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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有人给断头谷谷底的这条小河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琵琶湖。
  不仅因为它的形状酷似一把琵琶,更绝的是,每当有风吹过时,湖面就会响起一阵阵犹如琵琶的声音。
  低回幽转,如泣如诉。
  琵琶湖的岸边,立着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黑衣黑发,身后背着三把剑。站在一棵树下,神态漠然地望着湖对岸的一对男女。
  当看见那个半身赤/裸的男子抱住女子时,黑衣人倏地握紧了拳头。
  指间骨捏得咯咯作响。
  他凝气,自手中飞出一片树叶,射向那名男子。不想那男子看似不经意地微微一侧身,树叶没有刺中他的身体,反倒将他的裤腰带给割断了下来。
  之后的内容,叶飞再也不想看下去了。
  他没料到林有喜也会来这里。说实话,在看见她的那刻,心里面还是有一些欣喜的。但如今看着她和洛君鸿抱在一起,欣喜立刻转化成了愤怒,愤怒顿时又化成了力量,力量从脚底迸发——他一提轻功,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树丛中。
  而洛君鸿却带着林有喜,走了一条与叶飞完全相反的道。
  为了以防走失,还坚持要与她手牵手。
  林有喜当然死活不干了,抗议了很久终于发现其个人力量始终是敌不过大自然的法则。
  在这片了无人烟的森林中,她就像一只小白兔,永远处于被人扑倒吃光抹净的弱者地位。而洛君鸿则是一头狮子,天生的王者,扑倒别人吃光抹净的那位。
  弱肉强食,第一法则。
  林有喜只好乖乖地将手塞给了洛君鸿。
  小手被包在那双宽厚的手掌里,暖暖的,感觉似乎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差。
  大自然中的第二条法则:生活就象QJ,如果反抗不成,那就好好享受。
  简直就是为了像林有喜这样的弱势群体而量身定做的。
  洛君鸿牵着林有喜的手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停了下来:“海棠妹你看,前面好像有人家。”
  林有喜抬头,果然看见密林深处升起两道袅袅炊烟。
  “正好也饿了,我们去讨点东西吃。”洛君鸿牵起她就要走。
  林有喜一把拉住他:“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断头老人在煮人头汤?”
  洛君鸿嘲笑:“传说而已,你也会当真?”
  林有喜何止当真了,而且还怕得要死。眉毛扭成了一条毛毛虫:“可不可以不去?我觉得叶飞不会在那里的。”
  她是来找小叶子的,断头老人什么的能避就避。
  “你又不是狗,能闻得出叶飞在哪里不在哪里?”洛君鸿暗笑。
  就是因为叶飞不在那儿,他才要去。
  某喜蹲树根,很是纠结:“要是遇上了危险怎么办?你不是小叶子,才不会舍命来保护我的。”
  洛君鸿挑眉:“你没试过怎么知道?”
  某喜斜眼瞥他,眼神里的讯息就是——这还用试吗?一看你那样就知道是个什么料。到时候不倒打一耙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洛君鸿道:“吵着要来的人是你,来了以后怕这怕那的也是你。我问你,若到时叶飞真要用你的人头去换秦楚楚,你给不给?”
  “不会的!”某喜斩钉截铁地反驳道,“他舍不得咧——我的人头可值两箱子宝剑呐!”
  洛君鸿原地踉跄了一下。真是很好很强大的理论……
  “总之我饿了。偶尔尝尝人头汤也不错。”洛君鸿不容分说,把她揪了过来,往肩上一抗。
  大自然第三条法则,如果一头狮子对着你说他很饿,那你还是少废话,洗洗干净躺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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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一缕一缕洒在叶飞浓黑的睫毛上,好像上了一层油彩般光亮。
  闭合的睫毛微微一颤,像对翅膀般张了开。
  两道迷茫的光从眼里射出,很快又变得凛冽。
  糟糕,定是遭人暗算!
  这是叶飞醒来后的第一反应。
  他只记得方才在林中奔跑的时候,自己被一根藤蔓突然缠住双脚,拖入了一只树洞里。此刻醒来,却发现被装进一只大网兜里,高高吊在半空中。
  脚下,是一口煮了沸水的大黑锅。身后,则是一栋简陋的小木屋。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屋内缓缓踱了出来,嘴里叼着根大烟斗。脸色蜡黄,皮肤干皱,居然就是前晚在锦绣客栈遇见的刘掌柜。
  叶飞顿悟。看来昨夜在客栈内接二连三地遇到刺客,都是他搞的鬼。
  “叶公子醒啦。这一觉睡得安好?”刘掌柜假惺惺地问道。
  叶飞暗自伸手往后背一摸,他的三把剑竟都已不见!
