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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世事变迁 ...

  •   三月的时节,正应该是万物复苏的时光。
      穿过空荡旷野中狂风料峭袭人的风口,穿过平平淡淡静静流淌的小溪,穿过岁月静好高耸伫立的楼宇,来自远方的和风在阳春三月的日光里,贴着白河的发髻徐徐吹了过来,心旌荡漾的感觉就在风吹过的刹那间,犹如一枝静静绽放的水莲,柔软的清透的弥漫了他的身躯。近了,近了,彼方的风已经带着春的消息来到了这里。等不及抖落随身的寒气,它便向着这片满是苦难的大地宣告着,春天已经来到的消息。
      是啊,不知不觉之中,凛冽的严冬就已经过去了。哪怕是之前的鱼溯行当中也没有让白河感受到如此的季节轮回,时光易逝的感觉。比起末日以来,早已经习惯的凌冽冬风,反倒是现在和煦温暖的春风带给白河的感官刺激强烈的多。
      粗略的算了一下时间,白河猛然发现时间已经悄悄在自己的指尖溜走。从二月初的鱼溯行事件发生以来,在地下城的魔王分/身处耽搁了几天,又为了整顿黄昏城耗费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荒城一来一去就正好把二月的尾巴彻底耗光了。更不要说,二月本来就比其他月份短了两三天。也就是说,白河只做了在自己角度看来很少的事情,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日子又匆匆忙忙的过去了。十年的倒数计时不由得让他捏紧了一把汗,再这么下去,究竟还能做到多少事情也说不好了。
      可谁又能说他没有把握好每一分时间呢?鱼溯行,地下城,整顿黄昏城,荒城之旅。前后的顺序都是必定要去做的事情。而且每一件都必定是劳心劳力才能勉强完成的苦役。让白河来都已经推行的如此艰难了,换做其他人呢?没有强大的净化能力,即便拥有武力也无法将鱼溯行彻底解决,反复的死亡回游将一遍遍的在每年重复发生。而且,每一次的回游都意味着参与溯行的鱼群将越来越强。地下城就更不必说,要不是白河的临时突破,只怕是魔王的分身已经降临在这片土地之上。别看那家伙的表面蠢萌蠢萌的,实则是能够将混乱无序的恶魔大军一举牢牢掌控在手心里的怪物。整顿黄昏城更不必说,正因为白河掌握着一人足以匹敌一座城的战斗力,他才能以自己的意志直接强硬的推行出改良的措施。要知道,阳奉阴违,蛮不讲理的人实在不是一个小数。唯独只有白河才达成这样的奇迹一般的伟业。将黄昏城拥有着权利与力量的人们强行拧成了一股绳,让他们不得不放弃互相内斗,仅为各自的利益集团谋取利益的自私想法,转而投入全部的能力去帮助黄昏城变得更好。荒城,对于白河来说简直是比之对战魔王分身都艰难了几分的战斗。他不仅直面了愤怒大罪与暴食之罪双重的压力,更是直面了自己的错误,自己的罪孽。为了保存人类就必须剥夺另一位“光”之本源候选人的性命。为了将隐藏的祸根拔除,就不得不让自己的弟弟,好友与无辜的孩子们去经历如此的痛苦。这是无言的心之拷问,白河必须去直面自己染血的双手与无力。如此的罪与哀,换做和他一样严以律己,无私为他的人,又有多少人能够一肩担负下来?恐怕早就被内心的道德感折磨的无力继续了。但是,跨过了这心灵的拷问,白河始终铭记着自己必须要去做到的事情。即便是内心的苦闷已经要把他的肩膀狠狠压下。可是,他的脊梁却依旧在重重的负担下挺立,不肯弯折一瞬。他的臂膀上,还需要托起一座城。
      他究竟是为何而战,他究竟该如何去战,他究竟因何止战。在以前逃避了数次的问题,在他的心中开始从朦胧的发芽开始抽条生长起来了。在新的一年之中,白河也将去继续追寻这几个答案的回答。
      或许,有的人会说白河虽然要做那么多事情,可是他难道不需要休息吗?是的,在白河的时间里,就只有一小部分留给了休息。而且这些休息也都是被逼无奈,诸如清理信仰之力带来的负面残留,诸如剔除灵魂中过负的负面情绪,诸如整顿疲劳过度的精神。无一不是已经被逼到了一个极限才为了不出问题才勉强去休息的选择。在青空庭中的间休息与为了拯救龚仁精力枯竭的睡眠便是他这一个月来最长久的休息了。按照常理来说,四阶的实力者已经不应该需要进食和休息就能够维持生存了。可实力已到四阶的白河还需要像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一样进行休息来弥补自己的亏空。无形之中,他的内心又隐约产生了对自己不争气的罪恶感。
      可又能怎么办呢?常年透支着自己身体的代价仅仅需要用短时间的休息就可以弥补。这样的恩惠已经是世界大开方便之门的产物了。如若不然,更糟糕的是白河的身体在一次次的行动中首先垮掉。仅仅是无法继续行动已经算是好的后果了。倘若白河的精神彻底被负面情绪吞噬,以己身化作无常识的魔神柱召唤魔界的恶魔降临现世。别说是其他人类负隅顽抗的根据地了。只怕是零星存在,恶魔们连多瞥几眼都懒得看的小聚居地都会在一天之内受到灭顶之灾。人类的灭亡只需要短短一天。
      更不要说,白河还要把零碎的闲散时间统合起来。尽一切全力在这普通人用来娱乐放松的时间里提升自己的实力。每一天,白河都有可能遇见比之前更加强大的敌人。虽然有的时候可以提前的预知回避自己实在难以击败的敌人。可也会有像是欧格玛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甚至连世界的提前预知都无以回避的敌人存在。那个时候白河又能依靠什么呢?除了自己的力量之外,别无其他选择。
