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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伯恩斯公爵一家在一个阳光不错的日子启程前往王城,郡守莱利先生与他的长子邦尼一路将他们从郡中一直送到了赛斯河旁。
      莱利先生来到肯特郡担任郡守已经快要二十年,与伯恩斯公爵的交情更要向前追溯,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他们的继承人赫塔斯和邦尼更是一起长大的至交。
      父亲们的友谊或许还掺杂着利益的纠葛,年轻人们的友谊却无疑还十分纯粹。
      父亲们私下里早已多次讨论过此次前往王城述职的公事,在孩子们面前便谈论一些轻松的话题,说起了两人年轻时的趣事。
      莱利先生曾在王城担任书记官,那时伯恩斯公爵正在皇家骑士团内任职,他们那时便已经有往来。
      莱利先生摘下了眼镜,不无感慨地说道,“看到孩子们就仿佛看到当年的你我,他们俩都要成人了,我们怎么可能不老呢?”
      伯恩斯公爵赞同地点点头,他看着坐在一起的赫塔斯和邦尼,真如看到当年的自己和莱利。
      不过赫塔斯更英俊一些,而邦尼远比莱利先生活泼。
      年轻人没这么容易感慨时光易逝,两个人的话题则一直围绕着对皇家骑士团的无比期待与向往。
      邦尼虽然也曾有过成为骑士的梦想,但他们家世代都是文官,他很难跳出家族的束缚。莱利先生也早已为他安排好他的前程,等到明年春天,邦尼就会被派遣到莱利先生在弗莱郡做长官的故友身边做书记官,在磨砺几年之后,再名正言顺调回肯特郡担任父亲的副手。如果不出意外,在赫塔斯继承爵位时,邦尼差不多也能父亲与伯恩斯公爵的运作下接替父亲郡守的职位。
      邦尼和赫塔斯将会如他们父亲们期待的那样成长。
      邦尼虽然性格活泼跳脱,但他脑子灵活机敏,莱利先生和伯恩斯公爵都对他颇为期待,毕竟他们年轻时也并不如何稳重靠谱。
      赫塔斯无疑比邦尼优秀一些,莱利先生毫不怀疑他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公爵,他宽厚温和的性格会为郡守少添许多麻烦,毕竟如伯恩斯公爵这样愿意听取郡守建议的温和派贵族并不多见。

      邦尼有些羡慕地接过赫塔斯的新佩剑——这是伯恩斯公爵当年佩戴过的,是他在皇家骑士团担任副队长时打造的。
      这柄剑无疑极为精美,其上镶嵌的椭圆形红宝石的成色甚至比伯恩斯夫人一直佩戴的项链的坠子还要出色。
      赫塔斯很喜欢这柄剑,不仅因为其昂贵精美,更为其中蕴含着的父亲对他的期待,所以他这几天都剑不离身。
      兰斯却远没有兄长那样的神采奕奕,他在车厢里缩成一团,眼睛半睁不睁地听着他们说话。
      可怜的兰斯,他已经病了好几天,一直低烧不退,连一向红润的小脸都苍白起来,升腾起两团不健康的红晕。
      伯恩斯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兰斯的额头,还是有点热,那些味道诡异的退烧药似乎对他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伯恩斯夫人把兰斯拉到自己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她不时用沾了水的手帕轻轻擦拭兰斯的额头和小脸,试图让自己的孩子更舒服一些。
      这并不是符合公爵夫人身份的行为,至少王城的伯爵公爵夫人们几乎不会亲自照料自己的孩子。
      但伯恩斯公爵从不会阻止,他爱着妻子的美貌,爱着她的得体,更爱她对家人的温柔。
      在伯恩斯夫人还是唐克小姐时,她无疑曾是那时最被追捧的美人。
      甚至连国王与骑士团团长都曾向她示爱。
      但她没有接受那些被她美貌所吸引想要与她玩乐的追求者,她是个虔诚的信徒,无比忠贞。
      能娶到她几乎是伯恩斯公爵这半生最值得夸耀的事之一了。

