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长安》墨香微微

8、那个小女孩

　　绵绵细雨后的天气是格外晴朗，连带着空气都是那么的清新。小草上还残留着露珠正一滴一滴的重回大地怀抱。
　　“驾！”
　　一位身披白色外套的男子，挥着手里的皮鞭正拍打着自己奔驰的骏马。那外套的边缘被人秀着一层淡淡的灰色绒毛，也许是因为绣的人怕他迎风染寒，也许是为了让他更显高雅。不管初衷如何，其人之用心，足以可见了。风儿迎面一吹，细细的绒毛纷纷向后倾倒，让人看了，是那么的柔软而透着自然。
　　“啪”又是有力的一鞭挥向马儿，只见那男子是半发束顶，以浅绿色玉簪相配。两眼深邃有神，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面孔。男子左手握剑，四指内卷拽着缰绳。那一缕缕被吹起的发丝，在风中不断翻卷、飘荡。人马行于山野小路间，毫无畏惧般的奔驰，由此可以看出人之马术已非比寻常人的娴熟。远远望去，那挺拔的身姿下透着才华横溢与不可抗拒的威严。
　　一次又一次的挥鞭，一次又一次的加速。眼前的景物眨眼间便成了过去，都还来不及看清他们是什么样子。自己这是在逃避还是渴望呢？离城，那个自己又爱又恨的地方…
　　很多很多的事情，有时不愿去面对，有时又深深的想要去探寻。在自己内心的深处那个最真实的声音，来来回回的折腾着折磨着，连自己都摸不清它们孰真孰假。
　　一切都倒回在昨天，那个宁静的晌午。
　　“师傅！师娘！您们快出来看看这个人还有救吗？”一个名叫胡浩的年轻小伙抱着满身是血的小女孩跪倒在地，急急忙忙的叫着。他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能救自己怀里的人，莫过于师傅师娘。倘若连他们都摇头，那就算寻遍天下善医之人，更是无济于事。
　　一位身穿素袍的男子从屋内信步走来，旁边跟着一位女子。打扮朴素大方，乌黑的亮发，温柔的眼神，给人一看就是体贴入怀善解人意。“怎么回事？”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子皱了眉头。不缓不急的问道。
　　“回禀师傅，弟子前去离城办事，回来之时，路过断崖口便看见了这小女孩。孩子年幼，如此可怜，还望师傅师娘出手一救。”
　　断崖口乃是赤山与另一座山峰形成的一道天然关口。在那里经过的人，随时都可能被山上的滚落碎石砸中，对于这种危险极高的地方，人迹甚是少见。只是自己徒步而行真的太累了，不得不在那里休息一下。谁知道屁股还未触及地上，一个虚弱的声音就叫了起来。救命啊！？见鬼了吗？？？难道这里死的人太多，觉得自己死得太冤枉，所以让我救救？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不断袭来，听得自己都想拔腿就跑。不是真的走不动了，今天非要狂奔不可。过了一小会儿，这个呻吟声再次响起。壮着胆子小步慢寻，等转到一块巨大的碎石后面，才震惊到是个小女孩在呼救。她的旁边还躺着一位年纪颇大的妇人，伸手去摸脉搏，恐怕早已经是去了。只是看着两人面相相似，年纪却差了许多。母子？亲戚？怎么办？要不要带回庄里，可师傅那里又要怎么交代。左右寻思了半响，还是觉得救人。上天既然让自己遇见了这个小女孩，命中注定她就该活着！抱起血迫中的小人儿，摇摇头，苦笑自己还真得跑了。
　　这些种种经过不可能向师傅徐徐道来，要是如此拖沓又不着重点的回话，恐怕自己今晚就甭想在起来了。直接挑了最重要的三两句就进入重点。提着一口气，不敢大踹的望着人。
　　“出去一趟，你是山庄的规矩都忘了，还是胆子走大了？来历不明之人都敢随便带入，我看你是皮痒。念你此次离城之功，把她抱回去，这事我便不追究。”又是离城，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离城的人，谁都不想再见。尤其，是女人！啊，不，这还是个孩子。。。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女人，一脸明显的警告。这个人，你，不许插手。挥了袖子，转身便要离开。
　　师傅这是要不管吗？果然…要让师傅改变态度真不是容易的事。既然如此，那所有的后果就由自己来承担吧。“师傅！您别走。求求您，救救这孩子。只要您同意，弟子…弟子随师傅处置。”