      世界所挑选出来,能够承担起救世任务的种子至今为止还是太稚嫩了。白河在自己去解决隐患的同时还必须去安排磨砺他们的任务。任务既不能太强又不能太弱,一切都必须居中的松弛有度。这种培育新希望的事情做起来很困难,甚至还有些蛮不讲理。不过,对白河来说,这可能就是他闲暇时光里所剩不多的“娱乐”活动了。看着稚嫩的孩子们一步步的成长,自己则站在一旁观看着他们迈出的每个脚步。会为他们的成长感到快乐,也会为了他们遭受的磨难感受痛楚。酸甜苦辣即为人生。对于依旧不太明白人情冷暖的白河来说,这可能是世界给予他最温暖也最艰难的试炼。
      不知不觉之间,白河又一次来到了任务中心的门口。一回想起之前还需要接取任务赚取生活费用的日子,白河的心中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毕竟,在几年的动荡之中,想要找一个安稳落脚点实在不易。而白河又不愿意被条条框框束缚,自然就不可能接过其他势力的橄榄枝。要他去啃白无夜或者白德的白饭?白河的骄傲里根本就没有这个选项。一切要做就要靠着自己去做到。就好比现在龚仁所建立的青空庭是在白河的努力之下才得以建立一样。白河可以接受他们每月定期发放工资给自己,然后自己提供保护给他们的交换。毕竟,和平的年代保镖这个职业也不乏有人雇佣。而且出色到白河这种程度的保镖雇用费用还是个天文数字。所以,就算是一个月提供不了多少时间的帮助,白河拿着两百的贡献,也就是刚刚够一日三餐外加一些点心的贡献,实在是心安理得的事情。是的,绝对没有看错,白河每个月在青空庭的贡献收入就只有两百而已。不过,算上能够包吃包喝包住的福利。实际上来说,这已经算是他能够自己攒下一笔钱的可喜可贺的事情了。可是,现实总不会对他这么好就是了。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命中注定——
      白河的眼前出现了一抹浅紫色的衣袖伴随着阵风闪过。
      毫不意外的,原地的白河稳稳当当的站住了,而从对面冒冒失失冲过来的人反倒是直接翻倒在地。
      “抱歉。”
      白河用着异常冷漠的声音向着被摔倒在地的人道歉。
      虽然害得别人摔倒不是白河的错,可是他没有及时闪避也是事实。再往下看去,那人的手边摊开了一本小小的,上书<<黄昏城守则>的册子,恰好那本册子第一页上就有某个人的映象,长得和白河一模一样。
      “不客气。”
      淡紫色小长袖的清秀少年也不客气,一个鹞子翻身打挺站了起来,同时一把抓住了掉在地上的小本子,看了一眼白河的脸之后瞬间盯着册子上的相片猛瞧。
      随即,他扑腾一下就倒回了地面,一副咸鱼装死模样。
      “我觉得我被你撞死了,可以赔点安葬费吗?”
      少男一边说着,把小本子平静的收了起来。
      ——照片出现在小本子第一页上的人,怕不是这个城的通缉犯。少年暗暗地想到。
      “可以。”
      白河沉默一下,用眼睛审视着少年的灵魂。但是他审视到最后,却只能从少年身上看见深不见底的负面情感。
      ——愤怒,悲伤,痛苦。
      近乎撕裂的灵魂在少年赢弱的身体中不断呐喊着。他的精神被无情的回忆碾碎了一块又一块。恶魔带来的苦难撕裂了他的魂魄。用三魂七魄来形容的话,那少年的情况就是魂魄分离,各自为政。而他现在所出现的为数众多的灵魂碎片,最难可贵的便是,其中尽数的碎片都只不过是最纯良的,也是最天真的孩子所衍生出来的各种或好或坏的一面罢了。好的会如同天使,坏的却也没有堕落成恶魔。所以,白河没有道理不去帮助这么一个哪怕灵魂破碎如此,哪怕是疯疯癫癫却依旧保持着最纯善本性的孩子。
      伴随着少年咕噜噜叫着的肚子声,忍不住想要帮帮这个可怜人的想法占据了白河心中的上风位置。手指一划,过半的贡献就被划入了少年空空如也的账户之中。
      “去吃饭吧。”
      “……”
      完全没想到白河这么好说话的赢弱少年撇过紫色小花的衣袖擦了擦身上的灰尘,沉默了半响。
      “你是个好人,还是早些自首吧。”
      他有些诚恳的小声劝慰了一句,随后又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少年单纯心目中,虽然觉得那人犯了错,但肯这么大方给自己钱的人一定是好人。
      思及此处,少年不禁觉得下次见面再拿他领赏也是个好主意。
      “再见。”
      点了点头,白河便与他擦肩而过也匆匆步入了黄昏色的暮城之中。
      正如同少年所说,亏得白河的帮助,搞到的这笔钱,至少让他最近几天的饭钱和房钱都有了着落。这对他来说近几天最好的一个消息。
      少年一边哼着不成名的曲调,一边从衣领捏下来了一只蚂蚁,轻轻的放生到了路上。
      “快走吧小家伙,下次不要自投罗网了。”
      挥舞着紫花的一边长一边短的衣袖,少年也背过白河离开的方向,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街边的转角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世事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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