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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5章 ...


  •   城外十里,长亭。
      浩浩荡荡的人群全都站在那之外。
      披着鹤氅的公子,高冠广袖,站在亭中,他手里一杯春酒,朝旁边贏弱的青衣少女敬道:“此去便是数月,望珍重,师姐。”
      少女尚未及笄,乌发挽着双髻,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时刻流转着狡黠的神色,她脸色太雪白了,衬得那张唇红润娇美。
      她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玉杯,取来一嗅,哪里有一丝酒气,分明就是寡水。“苏玉京,你这真是送别吗?连酒水都没有,太不给面子了吧!”她就只是这么抱怨了一句,就惹得苏玉京侧眸,唇瓣微掀。
      “师姐,在昙花一现的毒素去了之前,你就别想喝酒了。”
      哼我若是偷喝酒那还能发现不成离开沧州天高地远你还能跨省追踪我?
      紫苏的那点小心思,苏玉京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含光会监督你的,师姐,你就老老实实的吧!”
      他语调悠闲,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紫苏来说就是噩耗。和含光认识了这么多天,她除了知道含光面瘫之外,最大的缺点就是认真了。
      “小师弟,做人留一线,事后好见面啊!”紫苏垮着脸,看着手里的白水,快哭了。
      不过苏玉京似乎很喜欢看她吃瘪,“免谈。”
      紫苏捶胸顿足,哀嚎声惊起了枝上的飞雀,扑扑簌簌,也叫离长亭不远的迷谷众人侧目。
      “说正经的,苏玉京,等我回来,你请我在明月楼喝一夜酒呗!”
      她的目光很认真,哪个“等我回来”又似乎并不是指从蜀中回来,而是指回到叶紫苏的身体里。
      苏玉京双手持杯,优雅得如画里的绝代王孙,他抿唇,清朗的声音缓缓从口齿滑出。
      “若是师姐回来,苏玉京定邀您畅饮明月楼,不醉不归。”
      “好。”她答得太利落了,声音便给人一种豪爽的感觉。
      “小师弟莫要忘记今日的约定啊!”
      苏玉京敬酒道:“这是自然。”
      紫苏笑了,她也持着那杯白水朝他一敬,痛快地饮下。
      突然风里传来稚童的歌声,师者沉稳的声音交集其中。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儿童清脆的一串声音里还含着笑声。
      师者唱:“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沉浑的声音,好似经历了太多的沧桑。
      儿童唱:“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师者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一直循环围绕,那歌声也越来越远。紫苏知道这首词,是民国大师李叔同的作品。但在这个架空的时空里,这是一首送别的曲子,作曲人姓名不祥,好似有传出生青楼。
      紫苏猜,又是一个穿越女。
      有些怅然。
      她发现自己对那个时代的一切更加记得清晰了,也更加怀恋了。
      “师姐在想什么?”苏玉京的声音很突兀地出现在歌声里,那歌声远远地,也好像成为他声音的背景音。清雅的声线在这样的歌声里,居然莫明地契合。
      “没什么,小学子的老师带他们出来踏春啊!”紫苏把玉杯放在石桌上,眯着眼睛说着。
      苏玉京便望了一眼歌声的来源,回头道:“师姐的眼睛总是能发现许多东西。”
      紫苏哈哈笑,“你现在不也看到了。”
      苏玉京看着她,一双细长如水墨描绘的眼睛,睫毛微动,如蝴蝶一样纤美。
      “那是因为我一直看着师姐啊!”他微微一笑,并没有什么腹黑的成分,很温暖,就像亭外透过嫩黄色的柳枝透射在地面上的浅金色阳光。
      紫苏承认那一刻她的心漏了一拍,他就那样站着,站成一颗优雅的玉树,无声无息将自己的清新撒向所有的人。
      不过,很快他嘲讽地上扬了唇角,“师姐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虽然是嘲讽的幅度,但在他做来,却让人有一种狡黠得似狐狸的感觉,并不会让人油生一种被嘲讽了所以很生气的感觉。
      中枪的紫苏:“……”