      分别时,邦尼握了握兰斯发凉的小手,为他轻声祈祷,“快点好起来吧小兰斯,你们再回来时,我带你去玩。”
      兰斯打起精神点了点头,喃喃道,“说话算数。”
      即使在病中还惦记着玩的小孩子样子让大人们和自恃已经是大人的少年们都露出笑容来。
      兰斯却没精神像以往那样大声说着让他们不要笑,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们的行程因为兰斯的热病而微微拖延。
      原本十天的路程被拖到了半个月,才终于来到了离王城不远的洛丁郡。

      兰斯是被突然的几声枪响和车外仆从们嘈杂的叫声吵醒的。
      他在母亲怀里睁开眼睛,伯恩斯夫人紧紧抱着他,她微微颤抖,但一直轻声说,“不要怕兰斯”。
      兰斯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被袭击了。
      他的父亲和哥哥已经不在车里,他们在外面组织仆从护卫和反击。
      但这种反击几乎是徒劳无用的。
      脸上蒙着黑布的袭击者们越走越近,那是数量不少的雇佣兵,几乎是支小型的军队了。
      围绕在马城外的仆从越来越少,甚至有血迹溅射到马车车窗上。
      兰斯惊慌地瞪大眼睛,轻声叫了声“母亲”。
      伯恩斯夫人吻了吻他的头顶,她的右手紧握着一柄匕首,她的手冰冷得可怕。
      他们瑟缩在车里,突然听到伯恩斯公爵大声冷笑道,“西奥斯特,难道你戴上那可笑的黑面罩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伯恩斯公爵的右手手臂中了一枪,还在流血,他捂着自己的伤口,被握着剑对准袭击者们的赫塔斯护在身后。
      袭击者们的领头人之一,那个高大的披着棕色披风的男人闻言扯下了脸上的黑布。
      他正是西奥斯特公爵。
      他的脸颊消瘦,铜锈色的卷发垂在脸侧,让他看上去颇为固执阴郁,“嘿,我的表弟,好久不见。”
      伯恩斯公爵因失血而脸色发白,“你疯了么,西奥斯特——”
      西奥斯特公爵打断他的话,嘲讽道,“还认不清形势么,我可怜的表弟,你的剑再快,快的过子弹么?”
      西奥斯特公爵慢慢走近马车,他周围的袭击者们一刻不停地填装子弹,尽管填装速度不快,但他们人数更过,也足以让马车旁守卫的和冲上去与他们厮斗的仆从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车厢内的伯恩斯夫人突然停止了颤抖,她在兰斯的耳边轻轻说,“兰斯,在我出去之后你就跳出窗户向西跑,那边是树林,你要小心,不要回头,要跑到王城外叫守卫军来救我们,知道么?”
      兰斯流着眼泪轻轻摇头。
      他已经知晓他一家人的命运,他跑不出去,就算跑出去,就算找到守卫军,也不可能拯救他们的生命。
      伯恩斯夫人温柔地将他的裙子系在腰间,她的手那么稳,就像之前每一次为兰斯系蝴蝶结时那样稳。
      她解下脖颈上戴了三十来年的一条坠着红宝石的项链,挂在了兰斯的脖子上。
      “跑,快点跑,兰斯。”
      这是伯恩斯夫人对兰斯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提着长裙慢慢走出了车厢,仪态如此优雅迷人,就如同走向舞池。
      兰斯咬着牙从车窗跳出去,他奋力地向前跑去,杂乱的枪声很快在他的身后响起。
      有人追向他。
      子弹毫不留情地飞过来。
      西面是树林,子弹很多打在了树干和石头上,也有打在兰斯身上的。
      他的小腿被打中了,他忍着疼痛继续向母亲为他指的方向奔跑,但很快更多的子弹落在他身上。
      他倒在了地上,身体很热又很冷,他还在挣扎着向前爬,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道鲜红的痕迹。
      有个穿着尖头靴子的男人走到他身边,哈哈大笑着踩到他身上。
      兰斯还在挣扎,但这种挣扎在男人看来是可笑而徒劳无功的。
      男人慢吞吞地填充了子弹。
      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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