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楚歌》青儿妖妖

5、【第四章 今年花胜去年红】

　　“嗬这小凉风！”一上岸，凉风一吹，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阿羽将手中的匕首递给姑娘：“对不起，给姑娘打掉了。”姑娘用手背拭了拭下巴上的水，接下匕首：“不，是我要说谢谢才是。”美兮嘿嘿一笑：“不打不相识，既然我们几个都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逛大街，不如认识一下好啦。”说着，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杨美兮。”
　　我点一下头：“林巧兮。”
　　阿羽一抱拳：“项羽。”
　　姑娘微微一笑：“我叫莫虞。”
　　当她说完后，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处于呆滞状态了，我没想到就这样误打误撞的遇见了那个艳烈决绝的虞美人。
　　还是美兮先反应过来：“那……莫虞姑娘有时间去找我们玩啊，我们在清欢书院念书。”美兮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许多人都因此而被吸引，我想莫虞也是吧，她温和的笑笑：“好。”抬头望了望月亮，她的目光又扫过我们每个人，“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我赶紧朝她摆了摆手。莫虞朝阿羽颔首，在夜色中几个轻跃，便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阿羽望着莫虞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久，并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歪头看他的表情不住咋舌：“人都走啦。”阿羽慌了一下，死板着脸转移话题：“你闯祸了吧！”美兮也在旁边附和：“说真的，你刚刚是不是还想见义勇为来着？”我抬起手来佯装要打她，她连忙躲在阿羽身后。
　　“没有我，阿羽能有这‘马路艳遇’吗！”我不服气的说。
　　“艳遇！？”阿羽高呼一声。

　　我一直以为，逃课靠的的魄力，逃课而不被发现，则靠的是能力。
　　“啊！再也不敢了！”我伸着手，受着戒尺。旁边的美兮也是眼泪汪汪的。师公收起戒尺，严肃的训斥我们：“现在就已经敢跑出去玩了？这便是不守规矩的责罚！现在，去背诵《论语》。背不到规定的内容不允许吃饭！”
　　我委屈的叫他：“师公……”他却置之不理，拂袖而去。
　　话说，昨天晚上回来时，师公就独立于庭院中央，见我们回来冷冷的留下一句“明日来领罚”后就离开了。没想到素来温和的师公也有如此严肃的时候，我和美兮面面相觑。
　　当然，阿羽也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我和美兮被打手心，还要背书，阿羽则要干三天的粗活，加上禁足。
　　被关进了小黑屋，我盯着竹卷上的小篆但是什么都看不进去。当然，我也不认识。
　　“吾日三省吾身……”我凭着印象猜测内容。
　　“高否？富否？帅否？”美兮接我的话茬。
　　我很不爽的瞄她一眼，答：“否！还不快背！”美兮吐了吐舌头，慢慢辨认字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暗了下来，我仰了仰脖子，抓狂的“啊”了一声。看了半天，背了半天也没什么效率，照这样下去，晚饭是真没的吃了。说起来，我们也在这背了一下午了，背的时候不觉得，等一歇下来，困倦感便冒了上来。我趴在小几上，控制不住打架的眼皮，睡了过去。
　　“姐姐你快醒醒！”感觉到有人在不停的推搡我，我不悦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美兮的脸。我有些闹气的坐起来：“干什么啊。”
　　“我们……我们好像又穿越了！”美兮一脸惊恐。
　　“什么？”我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
　　没错，我们已经不在那件小黑屋里了，而是躺在了一片大草地上，草地很宽阔，蓝天白云与大地在遥远的地方相接。正在我不明白发生什么时，一阵马儿的嘶鸣从不远处传来。
　　“那不是……”美兮看清了马背上的人后，目瞪口呆，“阿羽？”
　　现在我更晕了，马背上的项羽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样子，算一算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我们这是又在第一次穿越的基础上再往前穿越了五年？那要按这种速度，过不了多久，估计我们连元谋人都能看到。
　　美兮朝着阿羽的方向跑去，我紧追两步拉住她，并让她卧下，我们两个人趴在草丛里隐蔽。美兮不解：“怎么了？”我看了一眼阿羽，解释：“如果他现在就看到了我们，那五年后见到我们又算什么？五年后他十九岁，我们还是这个年纪，我们穿越本就是逆天的行为，更不能改变历史，不然，我们的世界也会出问题的。”
　　“你的意思是？”美兮紧蹙眉头。
　　“这五年不能出现在他面前，五年后再到清欢书院，重来一遍。”我也很无奈。
　　“这才是逆天吧！？”美兮直接抓狂。

