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喜欢不值钱》不见烟霞

12、找事

　　迎来暑假的唐桃并不像同龄的孩子成为脱缰的野马，跟着周先生读书，以学习为名侦探社玩，在适时的时候去□□大楼，每天日子都很充实。

　　一周一次的采购，她双手提着袋子和菱田春草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阿桃好想有控制温度的超能力，好热啊，”她两只手提着袋子，一边走一边晃着购物袋，“小困尾巴抬一抬，不要圈在我脖子上哦，都是汗。”

　　躺在她帽兜里避太阳的小困缩回尾巴。

　　“不勒脖子么？”菱田春草看着她的脖子，得到否定答复后，抬起空着的手，“袋子给我吧。”

　　唐桃摇摇头：“一人一袋，而且阿桃已经是小的那袋了。”

　　“好吧，拎不动了要说哦。”菱田春草也不和她争辩，走在她前侧挡住些太阳。

　　一伙玩闹的小孩迎面跑来，撞在躲闪不急的菱田春草身上，匆匆说了声抱歉后又很快跑开。

　　唐桃回头看了一眼：“哇啊.，好开心的样子。”

　　菱田春草停下。

　　“钱包丢了。”

　　唐桃眨了下眼，身体已经追上去了，脑子里还发出着竟然能遇到电视剧情节之类的惊叹。

　　小孩子很会跑，发现他们追上来之后，利用地理优势，分散在隔条通道中。

　　“钱多嘛？”唐桃倒是有看过这块的地图，而且小孩子非常容易留下痕迹，真要追起来非常容易。

　　菱田春草喘着气：“不多，就预算剩余的钱。”

　　或许就钱包值钱，唐桃想着：“里面没证件的话我们就算了吧，都是小孩子，还是有组织的样子，这么多孩子抱团生活也不容易啊。”

　　横滨现在也刚刚开始平静。

　　菱田春草扭头看她：“我刚才就想说算了的，但你追的太快了。”

　　不愧是春草呢。

　　“春草果然是温柔的人啊，”即使这样，回到之前，唐桃还是会追的：“阿桃是想着追上的话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先生说了，小时候不把他们当人，长大了也当不了人，即使有迫不得已的初衷，错误的事情就是错误的。”

　　“就算这么说也不能转移话题，”菱田春草轻掐她的耳朵，“要是那些孩子转头反击怎么办，有几个比你还大吧，很危险啊。”

　　菱田春草掐的一点也不痛，却很有压迫力，唐桃乖乖道歉：“对不起。”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少年的声音，两人一起回头。

　　同样拎着购物袋的中原中也歪着脑袋看着他们。

　　“中也！”对中也感到特别亲切的唐桃立即开心的上去打招呼，“我们在买东西，中也也是吗？”

　　“是啊，顺带来这里帮忙。”空着的手摸了摸她的头，一双直视他的眼睛就像是无害的毫无防备像人表达喜爱的小动物，中原中也说话时也带上笑意。

　　“帮忙？阿桃可以一起去吗？”唐桃觉得和之前的小孩子们有点关系，还是要好好和他们讲讲道理，她凑上去，“阿桃想和中也多待一会儿可以嘛？”

　　“嗯……倒是也没什么关系，”中原中也不自在的移开了些视线，又呼噜两下她的头，“你大人不会生气吗？”

　　“不会哦，他特别特别的好，”唐桃把购物袋塞进菱田春草手上，看着他肉眼可见不满的表情，“我迟一点回来。”

　　菱田春草忍不住掐了一下她的耳朵，拎着两个袋子叹了口气后语气重归平静：“我知道了，早点回来。”

　　点了点头，唐桃跑过去环住中原中也空着的那只胳膊：“久等啦。”

　　“没关系，”蓝色的眸子看着他们二人，中原中也说道，“他到对你很放心。”

　　“那是当然啦，阿桃经常自己去上课，现在横滨已经安全多啦。”

　　中原中也无声的摸了摸她的头。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还真是温柔的人。

　　唐桃亲切的在他身上蹭了蹭。

　　她抱着中原中也的胳膊，跟着他绕过几个建筑，身边的楼房就是普通的二层居民物。唐桃记得这块，因为这一块的放假租赁比售卖还贵，一些留学生家中会在这里给他们买房子，也因此这里的管理就稍微宽松些。

　　“到了。”

　　中原中也走上走上二层，在一扇门前敲了敲。

　　门是一个孩子打开的。

　　“中也哥。”

　　小女孩穿着不合体的宽松衣服，五六岁的年纪，昂着头欣喜的看着中原中也。

　　“哦，婆婆在吗？”中原中也打了声招呼，“我带了新朋友来。”

