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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苏宅做工有内情 ...

  •   西街巷尾二进宅子内,一浑身湿漉漉的妇人立于正堂之内,苍白的脸上隐约挂着泪痕,二十五六上下的年纪却很是憔悴,一双纤白的手上布满冻疮青青紫紫的。此人便是清琇几人在寡妇巷碰见的妇人王薇。

      此王氏乃是个苦命的人,母亲没得早,父亲娶了二娘,自是不待见这前头留下的姐儿,人还没及笄便被嫁给了寡妇巷徐家的老大,大抵因着年岁小的原因,她嫁过去好几年偏生怀不上,就此婆婆于她很是不喜,起初也因着这个闹着要休妻,何奈徐家老大颇为疼惜这个媳妇,拧不过,便如此相安过了十几年。便是在年前时候,这王氏好不容易得了个孩子。那徐大也是想着多给家里挣些银子,让家里过得好些,便去外地做了活计,可没想到,这一出去便再也没回来,王氏闻讯伤心过度便没了孩子。如此,那徐家婆子更是视她为丧门星,非打即骂不说,还嫌弃王氏是个累赘,如此便把人赶了出来。

      只见那王氏妇人抽抽嗒嗒地边哭边道:“我便跟他说,辛苦些也不去做那危险的事,离家远不说,这身边没个照应的人出了事可怎么办,可他不听,也都怪我,若是坚持得狠些他也不会去,他是心疼我,不让我去给那些大户人家做工,还说有了孩子当精心些,我便听了他的话,我怎地就听了他的话了,还有我们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真是没用的,连他留给我的孩子都没保住,我这个灾星,要是没有我,要是没有我……”说话间又哽咽地哭了起来。

      清琇眼见人止不住哭声,便招花红将碧桃的孩子抱出来,道:“也不知柳绿有没有说与你听,我这有一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他母亲现下不便照顾他,这里你也看到了,正缺一个奶妈,你若是瞧着这奶娃可怜,便帮着照看些时日。”

      说话间,花红将那裹着娃娃的小被子露出些许来。众人刚巧能瞧见那奶娃白嫩嫩的小脸,又黑又圆的大眼睛左右转着看看,喜人得很。

      王氏直愣愣地盯着那奶娃,心也瞬间软得似水,又想起自己那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自是一番心痛难忍,且喜且忧道:“我……我我会给这孩子带来……”话还没说完便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只听清妍上前两步拉着人坐下道:“我阿姐与旁人不同,是最最不信这些的。只要你能将孩子照顾得好些,阿姐自是不会亏待你的,柳绿,去把西厢的屋子收拾出一间来。”

      闻言,王氏连忙摆手道:“不,不,我会给你们带来霉运的,带来……”

      “坏的来了,应对便是,你不需要这般惶恐,便是我们当真怎样了也是我们的命数,也与你无关,你可以安心住下。”因着堂内没有里屋暖和,清琇边招手让人将孩子抱回里屋边道。

      怕人拒绝,落座王氏边上的清妍连忙叉开话题,问道:“徐家婶婶,你家丈夫是为哪家商户做事的,做得什么事啊,怎地会这么危险。”

      王氏有些犹豫地应道:“是这西街的苏家,说是给苏家长房做事的,至于做的什么,我也不知,我也曾问过大郎,他只说去个两三个月便能得大笔的银钱,我当时听了便有些不放心,哪里平白会有这样的好事,还劝过他,可他不听,谁知竟这一去便没回来。”王氏拭了拭泪,又道:“我也去找过那苏家,可苏家那头也只是说大郎做事不小心自己伤着的,与他们无关,不说赔命的钱,便是大郎的尸首也没有,我自是不信的,大郎那人你们是不知,他是个顶顶细致的人,便是做个家什用也是反复琢磨,怎么可能不小心。可苏家势大,我也争嘴不过,还不如随了他们爷俩一同去了。”

      闻言清妍看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清琇,也正逢后者目光撞了过来,二人心下都觉得这里面似有些缘由,她便又问道:“是只有你家这样,还是那同去的人都如此?你可知与你丈夫同去做事的还有什么人吗?”

      “我只知那梅子巷的秦三也跟着去了,现下也还没回来。秦三家的是在苏家宅子里厨房做事的,消息比我便宜些,可我去问她时,她却支支吾吾的不肯相告。”王氏应道。

      这事怕是还有些腌臜在里头,只是清琇二人现下也问不出什么,便叫王氏暂且先住下,少不得又是一通劝慰,这王氏终似有了生机一般在清琇这里住下,因着她人年岁尚轻关系,众人唤她王婶。

      却说这头四太太得知了婉姐手头有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少不得去大太太处走动走动。

      一袭檀香色打底茶色万祥云霜色衣裳的大太太落座偏堂榻上,手里握着个和田玉佛手串,眉眼半睁不睁地拨弄着。一旁坐着的四太太眼见无人搭理,也不觉得,自顾自地说个不停,道:“婉姐嫁去京城那边也有几年了,这离得远了,我倒还怪想的,小时候哇,这姐儿几个里面也就属婉姐最为大气,又有长姐风范,那才德模样更是没得挑,若是人还在范阳呐,少不得这范阳第一才女的称号当属她了。去年老太太过寿,我都没能好好跟她说说话。”眼见对面坐着的人,眉眼都不抬一下,她心头不禁有些怨气,捻酸道:“也是婉姐贵人忙,怕是看了不上我这个破落的婶子了。”

