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星途》紫晶苹果

12、第十二章 无处可去

　　“蓝凌啊，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主持人似乎看不到我刹那的疑惑，笑眯眯的重复一遍。
　　按照先前交给所有练习生的题目，都是一些例如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爱好的轻松话题，如此犀利倒是第一个。
　　“让大家失望了，我并不是贵公子，我只是一个生活在福利院的孩子，”对于我的出声，并不觉得丢人，笑容中多了些坦然。
　　“那你来这里的时候福利院的管理人员都支持吗？”池晓莉似乎有些失望我的爽快，第二问题接踵而至更加清晰。
　　直播的节目中，镜头已经放大了蓝凌的脸，让他每一个微小的表情都无所遁形。
　　镜头中的男孩略微迟疑后，轻轻摇了摇头，笑容开始变得淡然和忧郁。
　　“不支持啊？”她拖长了尾音，似乎终于逮到可供发挥的话题，半真半假的调侃着，“就只读了高中而已啊，蓝凌你就这么想成名哦？”
　　最后一个问题竟然可以算得上是奚落和指责了，让现场在诧异的安静片刻后，所有观众窃窃私语起来。
　　“以我的条件，大概也成不了名吧，”少年在那瞬间的颓然后突然又变得坚强起来，他直视了池晓莉的眼睛，重新用笑容伪装了自己，“我……只是喜欢唱歌而已。”

　　短短几分钟的访问，收视率在这个时间段达到最高，谁都能看出来池小莉刻意的针对，短短的对话也在网络上掀起一阵宣扬大波。
　　前两次节目播出后，蓝凌无疑是人气最高的练习生，他帅气，乖巧，坚持，在弱势的时候偏偏要伪装得坚强，偏偏出声又让人同情。
　　在《舍我其谁》的论坛中，属于蓝凌的话题开始了数页的讨论，奚落和维护几乎成了水火不容的两派。
　　而网络上发生的一切，辉煌没有再让我们一无所知，关于论坛上的话题都被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
　　“我还当这个家伙是谁呢？一个福利院出来的而已，我就只能呵呵了。”
　　“贵公子个P啊，还装酷，真恶心。”
　　“楼上的注意点，什么叫恶心，我儿子找你惹你了。”
　　“难道不是吗？这种装模作样的也能被人喜欢，笑死人了。”
　　“人家哪儿在装了！根本一问就承认了，这就叫真性情。”
　　“切！就一个想出名的屌丝，还真性情！”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人家！我家儿子是这群人里面最帅，最乖的！”
　　吵架似的所谓讨论，原本喜欢蓝凌的人群，几句公道的话瞬间就被淹没在一片质疑中，福利院的孤儿，不再去学校求上进，只想成名的虚伪几乎被盖棺定论。
　　让支持他的粉丝们急得掉泪，却也无可奈何。
　　辉煌任这个话题性被一再的放大，不阻止，反而将话题置顶加精，让这个节目的关注性更加抓人眼球，让节目重播时的收视率更加可观。
　　观众们只管看节目，只管随心的怒骂讽刺，哪儿去管被谩骂的人是如何的痛彻心扉。
　　蓝凌原本良好的表现，就这样几乎被刻意的抹杀，终于在第一次的淘汰赛时，以最后一名的资格，恰好低空飞过。
　　而此时看着收视率的监控们，可以发帖制造话题的写手们在这一刻都对着彼此微笑着击掌庆贺，7点的收视率应该可以让他们的奖金翻倍了。

　　我静静的看着页面，只觉得浑身寒冷，恶心，讨厌，虚伪，痴心妄想，滚出节目……，那些让我加油的话语在快速刷新的话题中是如此的渺小。
　　而“蓝凌只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几个字如同利剑一般刺向我，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第一次真实的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冷漠和恶意。
　　可我此刻又能做什么，跳出来告诉所有人，我不想成名，也不想成为明星，我只是想圆自己儿时的一个梦……大概更加火上加油一样，被别人说得是欲盖弥彰吧。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我无法避免的更加在意身边人的反应，让我对他们是否善意恶意更加敏感，可就这些言论无疑戳中了我往日隐藏很好的自卑。
　　而此刻的一切都是我从未经历的，也让我大脑中空白一片，根本无法应对。
　　在夏日三十多度的气温中，我依然全身发冷，那些刻意丑化的字眼如同挥舞不去的噩梦，连指尖都开始发抖，突然感觉好累，而周围人那种好戏看尽的鄙夷，更加让我觉得冷彻入骨。

