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生如逆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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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山巅，纯净的雪花飞旋而下，所到之处皆化为苍茫的白色，唯独一棵青枝碧叶的大树在
雪景中独树一帜。那树下，是一块墓碑。碑前，姬墨染将一坛酒放下，提着另一坛酒坐下，拍开
封盖，举起对着碑。
“六哥，我来看你了。还带了你最爱的桃花酿。”一阵清冷的风卷过，似是在回答姬墨染。
“六哥，千夜国现在国泰民安。二哥很好，我也很好。你不用担心。”姬墨染喝下一大口
酒。
“六哥，我把你王府里的奇花珍草全部搬走了。晚上，我都梦到你黑着脸在说我又坑哥了！
哈哈哈哈……”又是几大口酒下肚，姬墨染起身走到碑旁坐下，倚着碑闭上狭长的凤目，回忆如
潮水般涌来。
三年前，西部蛮国叛乱，守塞将领们几乎全军覆没。都护快马加鞭送来紧急求援书，天子盛
怒，命手握兵权的墨王出战。
出战那日，正值桃花盛放。姬墨殇依旧是不变的玄色长袍，一头银丝随风轻舞，手提殊若剑
站于城门前，身后是千万大军。
“六哥，你真的要去么。”
“为了国泰民安，必须去。”
“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待我回来，就交付兵权，回王府安度余生。”
姬墨殇伸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笑，翻身上马，扬起手中令
旗，带着大军浩浩荡荡而去。姬墨染所有的话，化为一声轻叹随风消散。
时光荏苒，千夜国历经了春的温柔，夏的蓬勃，秋的婉约，冬的深邃，终于在第二年，墨王
带着收复的失地与敌国君王的首级回国，身后大军仍然浩荡。
天子大喜，举国欢庆。
又是几日过去，天子在栖春亭设下小宴，延墨王前来赴宴。姬墨殇看着手中的书信，长叹口
气，褪去一身玄色，换上了纷尘不染的白袍，将兵符等物整理好又写了一封信给姬墨染后，上了
马车去皇宫。
是夜，夜色如水般清冽。姬长乐早已站在亭内等候。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姬墨殇快步向栖春
亭走去。至姬长乐跟前，单膝着地拱手一礼：“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墨殇，今
日没有君与臣，只有兄弟情。”姬长乐笑着将人搀扶起来。入座。
“此次西部之役以胜为终，多亏了六弟你啊，来，朕先敬你一杯！”言罢，姬长乐端起酒杯
将其中琼浆一饮而尽。
“千夜国是不仅是二哥的国，也是臣弟的家，更是国中千万百姓的生存之地。臣弟岂有不守
家护国的道理？”姬墨殇浅笑，同样将面前的琼浆饮尽。
“六弟所言及是，哈哈，来，喝酒！”
“嗯…这是父皇赏与二哥的桂花酿，埋于地下已有四十年之久，味道甚是甘醇。好酒，好
酒。”
“六弟品酒的能力还是如此厉害，啊？哈哈哈哈！”
“二哥过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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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姬墨殇突然正色，拿出揣怀里的一个布包放在姬长乐面前。
“六弟这是？”
“兵符。”
“六弟何为？”
“自古君王厌强权者。”姬墨殇拿过另一把酒壶，给自己斟满。
姬长乐眸中异样转瞬即逝，却还是被姬墨殇看得一清二楚。
“手足之情，终是抵不过那高高在上的王位。即使臣弟是王爷，但在天子面前，不过是个可以
随时被诛杀的存在。”顿了顿，“毕竟，臣终是臣。”姬墨殇自嘲一笑，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
尽。杯酒下肚，鸠毒立刻显性。血，刺目的血，自姬墨殇的唇角溢出往下滴落。
“二哥现在可以不用担心了。以后，再也无人会与你、能与你抢王位了……”
酒杯碎，姬墨殇也随之倒地。直至阖上双眸的那刻，他唇角始终是温润的笑。姬长乐沉默片
刻。
“六弟，不要怪朕。”留下最后一句话，姬长乐起身，甩袖负手于背后，紧拧双眉一言不发的
离开了栖春亭。
摄政王府。姬墨染正伏案练习书法，忽然一支箭从窗户外射进来。姬墨染微微偏头躲过，箭
直直插入墙壁。他放下手中狼毫走过去，看到箭上的白色布条立刻将箭拔下，解了布条。待看清
布条上的字后，又想起姬墨殇写与自己的书，心下一沉，立刻出了书房命仆人牵来踏雪乌骓，翻
身上马向皇宫奔去。待他到了栖春亭时，姬墨殇的尸身早已凉透。没有言语，姬墨染只是抱起地
上的尸身，骑着踏雪乌骓离开了皇宫…次日，上书天子，再也不设朝政，得天子许……
雪，愈下愈大，姬墨染靠碑而眠。恍惚间，在风雪之中闻得了一声熟悉的笑。
姬墨染轻喃。
“六哥。是你，回来了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生如逆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