岳溶溶面前。
“算了，不吃了。”岳溶溶嘟着嘴赌气道，饿死她好了。让她爹等着失去这个孝顺女儿而悔莫及去吧。
霍心言好笑的摇了摇头，就她与岳溶溶的交情，自然了解她的脾气。她有时候会为了无聊的事情幼稚任性，即便劝了也没用。是以当下便不再多言，也就随她去了。
护国寺的第二日，太后安排所有同行的女眷在佛堂抄写经文。一直抄到太阳落山，才散了去用晚膳。
夜里，又全部被召集到佛堂。烛光通明，太后端坐在上方，她的随身侍女红莲则翻阅着众人抄写的经文。然后抽出其中一张，恭敬的递给太后。
太后拿来过目，不由得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这篇手抄经文不但字迹娟雅秀丽，字里行间的意境之深，寓意之远，足见抄写者之心明如镜，安之若素。随即开口询问道：“这篇经文是谁所抄？”
“霍家长女霍心言。”红莲笑答，她就知道这篇经文甚得太后之心。
太后点头，遂对着众人道：“哪位是霍心言？”
霍心言缓缓站起身，走向前去，盈盈一拜道：“臣女霍心言，参见太后。”
太后一眼认出了面前这位霍家长女便是昨日在佛堂跟着诵经的那位清丽女子。赞赏之意愈加多了几分，开口道：“霍姑娘一手好字，不过本宫想问你。这诵了一天抄了一天，你做何感想？”
霍心言欠了欠身，不卑不亢，淡淡的回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顿了顿，接着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太后眼底已是一片赞赏，随着她的话语频频点头，这是悟禅的根本之道，跟她的气质很像，淡然处之，安然若素。当下赞道：“好一个蕙质兰心的姑娘。”
霍心言退回座位的时候，不期然的接收到一道极不友善的目光。她早已习惯霍心瑶的处处较真，是以并不惊讶。仍旧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着，对刚刚太后的赞扬，也并未表露任何欢喜之意。
红莲继续翻阅着经文，途中她有几次犹豫，似乎陷入苦思，可挣扎了一番后，又将经文放到了最底下。
接着又陆续递了几次给太后，太后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再无方才惊讶之情。
待所有经文翻阅完毕后，太后与红莲轻声细语了一番。其实这次的护国寺拜佛，已是女官招募的考试。
字由心生，通过抄写经文便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才学和领悟。目前仅有四张入选，但是此次招募的名额却是五人。
“老衲可推荐一人。”坐在太后身旁的无戒大师自始至终都是入定状态，此刻突然开口道。
“大师请讲。”太后略显惊讶，不免有些好奇，能让无戒推荐的人是何人？
“岳凌天之女。”无戒慈眉一笑，笑容颇有深意。
“拿她的经文来给本宫看看。”太后随即吩咐道。
红莲立刻从最底下抽出经文递上，太后看到头一行便不悦的瞥了一眼红莲。有些责怪，因着这篇经文笔墨遒媚劲健，字态疏朗秀逸，书写比之前都过之而无不及。不过看过几行，字迹开始潦草。
太后这才明白，为何红莲先前没有呈上的原因。经文过半，已经从楷书到了行书，可以看出书写者耐心不足，诚心不够。到了最后皆然已成了草书，真是行云流水，龙飞凤舞一般。
太后不甚满意的将经文递给无戒。
无戒接过阅后，不免笑道：“不愧是岳百万的千金，真是百家所长，楷书行书草书皆擅长。”
太后略有微词，但也未曾明说。随即又对着众人道：“哪位是岳凌天之女？”
岳溶溶闻言起身走上前去，也是盈盈一拜道：“在下便是。”忽而又觉得不对，遂又改口道：“民女是。”
太后看了她一眼，脑中突然忆起今早用膳时的情形。对她大家闺秀的仪态行经更有微词。不过，既然能得无戒大师的引荐，必有其道理。便又开口问道：“岳姑娘对这诵了一日抄了一日，有何感想？”
岳溶溶自然知道她在问禅意的顿悟，眼下太后已然看过自己所抄的经文。若是自己随便答上一答，只不准会被追问狂草抄写经文的原由。该如何回答才好呢？
太后见她沉默不语，不禁看了无戒一眼，这位大小姐莫不是个草包吧？虽然字写了漂亮，但只会模其形，却难以会其意。
可无戒却胸有成竹的看着岳溶溶，仿若耐心很好。
“为何不答？”太后不悦的催促道。
谁知岳溶溶却是一脸严肃的答道：“不可说。”
“为何不可说？”太后不解，不可说？还是说不出？
“因为，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岳溶溶一本正经说道。
无戒大师不由的笑出了声，内心也在为她的机智而喝彩。佛性本无量，并非是靠言语表达，而是靠自觉顿悟，所以不可说不可说。
太后的表情有些微妙，她的内心不甚认同岳溶溶。但对她的才学也无从挑剔，又碍于无戒大师的推荐。使了个眼色，让红莲将岳溶溶的经文同霍心言放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不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