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角落》丽小雅

1、序章

　　冬夜的寒风无比凛冽地呼啸而过，隐隐带来些许血腥的味道。

　　正统阴阳师传人家族的庶子玄天决孤零零坐在无人问津且寒风肆虐的茅草屋里，只能透过窗户与墙壁间的缝隙来窥伺外面的景色。即便是萧瑟肃杀的冬景和光秃秃的枝叶对于从生下来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被关在这间不见阳光只有通风换气的一个小孔的他来说也是奢侈的景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在了这里，只知道他能一直都能看到许多飘来跑去的白色影子，没见过世面只与送饭、送衣服的婆婆接触过的他许许多多的生活常识都是有这些阿飘们来教授的，包括基本的吃饭、穿衣，还有高端一点的说话写字。他们当中有自称是幼师的，也有服装店老板，更多的是无业游民。

　　从他们口中玄天决隐约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关起来，因为他是不详的，是危险的。

　　玄家是正统的阴阳师传人，而作为庶子的他却是这一代灵力最高的人。按理说应该是受到全族景仰的伟大人物，可惜父亲早逝，嫡子兄长以他不详为由送入“禁地”即这间茅草小黑屋关了起来。当然不是所有的族人都热衷于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但对于他的“处置”没有人出言置喙实在是他出生的动静太大，溢出的灵力把方圆几百里的孤魂野鬼都招来了，害得上古传承下来的护宅结界破掉了不说，他那脆弱的母亲也被震挂了——产后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灵力的贯注，一口气没提上来，撒手人寰了。幸亏他未谋面的老爹在刚诊出有他的时候就准备了名字，还登记在了族内的碟片上，要不然他可真成了连名字也没有的可怜小鬼了。

　　某落魄秀才鬼不平抱怨：“依我看天决那劳什子大哥就是嫉妒天决的这份能耐，怕你夺了他的家主之位，才想出个什么招恶鬼的理由把我们天决关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破地方，反正我是没发现哪里有什么恶鬼，大家都很和蔼啊！”这个话题在近几月出现的频率越发的高，大概是他那了不起的大哥已经完完全全掌握了家族，已经好几次没有人给他按时送饭了，换洗的衣服更不要提，那些旁人看不见的鬼鬼们禁不住为他打抱不平。

　　“好了，不要气了，我有你们就足够啦，你们不是给我带来了好吃的水果吗？我不饿的。”所谓好吃的水果就是别人家懒得收回去的干枯的树枝上挂着的不剩什么水分的干瘪的果子，幸亏天气足够冷，只是冻住了并没有坏掉，放火边烤一下勉强能充饥。火也是在大家的帮忙下升起来的，大抵是传说中的众人拾柴火焰高吧，玄天决无师自通在指尖搓出了火星，虽小却可点柴火。

　　“来，这是今天的食物。”身无长物只剩下灵力的玄天决每天都按照自己发明的方法将其放出体外循环一周，在此期间不可避免有四散出去的，对于阿飘来说无异于琼浆玉液。不过由于今天是玄天决生理上成年的日子，灵力溢出的有点多，且不受他的控制，然后就引来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魔君苍梓。

　　本来沉浸在好吃好喝的众阿飘们忽然集体毛骨悚然、汗毛倒竖，好不容易用强大的意志力压制拔腿狂奔的“尾巴”，战战兢兢地挡在单薄的玄天决身前，没有什么威慑力地瞪着外面大树边那个血糊糊的身影，鬼的直觉告诉他们对方及其不好招惹，但最少与玄宝宝相处十年的鬼鬼们还是很有义气地坚持住了防御阵型，虽然身影已经都抖到飘忽不定了。

　　感受到大家惊恐不安的情绪，玄天决穿过大家的阻拦——那真的是穿过去的，当胸穿过，趴在窗户缝儿向传来好像受伤野兽的咆哮的地方看去。在这气氛凝重一触即发的时刻，只有对面的影子有心情欣赏那滑稽的一幕，边咳血边喘息还不忘风流调.戏，“来，小朋友，不要害怕，让大哥哥吸一点，不会害你们的哦～”