  刘掌柜道: “叶公子别找了,你的剑我替你收着呢。”
  没了剑的叶飞就好像被折断翅膀的大雕,只能对着网兜撕扯起来。
  刘掌柜摇头笑道:“没用的。这网就算在沸水里煮一个月,也煮不烂的。”
  叶飞停下动作,咬牙问道:“楚楚呢?”
  “林有喜的人头呢?”刘掌柜反问。
  叶飞哼道:“没带来。”
  “当当”两下,烟斗重重敲在黑锅上:“那就用你的人头煮汤!”
  佝偻的身子绕着黑锅走了一圈又一圈,烟圈一口接着一口的吐。
  突然,停下脚步,哈哈笑了起来。
  “好极好极,人头自己送上门来了。”
  只听见林子里传来淅沥嗦啰的一阵脚步声,以及两个叶飞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海棠妹,如果梨花哥和你的小叶子同时落水,你会先救哪个?”
  “切,那还用说,当然是小——哎呀哎呀痛痛!!!”
  一个揪着另一个的耳朵,打打闹闹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看到悬在树上的叶飞时,不约而同的驻足,收声。
  “海棠妹,你有没有看见或者听见什么?”
  “梨花哥,我什么都没看见。倒是听见你妈在叫你回家吃饭。”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吧。”
  窝里个靠!
  叶飞气得差点没吐血!
  一个个,良心都叫狗吃了!
  “不像话,太不像话!”刘老头叼着烟斗,直摇头,“朋友身陷危境,自己却逃之夭夭,洛庄主原来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洛君鸿转身,指指叶飞,又指指自己,最后摊摊两手:“我和他又不是朋友,凭什么要救他?”
  “那你身边的丫头总是了吧。我若要拿她下锅,你救不救?”
  洛君鸿满脸无所谓:“你想要?想要就拿去咯。她满头的头油,连油都给你省了。”
  一边说,一边将某喜推上前。
  某喜连控诉的机会都没有,便见一条青绿色藤蔓从地底蓦地飞抽而起,一头攥在刘老头的手里,另一头,则像出洞的灵蛇般,直击向她的脖子。
  就在她惊得呆住的时候,洛君鸿却在她身后不慌不忙地笑道:“海棠妹,好好跟着梨花哥学两招。”
  双手绕过林有喜的腋下,牢牢架住她的双臂,捏住她细细的手腕。只要他一动,林有喜也会跟着动一动,如同操纵着一个提线木偶。
  左臂一抬,腰间的朱砂宝剑已然握在林有喜手中。再又一挥,利落地将从凌空袭来的藤蔓一劈为二。
  林有喜汗流满面地扭头叫唤:“大哥,怎么用左手?不带这么玩的!”
  洛君鸿贼笑:“这样才好玩嘛。”
  好玩你个芋艿头!
  他把她挡在身前,像盾一样的使,当然好玩啦!可怜自己这个做人肉盾牌的,时时刻刻都要担着替他挨刀子的风险。
  好阴险啊真是好阴险!
  “木偶”于是想反抗,却被洛君鸿夹得更紧。
  “乱动什么!?”训斥。
  左右两侧忽地射来几只竹箭,洛君鸿立刻架着某喜,转了个圈,险险避过。
  脚底下紧接着又冒出一排尖桩。洛君鸿轻轻一跳,单脚立在了上面。
  他的动作倒是潇洒飘逸,苦的是林有喜。被他脚不着地地腾空支着,蹬啊蹬的,模样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嘿嘿,有两下子。”刘老头用烟斗敲敲黑锅,慢悠悠地拉了拉从树上垂下的一根枝条。
  一张大网,呼啦啦朝二人扑了过来。
  洛君鸿刚想起跳,却发觉脚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动不了。低头一看,原来是许多根细小的藤蔓,不知何时缠住了他的脚踝,将他与尖桩紧紧地捆在了一起。
  “快跳啊快跳啊!”不明就里的某喜连连催促着。
  洛大少眉头一皱,情急之下只得先将她甩了出去。自己呢,像条鱼似的被捞进了网里。
  某喜抱着朱砂剑在坡上滚了两滚,再起身的时候,看见黑锅上吊着的已不光是叶飞,还有洛君鸿。
  刘老头吧唧着烟嘴,眯眼朝她招了招手:“现在你的两个朋友都在我这儿。你可以用你的项上人头换他们其中的一个。说吧,你要救谁?”