　　我和美兮躲在草坡后，紧盯阿羽。他正在策马游玩，稚气的脸上满是笑容。浅草才能没马蹄，年少的他跨一匹骏马在广袤的草地上驰骋。只是不知怎么了，他突然控制不住那匹马，而那匹马狂躁的跑起来，一个甩身将阿羽摔下了马背。阿羽从马背上摔下来，几个前滚翻滚下了草坡。
　　“啊呀！”美兮捂住嘴巴发出惊呼。
　　阿羽好像是摔的不轻，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美兮呆不住了，要窜出去看一看。就在这时，我发现有人从远处走来，便一把拉住美兮的手腕，又把她拖了回来。
　　来人是个小女孩，她穿着有异于汉族人的服饰，不算长的头发短短的扎成两束，又绑成环状垂在两耳旁。
　　这是……莫虞。
　　莫虞背着大大的竹篓，紧跑了两步，跪坐在阿羽身边，用手探了探阿羽的鼻息，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接着她取下背篓，从背篓里拿出一些类似于草药的植物，和另外一些瓶瓶罐罐，将草药简单的捣了捣，敷在阿羽的伤口上。最后她用手挽了个花型，肉眼看去，好像有一股气体在向阿羽源源不断的传送。
　　我和美兮都看的目瞪口呆。
　　没过一会儿，阿羽便苏醒了过来。莫虞可能是没想到他会醒的这么快，又或是看到他异于常人的重瞳，总之莫虞露出了惊慌的情绪，什么也没说，匆匆的拎起竹篓跑远了。阿羽一直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莫虞早就没影了。
　　敢情他俩这么早就见过了，怪不得那天阿羽一直盯着莫虞看。
　　这时，也有人来寻阿羽了。几个仆役喊着“少主”朝阿羽扑了过来。
　　正当我要发表“观影感言”时，天色突然大变，狂风席卷而来。我和美兮就地卧倒，用手抠住草地的泥土，紧紧的贴在草坡上，闭着眼睛，顶着狂风。好不容易挨到大风过去，才敢抬起头来。
　　美兮环视了一下四周，咬牙切齿：“我怎么有种被玩的感觉？”其实我抬起头来也很傻眼，因为刚刚的草地转眼又变成了大漠，我和美兮躲避的草地，已经变成了高地上的巨石。
　　大漠上，风沙漫漫，两军人马正对峙着，一队高举“秦”，一方高举“楚”。我指了指“楚”一方有点激动：“你看，阿羽！”这时的阿羽十五六岁的的样子，身披盔甲，整个人的气场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美兮疑惑：“阿羽前面的是谁？”我看了看，领头的是一个有些年纪的人，虽然年事已高，但还是一副睥睨群雄的样子。他身后是两位青年，再往后便是阿羽了，阿羽在气势上半点不输。
　　“这，看着特别像……祖孙三代。”美兮得出结论。
　　听到美兮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用拳头砸了一下手掌：“真的是！领头的是项燕，身后的分别是项梁和项伯，最后面是阿羽！”美兮也明白了：“所以说，这是项燕带着两个儿子和长孙在出战！那对面的就是……王翦？”说着转向秦军，有愣了愣，“这可真是决一死战啊。”
　　历史上记载，项燕是被王翦打败的，那么这场战役，项燕必败无疑。
　　刚搞清楚人物关系，两军便打了起来。两群人马混杂在一起，兵器相击之声伴着喊杀声响彻天际，不一会，整个大漠都弥漫了血气。
　　场面十分混乱，我甚至分不清哪边是秦哪边是楚，找了半天也没有见到阿羽。美兮死死咬住下唇，担忧的问：“阿羽不会有事吧？”我顾不上回答她，一心全扑在战况之中。
　　不知道她们打杀了多久，大漠上尸横遍野，活着的人踏在死去的人的尸身上将其他人再变成尸体。刀戟乱扔了一地，巨石投在大漠中砸出巨坑，还有燃烧的只剩一半的四肢。我别开了头，胃里翻江倒海。
　　在战场上，人命何其轻贱。
　　“姐姐，项燕……”美兮推了推我，示意我看。
　　顺着她指着方向看去，我也大吃一惊，项燕已被射成刺猬一般，数十名□□手将其团团围住，朝他不断射着羽箭。楚旗已倒，楚军开始向后撤。只听到熟悉的声音里满是悲恸：“祖父！”
　　“羽儿……”项燕嘴型嗫嚅着，气若游丝。
　　“不要，祖父！！！”
　　从撤退的大军中冲出来一个身影。美兮整个人都一僵，失声道：“阿羽！”我也撑起身子，紧张的心扑通狂跳。
　　项燕望着阿羽，又斜睨了一眼王翦，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也就是在转眼的瞬间，提起长剑，利落的划过了喉颈。
　　“不……”阿羽一拉缰绳，停在原地，身子在微微的颤抖。
　　王翦对着撤离的楚军，冷笑，长枪一指：“给我追！灭了他楚国的后！”
　　这时项燕的其中一个儿子追上阿羽，用力抽了一下阿羽所骑的战马，战马长鸣一声，跟着他跑远。阿羽不住回头看向项燕。
　　那个威风一生的身躯重重倒下。
　　喧嚣声渐渐散去，我和美兮躲在高石后，全都沉默了。
　　原来，这便是阿羽极力掩饰的过去。那个少年躺在花阴下以睡觉为借口来回避关于家乡的话题。国破家亡，心里的英雄、最亲的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这家仇国恨，又怎么能忘啊。他征伐一生，只为雪此大仇。
　　大地突然没来由的震动起来，我们惊慌失措的站起来。可还没等我们站稳身形，这块高石猛然断裂，我吓得尖叫一声，随着巨石向下滚落。
　　连地震也让我们赶上了。