　　在节目结束后，终于只留下了十名练习生，宿舍所在的楼层也变得冷清，而就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倒是终于迎来了一天的假期。
　　各种款式的汽车，穿得光鲜亮丽的迎接人群，当我出现在门口时，那复杂探视的眼光仿佛如同实质般，看我几乎是个怪物。
　　我低了头默默的背上背包，拿着那把旧吉他去寻找公共汽车的位置。
　　在这一刻，我深深的觉得我并不属于这里，我最想的就去回去那个熟悉的地方，大概在那里我才是快乐和单纯的。
　　短短的路程，却是我三个多月都没有回去的家，那里有我的兄弟姐妹，也有一直维护我的妈妈。
　　发呆的站在门口，才清晨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人影，显得格外的寂寥，哀伤得如同秋叶跌落，就像我的心情。
　　而就这样站在门口，我却再也移动不了脚步，我害怕看到杨妈妈失望的目光，更害怕这个唯一让我感到温暖的地方摧毁我好不容易的任性，让我再也鼓不起勇气。
　　“哥？”轻巧的脚步声，不确定的呼唤，让我回了头来，一个单薄的俏丽身影站在我身后。
　　“小月？”虽然只比我小了一岁，蓝月一直都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幼时候淘气的时候，她非要表示跟我最为亲近，便同一个蓝姓。
　　看见她，我是高兴的。
　　“哥，你终于回来了？”蓝月一下扑到我怀中，哽咽着捶打我的胸膛，“你都不说一声就走，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心底算是暖和了些，我想要的就是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轻拍着她的背，“别哭哦，不然不漂亮了。”
　　“哥你又乱说！我哪儿有不漂亮！”蓝月嘟了嘴，拉着我就往里走，“快进来吧，大家都好想你，扬妈妈也好想你，我们都有看电视呢……”
　　蓝月突然住了嘴，迟疑的看了我，“……哥？”
　　原来他们已经知道了，原来所有人都对我是如此的失望。
　　“你相信哥是那样的人吗？”我强迫自己对着他微笑，话语中是我都没发觉的脆弱，“你们也觉得我是癞蛤蟆吗？”
　　“不信，我们都不信！”蓝月顿时红了眼睛，一把抱住我，“哥永远都是最好的，他们都是胡说！是胡说！你别往心里去。”
　　“谢谢，这就够了！”即使全世界都说我是虚伪和工于心计的，只要我的亲人都相信我，就是支撑我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即使下一场我就会被淘汰，也算是圆了我而是的梦想。
　　“小月，等节目完了，等你十八岁了，我就来接你，跟哥住在一起，哥就像以前那样照顾你，赚钱让你读最好的大学。”胸口上渐渐润湿的感觉并不好受，我轻轻抚摸着蓝月的发顶，轻轻的安慰着。
　　“嗯！以后我也会照顾哥，帮哥开个小小的的甜品，然后唱歌给我们听，就像以前那样。”蓝月抬起头来，小巧的脸上，泪珠还是掉落下来。
　　“好，”我扶着她站直了身子，朝院子里再看上一眼，“我不进去了，记得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们，”

　　难得的假期，离开这里我却不知道哪儿还是属于我的地方，只能漫无边际的游荡在这个城市里，四周的繁华与我格格不入，只会衬托得我更加的孤单寂寞。
　　冲清晨到正午，快到日落时分，我尽量移动着脚步，尽量让自己混在人群中，想让自己变得如普通人一样。
　　……终于还是走得累了，我坐在广场中央，看着一旁年轻的父母带着可爱的孩童嬉戏，才不觉暖了心头。
　　这世间还是有这样纯粹的快乐的。
　　“大哥哥，这是什么呀？”可爱的小姑娘跑到我身旁，好奇的伸手拍了拍我身边的吉他。
　　“这是吉他，是用来唱歌的。”我耐心的解释。
　　“那大哥哥可以唱歌给我听吗？”小姑娘瞅了我，大眼睛格外的明亮。
　　“……好啊，”完全无法拒绝孩子如此的要求，就如同我无法拒绝弟弟妹妹一般，于是将吉他抱在了怀里，“那就唱一个吧。”
　　我轻轻的调试这手中的琴弦……
　　“我看见，天空很蓝，就像你在我身边的温暖，”轻轻的歌声飘荡，如同从天际洒下的音符，瞬间让四周的人停下了原本的嬉戏，这是我这么日子以来，第一次毫无负担的歌唱，没有观众，没有压力，也没有那些批评和挑剔。
　　我低着头沉静到自己的世界中，没有看到越来越多的目光看过来，没有看到人群渐渐围拢，人们都如同被蛊惑了般如我席地而坐，却静静的聆听。
　　我只是半闭了眼继续着这种难得的清闲，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被质疑的委屈洗涤干净。

　　“总裁，楚经纪”一旁黑衣的司机为男人打开车门。
　　男人朝一旁看去，那聚集的人群安静得过分了些，不禁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华丽而清润的嗓音就这么毫无阻挡的飘入耳际，带着一丝洒脱和渴望，让明均驰放开车门，朝一旁走去。
　　人群在他身前围坐了半圈，那中心是一个大男孩，柔软的发丝懒懒的垂落下来，浓密的睫毛长的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从上方角度只能看到那眼下被打下的阴影，可这么也遮挡不住那如星辰般明亮眼眸。
　　男孩的五官精致得完美，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拨动在琴弦之上，就足以留住所有人的目光。
　　他太漂亮，也太干净了，干净得几乎是不沾尘世一般，干净得想让人为他染上各种绚烂的色彩。
　　“眼泪是我心中另一种完美”男孩将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在口中，带上点悲伤的沙哑，他睁开眼抬起头，似乎这聚集的人群让他吃了一惊，稍稍的停顿后，他绽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冲着人们点点头，“谢谢。”

　　明均驰悄悄的退了开去，突然发觉刚才自己的呼吸都轻缓了些，不禁皱眉。
　　“那就是蓝凌？”回到车门边才对楚劲良说。
　　除了电梯那次莽撞的自我介绍，明均驰对他的认知仅仅是照片上那个笑得羞涩的模样，根本没有真实的人那么有灵气，那么有吸引人沉沦的特质。
　　“是，”朝外看一眼，楚劲良眼神复杂。
　　“……你感觉如何？”
　　“还不错，有天赋，人也够沉稳。”楚劲良公式化的介绍。
　　“算是个苗子，是不是能出头就看他这次熬不熬得过去吧，”明均驰示意司机开车，没有再往外看上一眼。
　　“是！”楚劲量默默的皱了眉，总裁突然对这个练习生感兴趣大概并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