  某喜窘迫地瞄了眼挂在上面的那两位。一个目光能冰死人,另一个目光能烧死人。明摆着救谁她都会死的很难看……
  抓腮,拉头发。烦啊烦!
  最后决定,按照大自然最后一条法则: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死去吧!
  10.
  “叶兄,我敢用性命和你打赌,这家伙马上就要开溜了。”
  洛君鸿坐在网兜里,像看好戏般,悠哉悠哉地瞅着底下搔头抓耳的林有喜。
  叶飞抿唇不语,他虽然不太喜欢洛君鸿这个人,但不得不承认,此人对林有喜的了解有时要胜过自己。
  果然,林有喜很没出息的蹭了几下脚后跟,撒开蹄子朝林子里奔了去。
  为了减轻负担,连手里的朱砂宝剑也给丢飞了出去。
  这倒是洛大少所始料不及的。他暗骂了一句“笨”,而后又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被刘老头甩出去的藤蔓绑住,一路给拖了回来。
  面朝黄土背朝天,好像车轱辘一样的,在地上拉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刘老头狠狠地用烟斗戳了她一下:“臭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再敢跑,我立马拿你下油锅炸了!”
  “点穴点穴!点了她的穴她就跑不了了!最好连哑穴也一起点了!”洛君鸿一个劲儿地冲着下面煽风点火。
  林有喜已辛酸地说不话来。
  抬起一张脏兮兮的苦瓜脸,眼角含光,嘴巴瘪成了一条直线,一副想哭却又强忍着的可怜相。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于心不忍。
  洛大少原本只当她是个只会笑的呆子,却从未见过她眼泪汪汪的模样,先前想好的那些恶毒的话,不由全都咽了回去。
  叶飞也蹙眉,低声训斥她道:“不许哭!”
  某喜听话地揉揉眼角,把泪擦得一干二净。
  沉默片刻后,垂头丧气道:“拿我的人头……换他。”
  手一伸,指向了叶飞。
  叶飞的眼眸子里顿时荡起一阵涟漪。
  洛君鸿先是一怔,继而冷冷笑了起来:“海棠妹,原来你那么想与我同生共死?梨花哥我真是好感动。”
  林有喜破天荒地没回嘴,她觉得已经很对不起洛君鸿了。不管怎样,在自己生命有危险的时候,他还是保护了她,舍弃了自己的安危。
  不想刘老头却道:“好。那就让叶飞陪你死。”
  林有喜震惊!愤怒!
  “我们之前说好的,不是这样的!”
  “这是我的地盘,我做主!”
  某喜拉下满头黑线。莫非这位老伦家也是穿来的?
  多说无益。
  谈判的结果,还是林有喜代替洛君鸿,坐进了那只网兜。
  唯一捞到的好处便是,秦楚楚作为放一送一的附带品得以逃出升天。
  看着洛君鸿背起秦楚楚离去的那一刻,林有喜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奇怪的情绪。
  有愧疚,也有失落。
  尤其是当洛君鸿转身对她说“你放心,我绝不会来救你”这句话时,某喜连仅剩的希望也被彻底击了个粉粹。
  其实她选择叶飞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坚信这个人一定会回来救她。
  若要问理由,除了那两箱子宝剑之外,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
  比如说——和叶飞在一起的时候,就要比与那个不着调的洛大庄主在一起时觉得心安许多。
  又比如说——洛君鸿总会有事没事地作弄他欺负她,而叶飞只会被她作弄欺负。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叶飞不想救她,他也一定会回来救秦楚楚。到时候顺带稍上她的可能性就极大了。
  可惜,某喜心里打的如意小算盘,就这样被毁于一旦。指望洛君鸿救人已不可能,他别回来找她寻仇就很万幸了。
  “唉!唉!唉!”某喜连连叹气,“早知道会被人下油锅里做人头汤,还不如当初跟着姓花的混算了……”
  她的网兜距离叶飞的也就一两尺,所以这些话一字不拉地飘入了某叶的耳朵里。
  “你认识——花无常?”叶飞的脸色不太好看哟。
  “呃……也不是太熟啦……”某喜对手指。
  叶飞挑了下眉。她说不熟,那就是很熟了!
