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同志》小瑜琅珺

4、肆

　　第二天，红日高挂，热浪滚滚。本就是一个天干物燥引人上火的天气，周玉还打见我起就一直嘚嘚说个不停。

　　“鑫鑫，看我这一身还行不？”

　　“鑫鑫，看我的妆有没有花？”

　　“鑫鑫，唔……”我实在受不了周玉的聒噪，在她又一次开口询问时抢先一步，一把捏住她那张火红火红的嘴巴。

　　“啊呀！”周玉打开我的爪子，“我才涂的唇彩，你看，都花了！”周玉赶忙掏出小镜子又开始涂涂抹抹。

　　相较于周玉的青春洋溢花枝招展，我这一身T恤短裤帆布鞋的打扮简直就是一土得掉渣的土八路。因为还有网管这么个工作保底，我完全是本着“重在参与”的态度去打酱油的，可是我还是不能理解周玉好好一良家姑娘，今儿怎么就打扮的这么……火鸡呢？

　　但是身为闺中密友的我，实在无法打击周玉高昂的热情，于是只能将手上沾有唇彩那坨油亮亮的红色默默地全部抹在了她那件浅色碎花连衣裙上……

　　等我们到那家公司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在等候了。那些人各个表情严肃不说，打扮得也很严肃，我这么一身儿毫不严肃的行头杵在他们中间，活脱脱就一天外飞仙。

　　嗯……这酱油打得忒不敬业了。于是我悄无声息地尿遁去了厕所。

　　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周玉已经去面试了，我坐在长椅上两腿来回荡啊荡，等了好久都没见周玉出来，倒是对面坐着的一壮汉打我落座起就一直盯着我瞧。他长得忒凶悍，起初我都没敢正眼看他，只是偷偷用余光瞄一瞄，现在被他长时间盯着，我不禁有些发毛，头一抬就跟他眼对眼对上了。

　　这牛逼的气场，这一脸跳动的横肉，都不用戴黑墨镜就一混□□的模样嘛。

　　他眨眨眼，我也眨眨眼。对视半晌，我突然想起来其实我是有大人缘的，虽然我小时候长得丑，学习也不咋好，可是院儿里的大人都挺喜欢我。沐浅溪他妈就不止一次亲切地摸摸我的小脑瓜，说我乖巧讨喜呢。

　　于是我露出一副尊敬长辈的笑容，对壮汉说：“叔叔，等孩子啊？”

　　哪知他却出奇的愤怒了，“叔你妹！我才25！我才25啊啊啊！！！”

　　他呼得站起来，像一座大山一样杵在我面前，吓得我条件反射抱住头，大吼：“卧凑！好汉别打脸哇！”

　　那壮士显然气得不轻，浑身都颤抖了，一双牛眼瞪得老大，半晌，从面试的会议室里出来一个姑娘叫了他的名字，那壮汉才心有不甘地白了我一眼，走了两步又扭头朝我狠狠啐了一口，“我等你二大爷！”

　　扑哧……

　　我还处于石化状态，旁边有个人就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我寻声看去，就见一个戴着镶金边眼镜的小伙儿正埋在头，双肩抖啊抖的。

　　“你嘲笑我？”姐们儿很不爽。

　　“没……没有。扑哧……”他笑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头埋得更低了些。

　　于是我也出奇的愤怒了，他这是在拿我尊老爱幼的品质笑话我，要不是那位秘书姐姐叫了我的名字，我还真怕控制不了自己火爆的性格，把他那副眼镜细细敲碎成粉末。

　　面试结束后周玉很高兴，非要请我喝奶茶，我也高兴，当然高兴之中还有那么一点儿庆幸。其实面试的整个过程中，我完全是鸡同鸭讲的游离状态，谁成想，到最后那位秃顶的大叔还像便秘了一周似的，拧着眉头对我说：“下周来报到的时候记得换身衣服。”

　　“其实吧，我觉得整个面试就是做样子走过场的，但凡来面试的都录取了吧。”回到家，我一边滋溜着奶茶一边这么分析给我妈听。就在我说话的时候，我妈正跟沐浅溪他妈窝在沙发上一边择菜一边八卦，根本就没管我说的什么，倒是沐浅溪他妈略微捧场冲我一笑，然后说：“鑫鑫啊，你要是想去找溪溪玩儿，就去吧。”