　　某个见多识广以长寿著称的鬼鬼躲在玄天决身后悄悄咬耳朵，“天决不能去，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他可不是和我们一样普通的鬼，他是魔啊！相当凶残的那种，在受重伤的现在会把你吸干的！”苍梓的耳力何其出众，茅草屋传来的嘀咕就像是在他耳边一样。“这样吧，大哥哥也不占你便宜，你开个条件，想要啥我给你！金银珠宝也行，至尊地位也成。”

　　玄天决犹豫了一下，仰头望望破旧的屋顶，扫了一下躲在身后的鬼鬼们，默默握拳下定决心，“我想要你留下来陪我可以吗？”苍梓愣了一下，“行，本座就陪你到地狱尽头。”心中暗暗思赋，反正人类的寿命也不会多长，配这小屁孩几年就当养了个米缸在身边吧，话说刚才飘过来的那点灵力还真是美味啊。控制不住又似回味一般舔舐嘴角。

　　在秀才鬼和店长鬼的熏陶下，玄天决很小就懂得了公平交易以及口说无凭白纸黑字立字据的重要性，学以致用：“那我们也立个字据吧，作为凭证，省的你将来不认账。”苍梓条件反射就要讥笑，“那是你们无耻人类才会干的，我们从来不会出尔反尔，有尤其是向我这样站在顶点的魔君。”转念一想，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呢，最多百年而已，随他去吧。事后肠子都悔青了，没想到都不是在熏香过且带金点的上好宣纸上签卖身契，当然你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茅草屋的角落刨出的一张不甚完整且泛黄的草纸上签了死契，那可是同生共死的死契啊！！！

　　“要怎么写呢，鬼鬼说你会吸干我的。”玄天决毫不犹豫地把某只卖掉了，干干脆脆的。苍梓眉角抽啊抽，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搞得他什么也看不清，勉强瞬移进茅草屋已是极限，别说什么写字了，“我说你写吧，会写字吧。”“嗯呢，会的，秀才鬼鬼教过我。咦？大家哪去了？”当然是溜之大吉了啊，凶神都进来了还不跑等着被吃吗？吃了也不够塞牙缝儿的。反正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小天的安全是不用担忧了，他们可未必。

　　苍梓已经没有吐槽的力气，“那你写吧，就写我们灵力互分吧。”嗯，互分算是最保险的说法了，损不足补有余嘛~“哦。‘分’是哪个‘分’啊？”玄天诀挠头，长时间没写提笔忘字。“‘分享’的‘分’啊，很简单的。”“哦。‘分享灵力’，写完了！”苍梓挤出最后一丝力气，颤巍巍举起一根手指，“给你指头，正好上头沾着我的血，你也咬破指尖按个印记，契约就结成了。”咬，按，戳。

　　汹涌澎湃的灵力灌入苍梓的体内，瞬间就活过来了。“小子，干得好。”豪迈地拍着玄天诀瘦弱的肩膀，也亏得他不嫌咯手。“来来来，契约书，给我，我来保存，看你这里也不像有个藏东西的地方。”“好啊，给你。”“嗯，我看看啊。字写得不错嘛，也配当我苍梓的米缸…唉？？？不对啊？！什么叫‘分享灵力’？不是‘分’吗？”玄天诀凑过去看了一眼，“哎呀，想着是分享的分，结果写多了，哈哈，意思差不多啦，不要斤斤计较嘛~”

　　苍梓暴怒！“什么叫差不多？！差很多好吗？我是魔君你是人类，我的灵力是我的生命，而你的灵力只是身体的一部分，意思就是你要和我分享生命啊！懂得？少年？”玄天诀懵懵懂懂，“分享生命？同生死吗？”苍梓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是啊，这下我们可真的生生世世绑在一起了。”玄天诀弱弱还带点其它说不出的小憧憬地问“唔，那你要陪我待在这里吗？”苍梓疯狂摇头，“绝对不要，会疯掉的，太憋。”“哦。”玄天诀不高兴。“是你要陪我去看这人间的大好美景。”“是吗？那我们赶快走吧。”瞬间雀跃了起来。

　　“抓好了，小不点。”苍梓一把将瘦弱的少年抱进怀里，一脚踹开上了锁的房门，纵身飞向地平线的尽头，留下一众普通人看不见的阿飘在下面不停挥手告别。

　　从此天地间又多了一对相伴永久的人儿~~~

作者有话说

　　还是舍不得这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