      自望眼而去,一片碧色连天。
      柳色青青,因风而摇。暖阳把桃杏的香气烘得很烈,扩散在这道路之上。
      更把这种离别的时候搞得更加忧伤了。这大概就是以喜衬悲貌。
      紫苏从前不是没有出远门,可这次却总觉得什么不一样了。她有些害怕,那些前路上未知的东西,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拉扯着她的人生往前方而去。
      她不想成为提线木偶,可是却又无法阻止自己随波逐流。
      她踏上马车的那一瞬,心头突然一跳,有什么陌生的东西挤了进去,空空的,又仿佛无一物。
      回头看站在道路边的年轻公子,他手里有一枝折柳,容颜如那柳枝一样清雅,他的眼睛望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紫苏等了半天,他都没有开口。
      驾驭马车的含光依旧是一张面瘫脸,在等着他们进行最后的告别,然后去往那崎岖难行的蜀道。
      紫苏看着他手里的柳,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大学时老教授在课堂上老泪纵横的一首诗。
      上两句她已经忘得干净,但下两句却记得很好。
      “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恍惚间,她已经把它念了出来,娇嫩的女声别有一番幽苦之意。
      苏玉京闻言一征,含笑间,把这两句诗念了出来。
      “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
      “师姐,你……”他的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喜意,声音也温柔得像是一潭春水。
      紫苏哈哈大笑道:“怎么样,苏玉京?这两句诗是不是非常地符合眼下场景。”
      于是,他眸里喜意一扫而光,眸色黯淡,脸色不怎么地嗯了一声,好似在敷衍人一般的不耐烦。
      紫苏才不管那么多,朝他拱手,机灵古怪地豆了抖眉毛,“小师弟,送到这里也够了。麻烦你和我师父说一声,我会尽快回来的,到时迷谷再会。”
      苏玉京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从广袖里拿出一封信,“这是雪前辈让我转交给你的。”
      紫苏接过,一头雾水,他人不来就罢了,还搞了一封信,什么意思。不过她并没有急着看,反正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到时路上有得是时间看。
      “他朝山水有相逢。小师弟,告辞了。”她狂狷的语气,高挑着眼角,笑容便如同艳阳独绝。与屈附着的贏弱壳子有着云泥之别。壳子遮掩不住她的骄傲,也遮掩不住她的美好。

      苏玉京极目远眺,直到那架马车慢慢地缩成了一个黑点,手里的柳枝细细的绒毛挨着手心,有些痒痒的。
      他低头看着柳枝,笑了。自言自语地道:“再会,我的师姐。”
      然后便乘车而去。
      浩浩荡荡的人群亦随之。

      长亭寂寥无人,唯有鸟雀清脆之声。
      那柳依旧青,桃杏依旧红。
      只有黄土道路上车辕辗转的印记还依稀能看得出这场离别。

      一路入蜀。景色慢慢地凋零起来,桃花受长安之地的寒气所袭,只有花骨朵单单地开在枝头上。
      等到越过大巴山后,山高谷深,道路崎岖,难以通行。长茅草疯长着,嶙峋的山石随处可见,挺拔的松树伸展开来,天色是有些淡漠的蓝,时不时有几只怪鸟盘旋着上空,发出一片阴厉惨号。
      紫苏无聊地支着脑袋,路很颠簸,她屁屁被颠得超级疼。含光在外面驾驭马车,都大半个多月过去了,她们俩说的话笼统都没有超过五百句。
      吃干粮和解决生理需要的话约占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全都是督促紫苏背书。
      什么书?
      当然就是她现在这个身份也就是唐门唐觅自出生以来这十六年所有的资料,从家庭关系到喜好举止再到曾经经历的事情,另外还附了一些唐门的小八卦,洋洋洒洒地便有九万字。
      不知道是那个杀千刀的写的。
      这段时间紫苏都快背得脑壳混乱了。而据含光透露,苏玉京吩咐她每天督促她背三千字,到了恭州唐家堡正好记完。
      紫苏都服了苏玉京。果然这个腹黑远程控制都能虐到她。她长这么大,还出来没有每天背过三千字,就算是前世的考试地狱里,也只是临时抱佛脚而已啊!
      不要问她为什么不背。
      你要是有一个面瘫女每天盯着你背书,你不背她就在你耳边念,直到你受不了这种折磨自己主动时,才会明白她的感受。
      真是会想不开啊!

      她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案上的蓝册子,痛心疾首。然后不看了。

      又休整了一夜,第二天才真正地入了蜀地。
      她们的存粮已经不多了,多靠含光一路打野味支撑着。
      蜀地气候湿热,此时不过三月多,已经有些热了。重峦叠嶂,藤蔓绕树,眺目便是一片青森,山岚里不时有鬼影扑过,凄厉的猿鸣宛若女子的暗泣。
      荆棘丛生,乱石堆塞,更有遍地的苔藓,即便是平缓山道也一地泥泞,任你空车快马也难行。
      于是,行程不得不慢了下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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