  直觉气氛不太对头,某喜赶紧转移话题:“小叶子,我临终前有一个愿望,你能不能帮我实现?”
  叶飞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你说吧。”
  林有喜坐直身子,深吸一口气:“别人一直都说你长得绝色倾城但是从来都没有人见过你真正的模样我的愿望就是你能不能把你那块臭烘烘的蒙面巾稍微滴掀起来那么一点点好让我一堵你的芳容捏?”
  一口气用完马上又换了口气,继续:“你别急着拒绝听我讲完先待会儿我们就要一起下汤锅了你也知道这么沸的水就连洛君鸿那么皮厚的人放进去煮也会一煮就酥的更何况是你那如鸡蛋般细嫩的皮肤捏到时候你被煮得面目全非地府里面我又如何与你相认呀呀呀呀~~~”
  “呀”字带着浓浓的京剧腔,她当唱戏呢……
  “呀”的正兴起,一根大烟斗迎面砸了过来,正中靶心——也就是某喜的嘴。
  “吵什么吵,唱得难听死了!先拿你下锅!”刘老头刚添完柴火,此刻开始磨刀霍霍向猪羊。
  眼看着自己的网兜渐渐被降下,一点一点地接近那口可怕的,热浪朝天的大黑锅。林有喜不禁急得在网兜里狂摇狂蹬。
  “你这个一看就是肾亏阳WEI肺结核的臭老头!你管我唱得难听还是好听?反正我都快要死了,老子想唱就唱!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俗话说的好,狗急了也会跳墙,猪急了也会上树,我们的某喜童鞋被逼急了,她就唱歌。
  只是这五音不全的“歌喉”实在让人有种想要“割喉”自尽的冲动。
  叶飞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双手,伸向了袖子里。
  世人只知“三绝剑”有三把从不离身的稀世宝剑——青龙,白虎,金凰。却不知在他的袖中,其实还藏着第四把——黑凤。
  前三件用来克敌,后一样却是用来自救。
  黑凤以上好的玄铁锻造而成,柔软轻盈,短小精悍。乍一看,倒像女子所用之物。所以通常情况下,叶飞不太将它示众。当初得到黑凤的时候,他也曾听说,金凰黑凤本就出自同一神匠之手。黑凤为雄,金凰为雌。后来因为一场动乱,各易其主。
  网兜被叶飞一剑刺破。他飞身而出,顺势又砍断了勾在林有喜网兜上的绳子。连人带网,一同抱了去。
  刘老头反应也不慢,脚踩锅沿,奋起直追。挥起一掌拍在叶飞的背上。
  林有喜看得很清楚。这一掌原本是冲着她来的。若不是叶飞以身相挡,现在哇哇吐血的,恐怕是自己。
  最要命的是这一掌里居然还藏着剧毒!
  叶飞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硬是提着真气,朝谷口跑去。体内的毒性也随真气逆流直上,很快发作到全身。
  林有喜只觉得胸前一片湿热,一看,全是叶飞喷出来的黑血。
  “小叶子,你没事吧?”林有喜一脸的焦急。
  叶飞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安慰道:“死不了。”
  “那能不能再跑快些啊?臭老头快追上来了!”
  默……
  某叶有种想把她抛出去的欲望……
  就在双方距离越拉越近的时候,一道红影从天而降。
  手中挥着朱砂剑,一剑刺入刘老头的胸膛。
  刘老头应声倒地。
  叶飞也停了下来,立在原地喘了几口气后,“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林有喜挣扎着从网兜里爬出来,冲过去,拎起刘老头的领子又摇又晃:“解药!快把解药给我!信不信我把你扒光了游街示众?!!”
  洛君鸿在旁边抽了下嘴角:“扒光了也没用。他已经死了。”
  某喜僵化了片刻,立刻将满腔悲愤转向洛君鸿。对着他光溜溜的胸膛又捶又踢:“你怎么把他杀死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洛君鸿耸耸两肩,很无辜的样子:“谁让我的剑法天下第一呢?”
  一刺一个准,绝不失手。
  林有喜小泪奔腾:“小叶子要是死了,就是你害的!”
  洛君鸿道:“我答应过帮你,自然不会让他那么快死的。”
  这话,林有喜怎么听着感觉不太对呢?
  不让他那么快死,难道要让他慢慢地慢慢地死掉?
  寒!
  洛大少的心思又岂是平常人能捉摸得透的?
  但有一点,林有喜却是心知肚名得很——出来混,它总是要还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