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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空山新雨叹晚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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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打翻在了天幕上,惨白的月光是仅有的留白,悄然无声,无星有月。
孟府,书房。
“你把他交给那个杀胚了?”
“嗯,小德的本事也不赖,让他跟着小德学学吧。”
“那杀胚除了会教教他杀人还能教他什么?”
“哼,别一口一个杀胚杀胚的叫,你比他强不到哪里去!”
“......”
“就让他在那里住一个月吧,他不是喜欢刀么?让他去吧,只是现在太危险,唉!”
“师兄...”
“别婆婆妈妈的,有话就说!”
“月芒想让你回去。”
“哼,就剩六个人了想起我了。不去!”
“师兄,你别忘了我们的事情。”
“那好吧!那小子的来历做好了么?”
“嗯,还是姓徐,庄户人家,叫徐二五,还有两个儿子。”
“名字真难听。不过庄户人家都这样,将就将就吧!”
“其实咱么这么做不一定有用啊,他们会查么?”
“不一定,未雨绸缪吧!”
“也是!暗流涌动,世道乱了啊!”
徐晨舒服的在床上翻了个身,没有自己师伯的威吓,终于能睡个好觉。只是,一股更是令人刻骨铭心的杀意,吓得徐晨直接翻身而起,以为是师伯去而复返,定睛一看却是德叔,于是打个哈哈道:“德叔早啊,您这是?”温德面无表情,只是默默的说:“老爷说让我早些叫少爷起来练功。”徐晨一愣,顿时哭笑不得——师伯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啊,不过看德叔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试探着问道:“德叔咱打个商量行么?这练习.....”“老爷说让我早些叫少爷起来练功。”温德面色不变,语调冰冷,如亘古不化的坚冰。徐晨一声哀叹——真是逃不掉师伯的梦魇啊!不过德叔也真是厉害,他的杀气,比孟贤师伯不知强了多少,似乎能与棺材脸媲美了!徐晨不禁好奇,这是什么人,明明有着不俗的本事,却甘愿在孟师伯家中做一个看院子的下人。不过话又说回来,最近自己遇到的人,本事都比自己好,师傅师伯也就罢了,可是连下人都不如,真是让徐晨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马场一片空旷,马儿在马厩里安安静静,徐晨打着哈欠,满脸倦怠,大大咧咧问道:“德叔,我们怎么练?”“我攻你挡,然后你攻我挡,挑吧。”德叔的回答简洁明了,丝毫不见拖沓,手中钢刀一摆,指了指兵器架,示意徐晨自己去挑,徐晨想了想,左剑右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过还没等他动,温德先身形一动,鬼魅般闪道徐晨身后,钢刀直取徐晨后心,徐晨左手长剑一摆,挡了下去,右手钢刀正待反击,不了温德急急变招,由下而上撩了上去,徐晨一惊,急急忙忙顺手用右手的刀挡了下来,温德又是变招,大开大阖地劈落,“叮”徐晨刀剑相交格开了去,“刷”刀又从左肋划过,险险避过,惊得徐晨一头冷汗,连声叫道:“德叔,你不是玩真的吧?!”温德眉头一皱,也不答话,手上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滞,径直捅去,直捣黄龙。徐晨侧身躲过,刀剑连环,齐攻温德上盘,温德脚尖点地,向后一退,然后高高跃起,向徐晨上盘出刀,再挡,再攻,电光火石之间,刀剑相交数十次,徐晨气喘如牛,温德却是没有丝毫动摇,看了看徐晨,道:“换你攻!”徐晨也不忸怩,左手剑一点,直取温德心口,右手刀却是劈向温德脖颈,也不见温德动作,刀剑却是分别从左右飞了出去,徐晨郁闷无比——不是说好自己攻么?温德冷冷地盯了他一眼,道:“贪多嚼不烂,先练好一个吧!现在我们去骑马。”说罢便转身向马厩走去。徐晨也不动怒,笑嘻嘻的跟在他后面,却是揣度着刚才那不到一炷香的交手过程。
温德用的武器是徐晨熟悉而喜爱的刀,而且他刀法的特点与徐晨的也颇为相似——出刀快,刀路诡,此外他做的明显比徐晨做的更好,他的刀快到徐晨难以躲避,刀路诡异得使得徐晨难以预料,这也大大刺激了徐晨的好胜心——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自然不是那么令人愉悦。不过有利也有弊,说不定徐晨能学到一门新的刀法了,看起来,德叔的刀法颇成体系,说不定,自己真的能从他这里完善自己的刀,师傅说自己的刀只能依靠自己解决,这不,刚想睡觉就有人送上枕头了么,徐晨颇为满意,跟在温德的后面,琢磨着怎么把他的刀法学到手,自然心里乐颠颠的了。
天色还没有大亮,也可能是天色本就阴沉,薄薄的晨雾依旧笼罩在人的视野,看不清楚,温德随意牵了匹马,而徐晨则是拉出了他的那匹“爪黄飞电”。小飞一声嘶鸣,甚是神骏,亲昵地蹭了蹭徐晨,徐晨也随手拍了拍小飞的脑袋,显然对自己的马喜欢无比。徐晨对自己的马术颇为自信,即使是驾车的本事也颇为娴熟,因此对于孟师伯对自己好好学习马术的建议颇是不以为然。岂料温德翻身上马,催马奔起来后,背后翻出一张长弓,弯弓搭箭,只听:“嗖嗖嗖”三声,远处传来了“噗噗噗”三声,徐晨想起昨天见到矗在场边的几个破旧的草人,才知道倒下的是什么。薄雾之中难辨人形,温德跑出几步徐晨便已经难已见到,而他却能轻而易举的看到远处的草人,并以快箭射倒,这份本事,徐晨自问还是没有的,心下又是赧然——又一项技艺不如旁人,却沾沾自喜,真是丢人。徐晨一催小飞,四蹄撒开飞奔,徐晨连忙弯弓搭箭,却是没有了准头,歪歪斜斜的,大出徐晨的预料,更是不满,兜马回转,再次冲向前去,却又是偏出老远。温德也不说什么,只是又给徐晨演示了一遍,便远远走开了,徐晨也是一言不发,只是暗暗咬牙——总不能让一个下人瞧不起吧!?