　　唉……

　　什么叫鸡同鸭讲，这就叫鸡同鸭讲……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嘛！

　　“啊，对了，鑫鑫啊，你明天没事吧？”

　　我想了想，然后茫然地点点头。

　　沐浅溪他妈立刻就喜笑颜开，过来拉着我坐下，摸摸我的手又摸摸我的脸，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我似的，“阿姨这里有两张游乐场的票，你们明天去划划船也好，看看大象猴子也好，总之去玩玩儿啊。”

　　“你们？”我有些茫然，“你们是谁啊？”

　　沐浅溪他妈一副“这还用说”的表情，像是嫌我迟钝，用手轻轻点了点我的脑袋，娇嗔道：“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和溪溪啊。”

　　“啊？我为什么要跟他去玩玩儿啊？”

　　“这个……哎哟，溪溪刚参加工作，压力有些大，你们正好去放松放松嘛。”

　　压力大？

　　我记得高考那年，我每天每天在老师和我妈的咆哮声中咬着笔头熬夜赶作业，沐浅溪却是无比淡定又轻松，在那么压抑的情况下还能打游戏刷怪升级，这么牛逼的人物，他也好意思有压力？

　　“啊？那个……”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我妈粗鲁地打断，“啊什么啊！阿姨让你去你就去，再废话小心我抽你！”

　　“……”看见了吧，不要怪身为女主的我不温婉忒暴力，实在是遗传问题呐。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好，可能是被我妈震撼到了，一个接一个的做梦。

　　梦里回到小时候，我跟沐浅溪蹲在墙角和泥巴，他干干净净的在旁边看着我一边吸溜吸溜着两串鼻涕牛牛，一边搓着满手的泥巴。

　　“哎呀，不行，太干了。快快快，快撒泡尿过来！”

　　沐浅溪终于忍受不了扭头就走，我忙不迭去追他，张开双臂想象自己是架战斗机，冲过去朝他屁股上就是一脚。

　　“哎呀，你太笨了，飞机投炸弹的时候你得躲哇！”

　　接着场景一换，我们坐在教室里考试，监考老师目光炯炯扫视四周，所以人都埋着头，要么奋笔疾书，要么苦思冥想。

　　我也埋着头，私底下踢了沐浅溪好几脚，凑，给我抄抄！

　　沐浅溪稳如泰山，理都不理我一下。

　　“尼玛，时间快到了，快给老子抄一下！”

　　沐浅溪这才传过来一个纸条，我乐呵呵打开一看，上面只有沐竹马极为愤怒的四个字——抄你大爷！

　　场景再一换，我深更半夜翻阳台到沐浅溪的房间，他正戴着耳机打游戏，我一个狼扑过去，扯着他的裤脚就开始嚎啕大哭：“快特么别玩儿了，赶紧帮我写作业，不然明天交不上又得罚站了哇！”

　　梦境像过电影一般一幕接着一幕，梦到最后我都不禁泪流满面。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发觉，原来我是这么猥琐的一个人啊。

　　我一边哭一边拉起被角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目光一瞥，就看见沐浅溪一脸嫌弃的站在我床边。

　　“……”

　　“咳咳咳……”我一惊，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不止，“你你你干嘛？”

　　“叫你起床。”

　　“啊？”我瞄了一眼钟表，才七点半，这个时候我妈应该还没起床啊……

　　“你咋进来的？”

　　“翻阳台。”他答的理所应当。

　　凑！谁谁谁特么允许你翻我阳台了，向来只有老子翻你的阳台懂不懂。你丫就不会打个电话啊……呃，我目光一扫，就看见我的手机七零八落横在地板上，电池都摔出来了。

　　……好吧，姐姑且原谅你这一回。

　　“快起来，再晚点就该堵车了。”沐浅溪说着就要掀我的被子。

　　我大惊，死死拽住被头，“靠靠靠，我没穿衣服哇！”

　　他冷笑一声，“哼，我信你？”从小到大我骗过他的次数数都数不清，这厮完全不信我，说着趁我不防备，呼啦一下就掀开了被子。

　　“……”被子一掀开他就顿住了，石化一秒钟之后，黑着一张脸就冲了出去。

　　我无奈的摊手，真是的，都说我没穿衣服了，你丫非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