　　唐桃在他身后探出头：“你好呀。”

　　“哇啊，”小女孩睁圆眼睛，亮闪闪的瞧着她，“是斑比呀。”

　　斑比？

　　她疑惑的被亲热的握着手拽进屋内，小女孩拖着她，十平方米都不足的屋内有五六个孩子，年纪都十岁之下，有的衣着干净有的衣不附体，看来有离家出走的孩子，也有流浪儿。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几个小偷，在他们警惕到要炸毛的视线里靠近。

　　果然。

　　小孩子也就是要面子的，她不会在这里指责他们。

　　她蹲下身：“猫，喜欢吗？”

　　她从帽兜里抓出小困。

　　“哇。”叫她斑比的女孩拍了拍手。

　　几个孩子立即把小困围了起来，小困也配合的露出肚皮营业。

　　唐桃转头，中原中也正卷起袖子走进厨房，厨房里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慈祥的微笑着：“中也君今天也来了吗？”

　　“啊，反正没事，我来帮忙，”唐桃走过去，中原中也将手放在她头上：“这孩子是唐桃。”

　　“婆婆好。”

　　“你好啊。”慈祥的老人微微弯下腰，“中也君的新朋友吗？”

　　唐桃点了点头：“我超喜欢中也，中也超好的。”

　　“喂。”中原中也敲了敲她的头。

　　唐桃抱着头对他吐了吐舌头。

　　“关系真好啊，真是可爱的孩子。”

　　中原中也看着厨房，菜还没打理：“我来洗菜。”

　　“阿桃也来帮忙。”唐桃拖着小凳子到洗手池边。

　　“你会吗？”中原中也转头。

　　“不要小看阿桃嘛。”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婆婆对中原中也很放心：“那婆婆去洗衣服了。”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

　　在确认这个空间就他们之后，唐桃问了问这里的孩子，中原中也说道：“这个婆婆一直在这里为流浪儿或者离家出走的孩子准备饭，毕竟横滨之前很乱，一些孩子不好生活，等等到了饭点就有十来个孩子会来。”

　　“就婆婆一个人来照顾吗？”

　　“偶尔有义工来帮忙。”

　　唐桃转头看着那些孩子。

　　“人类真的有各种各样的呢，”她不由想要和周先生分享一下此时的心得体会，照顾孩子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而老人更是到了自己也需要被照顾的年纪。

　　“所以是人类吧，”中原中也将水珠弹到她脸上，“你也是人类。”

　　站在凳子上，唐桃现在能蹭到中原中也的肩膀，她开心的挨了挨。

　　中原中也低头好脾气的对她笑了下，用两根手指把她戳正：“好啦，是来干活的吧。”

　　等饭烧好的时候，整个客厅里都挤满了小孩，聚在小小的空间里吃着饭。

　　之前看到这么多年纪不一，来处不一的孩子还是在试验所里。

　　逃出来的大家也远没有这么单纯。

　　“斑比，吃。”

　　唐桃点了点头。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营业许久的小困拒绝运动的趴在她头顶。

　　“我送你回去。”

　　唐桃看着中原中也摇了摇头：“阿桃家不方便，阿桃也希望中也好好的。”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瞬，摸了摸她的头：“小鬼就想小鬼需要想的就好了。”

　　唐桃并没有打算立即回去，她站在楼下，中原中也歪着头瞧着她：“怎么了？”

　　“阿桃今天跟中也来这里，除了想多和中也在一起外，还有事情要做，”唐桃抬头看着透着暖光的门，就连晚风都温驯下来，她眼睛印着亮晶晶的暖光，“阿桃知道这些孩子生活的都不容易，但是还是希望以后他们能有光明的未来，所处光明，为人磊落，所以不能让他们觉得因为自己是小孩，被抓住也会被宽大处理，因为很可怜，被抓住也会被放走，这是不对的，也是危险的，得有人来告诉他们什么是正确的。”

　　哪怕不知道指的是什么，中原中也也猜到了，他低头搓了搓唐桃的头，不得不再次换位的小困用尾巴扫了一下他的手腕。

　　“中也还是回去比较好哦，”她直白道，“比起不相识的阿桃，中也会被迁怒的。”

　　中原中也没有接口，他再次将手放回口袋里，抬起头对上再次打开的门。

　　“中也真是的，”唐桃在他胳膊上蹭了蹭，“阿桃喜欢你哦。”

　　一伙儿小孩接连走出，欢欢喜喜的告别，走了两节台阶才看见站在台阶下的他们。

　　唐桃率先开口：“请下来，阿桃不想让婆婆为你们担心。”