　　“呵”背对着人冷冷的笑了一声。随我处置？我今天就要你好好记住，什么叫做师命不可违。慢慢侧转过身子，低沉了声音“好。这小孩儿，我救。至于你，无视山庄规矩，违逆师命。掌嘴五十，仗责一百。”又转了面，对着身边的人说“夫人，有劳你给那小女孩看看。”
　　女子张了张嘴，本来还打算劝劝。刑堂的板子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样重罚，浩儿不死也只怕还剩半条命。无奈的是，还未等自己开口，人早就走远了。也许这个人，这个自己爱着的人，太清楚自己想要说什么了，以至于连自己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轻轻摇了摇头，几步前行，俯下身子，纤细修长的手指扣在小女孩的手腕上。
　　山庄内小厮上上下下忙碌着，经过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谁抬头去看那地上的三人。他们似乎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脸上没有抱怨，没有匆忙的神色，对待所有的事物都那么淡定、从容。勾起人无限的好奇，究竟是要一个怎样强大的人，才能率领这样的他们。
　　地上跪着的胡浩此刻却是两眼无神，头脑一片空白。早想到师傅会责罚，却没想到是如此的重。重到，似乎自己担不起这个后果。怎么办？
　　“浩儿”轻唤了一声却不见人反应，这抱着人手倒是越来越有劲儿。可别还没医，就先给人抓死了。不经提高了语气再次叫了一声“浩儿！别怪你师傅，你先回屋好好思过。我一会儿去劝劝你师傅，估计气也就该消了。至于这小丫头，就教给我。她未有性命之忧，你大可放心了。”
　　“啊，多谢师娘。这小丫头能得师娘医治，必定能化险为夷，浩儿怎么会担心呢。只是有劳师娘费心了，浩儿这就回房闭门思过去。”将手中的人转教给眼前的人后，恭恭敬敬的叩了头，方才起身回屋。
　　几个小时后，性命垂危的小女孩，被这妙手回春的女子从死神的手中拉了回来。而作为山庄的主人———这个被所有人唤做师傅的男人在这个屋子里待了整整三个小时。没人知道他干了什么，说了什么。也许是在盘问来历，也许是在关心伤势。唯一清楚的就是小女孩醒了，然后又被人神秘的送走了。
　　三个小时，对于男人来说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一个前世，一个今生。知道了今日离城里的繁华似锦，也知道了背后的黑暗不堪，更让自己接受不了的是故人旧事。小女孩生在医家，因老来得子，以至似掌上明珠。一个亲人死去，一个下落不明，突如其来的这场变故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欢笑了吧。失去了最爱的人，失去了握在手里的幸福，绝望悄然来临。那种感觉何尝不是曾经的自己。是不是该回去看一看了？
　　离城，你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秦隐，一定要回去弄清楚。就这样，一场追忆往昔的路程开启了。
　　一个翻身，利落的下马。骑马太过显眼，虽然自己现在的容貌早已经变了，可认识的人细看，必定还是有所猜测。反正已是临城外，也不差这一两步。左手执剑，右手牵马，向着离城的方向走了二三十米的地方，就听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常年练武养成了惊人的听力，一点细小的声音都能引起自己的注意。左手的拇指也随即警觉的提起剑鞘。双眼朝着发出声响的草丛望去，却看不到任何异动。在排除了危险了情况下，稍稍松了口气。收回手指后，那把握住剑噌的一声立刻落回了剑鞘。反手挽出一个剑花，剑鞘一头就朝向了前面，拨开层层过膝的杂草，一步一步的走去。
　　“爹…”
　　爹？谁是你爹？老子还没在外面养过什么私生子吧！小子，你可别乱叫！“孩子，醒醒。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孩子满身是伤，不用问也知道又是一个充满故事的人。用着手里的剑尖戳了戳人的身子，那小手慢慢的在自己眼前艰难的抬了起来。这接二连三的的人都跟离城脱不了关系，看来这里还真是是非之地，逃不掉，躲不开，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