      大太太素来知道四太太的脾气是属王八的,最是难缠,因着她咬住了便不松口,这才抬头看了人一眼,道:“说这些作甚,你又不是不知老太太寿辰她才来了几日。跟着宅子里忙前忙后不说,少不得还要在范阳内走动走动。便是去,她也是先紧着宅子里的几个长辈的。”

      闻言四太太掸了掸裙摆,表情颇为不以为然,又道:“可这小辈里,婉姐也没少往残眉苑跑,也是,那时候琇姐她爹可是正五品,我们老爷可就排后喽。也怪我们老爷是个没能耐的,不能让大嫂指望什么。”话音里透着刻薄。

      大太太便是知道老四家的最是得理不饶人,现下这句话便刺耳得很。她蹙了蹙眉头,一抬手命人点了些安神香,才道:“那婉姐是多少年没回老宅子的人了,平辈里婉姐连见上都没见过,这次归家自是要多走动走动,你若非要争这些,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昨儿夜里休息得不甚好,现下我也要去歇歇。”说罢便将手上佛串往榻上一放,这送客的意思已是显而易见。

      眼见大太太冷下脸来,四太太这头才察觉自己又说错了话,想着来时的目的,现下少不得讪讪折回两句道:“我这儿也没说什么呀!这不也是跟婉姐亲近才这样嘛。”

      只是这头大太太已然闭目后仰不再与人说话了。

      这番下来四太太只好尴尬地起身,临走时还干巴巴地道:“那大嫂好生休息着,我改日再来。”

      可这人出了大太太的浮生居便又是另一番嘴脸。

      四太太连带着自己的大丫鬟巧儿一并气呼呼地往外走,可走了两步的她忽的停了下来,后面跟着的巧儿也是没刹住,撞在人身上,却听四太太“哎呦”一声,回身便骂道:“小浪蹄子,你也欺负上我来!全当我是个软的好拿捏不是!”抬手间便是一巴掌,累得那巧儿连忙跪地求饶道:“四太太,四太太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连踢带打间,四太太似终于出够了那口恶气,才朝着浮生居方向猛地啐了口,骂道:“捧高踩低的东西,带我女儿嫁进侯门,有你来求我的时候。”

      便在这时自旁角闪出一人来,原是大太太房里的碧桃。许是怕人看见,少不得碧桃在那角落朝着四太太二人福了福身子,又使了些眼色。

      四太太这才带着巧儿也过去,先是一通没好气地打量,后道:“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啦。”刚在大太太那受了气,又听闻这碧桃与四老爷有些龃龉,她自然是没好气,目光更是恨不能将人给撕了,只是刚才打了巧儿一通,现下没了气力,则要看看眼前之人耍的什么花枪。

      碧桃暗中瞄了四太太一眼,素来知道她的脾气,心下一狠,不待人动手便猛地跪到人前,道:“素来知道四太太最是深明大义,碧桃这番才敢开口。想必四太太也听到些流言,现下碧桃却有几句真心话要说与四太太听,还请四太太发发恩,借一步说话。”

      还没待说话呢,四太太便被这一跪弄得一愣,心想她丫鬟还能飞了天不成,便挥手让巧儿于不远处看着过往之人,这才说道:“说吧。”

      碧桃也不起来,而是倔强地仰着头,望着四太太道:“若说碧桃与四老爷并无关系,想来您是不信。可这关系里有多少分感情,怕是您并不知道,碧桃虽是个丫鬟,却也知道要脸。您先别生气,且听碧桃把话说完,若说碧桃是为了钱财,这倒有几分真切。可碧桃现下不想再要那钱财了。”

      “怎么着?看不上钱财难道是看上了我这个太太的位置了不成!”听着碧桃的话,四太太那火气越烧越重,什么叫‘跟她没关系’,什么叫‘为了钱财’,难道我们家老爷配她一个丫鬟还亏了不是!

      “太太误会了,碧桃的意思是碧桃有了心上人了,自是不想再跟四老爷纠缠下去了。可您也知道,碧桃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有那个本事能让爷听话。”

      闻言四太太这才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碧桃,撇着嘴不由得捻酸地回了一句:“哼,你的本事可不小,我又哪里知道你哪句说的是真,哪句说的是假。”

      眼见着对方有些动摇,碧桃又道:“那人姓何,是河岸西侧何家村人,四太太你只要稍稍打听一下便知道奴婢说的是真是假。只是这事少不得不能叫四老爷知道。只是这番到希望四太太能帮些忙,瞒着些四老爷。”

      “我凭什么帮你,便是把这事捅到老爷那里,你还以为你和你的家人能得好。”四太太嗤笑一声,还颇为怜悯地看着碧桃,又道:“我家爷的脾气,想必你也知道几分,最见不得人背叛他。你啊,等着吧。”说吧掸了掸袖口便要走。

      眼见着四太太要走,碧桃也不着急,而是对着四太太即将离去的背影说道:“便是不在乎碧桃一家子的性命,那二小姐的婚事您也不在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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