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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才子琴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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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一、二等青楼妓院名字听起来颇感文雅,叫“院”、“馆”,或者“阁”、“楼”。这里的妓女,尤其是名妓出手非常阔绰,有的呼奴唤婢,有的挥金如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官,近商者自然就富了。
三、四等妓院的字号就寒碜多了,叫“室”、“班”、或“店”,甚至叫“下处”。这里的妓女多是受穷受气的主儿。她们在精神和□□上备受摧残、剥削和压迫。她们不分昼夜卖笑接客,既便有病染身,也不能幸免。稍有不从,轻者打骂罚跪,不给饭吃,重者一顿毒打,再贩卖乡下。
阿碧所在的风月楼,是二等里的下等。嫖客中,商者多,官者少。
俗话说,家有家法,行有行规,作为烟花之地的青楼也不例外。
风月楼里同样有一整套的行规和家法,它们就像无形的枷锁,让表面看起来美艳骄人、风情万种的姑娘们时时刻刻感到心惊肉跳。当然,你若是听话,又能招揽顾客,日子也不难过。像“凤凰”这样的红牌,拥有的权利自然更多些。
楼里有女管事负责训导和督促姑娘们接客。而老鸨主要监督帐房的帐目和现金收支。其余副手则是老鸨的男人或姘头,俗称“龟公”。主要职责是排解纠纷、对外联络,是举足轻重的角色。还有俗称“龟爪子”的跟班负责监视姑娘们的一举一动。
磁音雌色,琴师相思局。声声然倾,低沉阴柔述眉听。
弹琴的是名男子,头上戴着束发的青色纶巾,穿一件同样是青色的长衫。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翦,朱唇轻抿。虽是一副清冷的模样,却即视而有情。那身朴素的水墨色青衣,配合生得风流韵致的面貌,自然是个才子。
萧临鹤不仅仅是个才子,还是城中最有名的琴师,风月楼可是出大价钱请了他。
“拾之木叶兮,赠子以素钗。采之原石兮,遗子以璞玉。细缕雕金兮,未若风之絮。粗食流云兮,与子不相离。”
如此多才多艺的美男,自然有一副清扬动听的嗓音。
歌若清风细雨,乐如陌上开花。
阿碧用着八岁的身躯,二十多岁的心理对着萧临鹤发起了花痴。
那么多的教习先生里,只有萧临鹤一个男人,看惯了楼里怪模怪样,油头粉面,铜钱气味的嫖客。
萧临鹤便如一缕春风吹了阿碧满怀柔情。
这样一个如明月一般的男子,若是愿意为她赎身就好了。该怎么勾引他呢?阿碧拖着腮帮子,蓦得发现,如今,她还是五短身材,没胸没屁股,也不知这位帅哥有没有恋童癖?
阿碧心中默默纠结,一心两用,却不知身侧的人早已发觉。
“叮”的一声,那双修长的玉手已然按住了琴弦,乐声戛然而止。
“百合,你在想什么?”萧临鹤整理了一番袖角,转头,面对着阿碧,淡淡地问,他墨色的眼眸里,黯淡无光,一丝情绪也看不出。
她倒是忘了,他,看不见。就算她生得再美,也没有用呢。
“没什么啊,先生,方才那诗是什么意思?”阿碧心虚地扯了扯嘴角。
萧临鹤沉默了一瞬,道:“男女有情,相濡以沫。”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阿碧随口接了句现代常见的话。
“呵,小丫头。”萧临鹤莞尔,微微摇了摇头,好似对稚子之言的轻笑,又似对命运的慨叹。
他的一声笑好像一只麻雀没头没脑地挠了阿碧的心,又纠又痒。
阿碧看着他重新理了衣袖跟袍子,慢悠悠地抚上琴弦,一曲悠远又朦胧的乐音便从他指尖飘了出来,又悄悄得将他整个人和心埋藏到了一个莫名的地方。
他沉默寂静的眉眼让阿碧心中一忳,萧临鹤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春风携着一缕旖旎的暖阳照耀在明媚的庭院里,空中翩舞地蝴蝶不经意间碰落了一瓣桃花,粉嫩的花瓣悠悠荡荡地飘过萧临鹤的肩头,又调皮地落在阿碧肉乎乎、水灵灵的小手上。
岁月仿佛将他们圈在一副柔美、静止的画里,浅浅的,淡淡的。
凤凰看着这幅画,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一时温暖一时哀伤。
她身侧一个八九岁,穿着天蓝色萝裙的小姑娘却是嫉妒又不屑地撇了撇嘴,仰头对着凤凰甜甜的笑着说:“凤姐姐,百合习琴的时间到了呢。”
凤凰一怔,回过神来,冷眼扫过这个叫水仙的丫头,妈妈前些日子买的新苗子,模样稍逊百合一筹,性子却是有棱有角的,自命清高,心思七拐八拐的,虽不写在脸上,但那藏着掖着的招数在她面前还太嫩了。
水仙本是一乡绅府中的家生子,因模样出众,得了老爷的喜爱,风光了些日子,最后却被夫人找了个由头卖了出去。
初时,水仙还指望老爷能救一救她,后来便想明白,府里丫头那么多,她又得罪了夫人,老爷犯不着为她个小丫头费心思,怪只怪她自己太张扬了。
水仙心思转得快,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在哪儿,她都要活得好。
要想在风月楼里过得好,必须为自己提高身价,学本事。水仙知道,百合才是妈妈现在的心头肉,可她水仙并不愿屈居人下!
看到凤凰清冷的表情,水仙立刻做出一副怯懦的样子,不知所措地说:“凤姐姐,水仙,水仙说错什么了吗?”
“你可不要自作聪明。”凤凰轻笑,伸出手来,重重戳了下水仙的额头,说道:“去吧,把百合叫来,你自去习琴。”
水仙低头,眼神暗了暗,轻轻“喏”了一声,便揉着微红的额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