　　小孩子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他们相视一眼才走下来，跟着转身的唐桃走到路灯下。

　　“干，干什么？”

　　另一个说：“是要钱吗？”

　　他们偷偷瞥着边上总能给予他们安全感的中原中也，想着为什么这次不站在他们边上。

　　“不许看中也，”唐桃插腰，“你们也是男孩子吧，拿出骨气来，敢作敢当点呀。”

　　“…什么嘛……”

　　不服气的眼神，不耐的肢体语言。

　　从来没有人教授过他们礼义廉耻，剩下的，他们自以为的自尊也是野狗般的狂吠。

　　“阿桃并不是想要讨回钱，对于阿桃来说那不是此刻的必需品。”

　　“你们这种大小姐当然不需要。”

　　“但是，”唐桃跺了下脚，露出凶狠的眼神，她威慑道，“这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阿桃不追回钱财只是因为你们更需要，但是偷东西是错误的，哪怕是为了生存，也得心怀敬意的去做这些坏事，因为每一分坏事终有一日会报应在你们身上的。”

　　这些道德良知是无法一下子让他们明白的，但是恐惧可以，唐桃打算用恐惧让他们对坏事心存畏惧。

　　她现在已经能用世界中心影响人的感官，恐惧也可以。

　　“你们只是在利用善良人的仁慈，遇到恶人你们根本逃不掉，”唐桃加大异能，“会死哦。”

　　“喂。”中原中也制止她施加威胁。

　　不一次吓破胆可不行。

　　经历了7年前的战乱，横滨现在远远没有恢复平衡，儿童靠双手谋一份工作并不难，但即使这样生存还是很难。

　　死亡总会更早的来到他们身上。

　　“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都必须赎罪，”唐桃说道，“每天早上到中午必须到阿桃家报道，早上叫阿桃起床喊阿桃上学，中午给阿桃送午饭，周末因为阿桃很忙要去学习，所以还要来打扫卫生，明白了吗？”

　　他们对视一眼，似乎在沟通什么：“是。”

　　唐桃施加压力：“虽然不知道你们住哪里，但是你们不想拖累婆婆的吧？”

　　“……你不能牵扯上婆婆。”

　　“我不能？”唐桃昂起下巴，“明明一直在做拖累婆婆的事的是你们吧，天真的蠢货们，不想因为蠢事拖累婆婆的话从现在开始就按我说的做，还有异议吗？”

　　完全压制。

　　不情不愿的回应之后。

　　唐桃恢复笑脸，双手合十，声音温软：“那么，请准时到这个地址上，最近暑假，你们的安排每天都是打扫卫生，接下来还请多多指教啦。”

　　唐桃从口袋里翻出读书笔记用的小本子，用笔写下地址。

　　“拜拜。”

　　中原中也跟着她走出岔路，回头看了眼畏惧的小孩们，憎恨的视线刺着他的脊梁，正如唐桃所说，比起她，更多憎恨是在他身上。

　　“因为害怕，所以不敢憎恨阿桃，”唐桃注意到了，仅仅一个回头，身后的人就一散而空，她抬头看向中原中也，“会好起来的。”

　　中原中也没有接话，之前被□□笼罩的横滨太惨烈了，羊们即使有他在，那段时间也很不容易，他们就像是抱群求生的野狗。

　　但他不会认为唐桃天真。

　　他并不认为她的过去有多安逸。

　　送到岔路口，中原中也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之后才转身离开。

　　“这样啊，”周先生听她说着今天的经历，“毕竟战后才过了没多久，有很多遗留问题，但是就因为在这种时候，才会有像那位婆婆这样的存在。”

　　唐桃点了点头，又听周先生接着说。

　　“我曾经看不起那些夸夸其谈的人，觉得那些人世俗，”周先生摸着趴在他大腿上的小困的背，像是怀念曾经那样微微抬着头，“十年前，他们参了军，八年前，我得知了他们死讯，死在战斗胜利的前一刻，那时候我才觉得了不起的是他们。”

　　唐桃瞧着他，这句话说的她有些不太明白关联，或者只是周先生随口一句感叹？

　　“那么明天多做些饭吧，”周先生也不用她理解，微笑的说道，“既然有人帮忙干活，阿桃的零用钱也得缩水了。”

　　“我明白，不劳不获嘛。”

　　这日之后，唐桃做了个梦。

　　不记得梦到了什么，半夜醒来时，耳边只有小困低低的呼噜声。

　　她在成为唐桃前是谁呢？

　　她思索着，翻了个身，接着入眠。

　　无论过去是谁，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