天色始终是灰蒙蒙的,终于下起雨来,本已经进入了深秋,现在更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徐晨依旧在马场里机械般的搭箭,射出,折回,搭箭,射出,折回,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才能勉强达到目标——射倒三个草人,冒着倾盆的雨,徐晨一阵欢呼,此时他已经全身湿透,小飞也是冻得直打响鼻,而温德却骑着一匹黑马,施施然的过来,然后提速,弯弓,搭箭,七箭连射,无一落空,雨势滂沱,而温德的箭却是又快又急,毫不犹豫的射出,干净利落的中的,徐晨不禁有些黯然——为何总是相差甚远?看着小飞已经无精打采了,而自己却不愿放弃——那就来吧!徐晨换了一匹马,继续着刚才的动作,只是成功了也不会再表露出喜悦。温德扶起了射倒的草人,心中却是暗暗摇头:争强好胜,意气用事,急于求成,这是极差的!可是他不懂徐晨的疯狂——凭什么要认输?凭什么要不如别人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别人那么好?凭什么?我不服!
徐晨的不知疲倦丝毫没有感动上天的意思,雨势没有丝毫减小的意思,他亦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无论是炸雷声,还是温德叫他吃饭,他都没有理睬,只是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他也想放弃,可是莫名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道清丽的影子,响起了那银玲般的声音“真没本事,丢人,丢人!”于是他咬咬牙,猱身再上,毫不动摇!
温德摇摇头,自己的连珠箭是练了很久才有了今天这般成就,老爷说要一个月之内教会小少爷已经很是困难了,而小少爷更是疯狂,竟然是想一蹴而就,要是这么容易就学成,还能配叫做绝技么?对于徐晨的态度很是赞赏,可是不代表能够理解,反而愈发担忧——这样的天气总会出事的,不过,看看徐晨那坚定的眼神,温德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只得耐心的等着。
看看时间——已经临近午时了,徐晨却丝毫没有停下的年头,温德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咬了咬牙,准备强行将他拽下来休息,毕竟阴雨连绵,对身体的伤害是很大的,况且,徐晨他人受得了,温德还心疼那些马呢!于是温德一纵马,奔向了徐晨,可是还没有等他凑近过去,徐晨已经一个倒栽葱,“噗咚”从马上跌了下来。温德弯腰一提,把地上的徐晨捞了上来,一摸额头,滚烫滚烫,无奈心道: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真是累赘。把徐晨扔回了房中,自己却是把马牵回了马厩,本想着能够不闻不问,却还是去给徐晨熬了付驱寒的药,叹了口气——这次倒不是为了徐晨而是看着着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估计着进城买东西的小丫头今天是回不来了而感到遗憾,虽然说那小姑娘呆呆傻傻又不爱说话,但是照顾人怎么说也应该比一个大老爷们强吧!不过现在,还是抛却了那些无用的念头,自己奔忙起来。想当初自己也算是杀人如麻,现在却是沦落到照顾一个小孩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摇摇头,一阵苦笑,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些什么啊,现在自己只是一个下人,做好本职应该做的事情就好了,何必管那么多呢?
“守真志满,逐物意移。”“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听着迷糊的徐晨胡言乱语,温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主人这都教了些什么啊?!“师傅您放心,我一定努力,啊!师伯别杀我,我不理师傅就是了。”温德越发无语,只得先将徐晨打晕,然后灌下药去,只是喝下去的药还没有吐出来的一半多,使得温德有些讪讪——毕竟照顾人不是自己的专长啊,杀人才是呢!算了,不管他了。对了,老爷不是还让我教他拉胡琴么,先去准备准备吧。于是温德身形一纵,闪出了徐晨的房间。
徐晨并不是装病——尽管他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并且也尝试过几次,但是在孟贤的慧眼之下,徐晨每一次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表演都是那么的拙劣不堪,然后遭到孟师伯更加痛苦的折磨,于是徐晨只得忍气吞声,好在他也没有真正生病,所以对于自己师伯的惩罚,自然是挺挺就过去了。但是这一次却是不一样,本来就一直处于高强度的训练之中的徐晨真的是自己想要争一口气,但却因为急于求成而自食恶果,仅仅是伤寒还算运气不错,要是他在从马上跌下来的时候,再被马踩两蹄子,那乐子可就大了。不过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徐晨,应该也不会感受到马蹄的“爱抚”。总而言之,现在的状况已经很是不错了,勉勉强强也算给徐晨提供了一个好好休息的机会。
不知不觉中徐晨已经昏睡了大半天,雨渐渐停息,徐晨却没有丝毫醒来的征兆。温德看他状况不好,也没有叫醒他,想到自己新招的丫鬟即将归来,有个人替自己照顾他倒也是极好的。正这般想着,耳边就传来了声淡淡的招呼:“德叔,我回来了。”温德大喜过望,又是如释重负,招呼道:“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过来过来,给这个小子喂口药,看看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哼。真是让人操心。”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可是咱们的小少爷,可要照顾好了。”女声还是很冷漠,惜字如金地应道:“是,等我收拾完就来。”温德满意的点点头,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道瘦削的女子身影出现在了徐晨的床前,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正准备喂下,却在看清徐晨面容是一声惊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