　　我一蹬腿，直接磕在了桌子腿上，整个人都翻到在地毡上。
　　倏地睁开眼，我发现我又回到了抄书的小屋里。矮桌已经被我踹翻了，我额上沁着一层汗。一旁的美兮也幽幽转醒，坐了起来。
　　原来，是做了个梦啊。
　　我刚一坐起来，便发现师公站在屋内，见我们醒来，他神色平淡：“书可是背过了？”
　　背书？我一愣，下一秒我的表情风云变幻。
　　我似乎是还没开始背啊！！！！！！
　　我和美兮对视了一眼，大脑飞速运转，赶紧赔着笑脸：“师公……我们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书就不背了吧……”师公叹了口气，将我踢倒的桌子扶起来。美兮也可怜巴巴的凑上来：“师公，美兮给您捶捶背，您别生气了……”
　　师公甚是无奈：“你们也不小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师公最好了！”美兮抱住师公的手臂撒娇。
　　“罢了，反正你们也关在这里两天没吃东西了，这次就算了。”师公语气恢复温和。
　　关了两天？我们在这里睡着时第一天还没有过完，等醒来时怎么就已经过了两天了？我们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虽然不可思议，但我还是要摆出高兴的样子：“谢谢师公！”
　　师公抚了抚美兮的刘海儿，淡淡的说：“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