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月亮惹的祸》咕哝

2、姜末有个特别幸福的晚上

　　幼儿园那场群架让温意姜末秦阿萌他们几个熟了起来,并渐渐地成了好朋友,感情自是日益深厚。

　　小学的时候,生得太漂亮的阿萌被当成女孩欺负了,处于暴怒中的温意扛着学校里的小板凳追了罪魁祸首一整条街,姜末只能黑着脸背着仨书包在后面担惊受怕地追他,结果罪魁祸首没砸着,温意跑得太猛一头栽到了地上,嘴唇直接磕到板凳角上,疼得他哇哇直叫,追上来的姜末与阿萌瞧见他这样,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忙地拉着他去瞧医生。

　　虽然最后没什么事,温意也就唇角破了皮,可阿萌却很感动。当天晚上他抱着自己的存钱罐特意将温意姜末叫了出来,然后认认真真地你一块我一块地分完了他所有的零花钱,最后又拉着温意姜末的手说,“小意,月亮,我以我存钱罐里的钱发誓,以后哪怕我秦阿萌有一碗粥,我也分成三口,咱三一人一口。”

　　温意姜末瞪着眼瞧阿萌,小模样傻极了。
　　阿萌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一瞧他俩这傻样,委屈了,问,“你们不相信我？”
　　俩人拨浪鼓似地摇头。
　　阿萌满意了,欢喜地挥挥手,说,“那我回家吃饭了。”于是转身就走了。
　　等他走远,姜末回神,问温意:“就刚才喝粥那话,我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温意捧着手里的硬币,眨眨眼,说,“就那天咱看电视,电视上说的呗。”

　　姜末恍然大悟,将手里的硬币一股脑地泼到温意手里,摸摸头,“阿萌学得挺像的。”说完,转身就走,温意啊了一声,想追上他,但因为手里捧了满满一手的硬币,又不敢迈大步,只好喊:“阿末,钱,钱。”姜末回头瞧他一眼,稀薄的月光下,想走不敢走的小男孩抬脸瞧着他,漆黑的眼里好像就他一个人,再也盛不下其他的,他反应迟钝似的切了一声,慢吞吞走了回去,嘴里咕哝,“真麻烦,给你了还不行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男孩们渐渐长成挺拔的少年,挥霍着最美好的时光。秦阿萌愈发出水芙蓉天生丽质难自弃,颜值杀遍全校无敌手,温意捣鼓数学题时慢慢发现他果然适合抱着篮球在操场上尽情投篮,而姜末那货个头一天比一天高,拳头一天比一天硬,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慢慢成为全校最不能惹的暴力少年。

　　数学课上,温意偷偷往后瞟了一眼趴课桌上酣睡的少年,回头啃着数学书的一角,可怜兮兮地对同桌说,“萌萌,相信我,我简直是在用生命阻止他参加暴力活动,可他不听我的。”说完,哀叹一声,凑近貌美如花的少年,“你也说说他啊,老是这样下去,不行啊。”

　　秦阿萌正襟危坐听老师讲课,顺便帮老师提醒一下自己的同桌,伸手将快埋进自己颈窝的毛绒绒的脑袋拎出来,低声说,“你的话他都不听,别说我的了,坐直听课!”温意却不像以前一样精神百倍斗志昂扬,他低着头,手指捏着铅笔,又凑近阿萌道:“可是,他再这样,怎么和我们一起上高中啊。”阿萌眼神一晃,继续听课。

　　放学后,温意和阿萌一起回家。
　　温意挎着书包垂头丧气,眼神无光,“萌萌啊,阿末说他有事,是什么事啊？”
　　阿萌老神在在,这种表情放在他那张杀伤力极大的脸上简直有种飘渺似仙的感觉,只看呆了周围一众少年妹子们。他转头瞧了一眼温意,平淡道:“明知故问。打架去了。”

　　温意啊啊啊了一声,出奇的暴躁,他转头恶狠狠道:“我也想打架。”
　　阿萌一点都不吃惊,淡淡地哦了一声,说,“那好啊,我陪你。”

　　温意震惊脸:“你不是最讨厌和人肢体接触吗”
　　阿萌呵呵一笑:“说得好像你多喜欢打架一样。”

　　温意突然不说话了。
　　两人并肩默默走着。

　　正值放学,街道上多是三五成群的学生,熙熙攘攘的,年少的他们拎着书包大肆喧哗,恣意欢笑,穿梭而过的身影朝气蓬勃,安详宁和的落日余晖拉长了他们的影子,裹着淡淡暖意的橘黄色渲染在一张张稚嫩的脸上,那么美好,又那么容易破碎。

　　街道拐角,阿萌突然站定,朝温意微微一笑,如流星划过夜空,“去打一架,我陪你。”
　　温意愕然。
　　好久,少年粲然一笑,“好啊。”

　　于是等到姜末斜挎着包一脸拽样地踏着月光走到家门口时,不经意一低头,慢悠悠地对上了四只亮晶晶的眼。
　　片刻,姜末鬼哭狼嚎地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倒退几步,大喊,“卧槽什么鬼啊啊啊。”
　　窝在他家墙角守株待兔的俩骚年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骚年弱弱地喊了一声,“阿末,是我。”

　　等到姜末回神认出这俩货并一把将他们拽到月光照明处后,他皱着眉一把钳住温意的下巴,阴着脸问:“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力道太大,疼得温意哇哇直叫,两手乱挥,“松,松开。”姜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脸问脸上毫无瑕疵依旧白净无比的美阿萌,“到底怎么回事”

　　阿萌无辜得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月亮,要不你再问问他呗,有啥事你们俩说,我就先回了。”说完挥挥手,潇洒转身,被晚风带起的衣角衬着他那张美颜令一旁捂着脸颊的温意无限感叹,“虽说天天看他那张脸,可还是想说,妖孽阿萌你上天堂吧!!”

　　“呵呵。”姜末突然对温意痴汉阿萌莫名不爽,直接拎起某人,踹开家门,越过从厨房慌忙出来看啥情况的老妈,噌噌几步上楼,开门,锁门,开灯,然后长胳膊一甩,终于回过神来的温意被甩到了床上。

　　温意起身,盘腿坐后,仰脸,睁着俩眼问:“你不饿吗？我都饿坏了。”
　　重点不在这好吧!姜末不理他,扔了书包,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温意随着他动作仰头,低头,转头,再仰头,再低头,再转头,问:“阿末你找什么吃的啊？阿姨做的就很好吃,我们下去吃呗。”

　　“闭嘴!坐那别动。”姜末满脸不爽地转头,恶狠狠阻止了他下床的动作,又开始长腿长胳膊地乱翻,很快屋里如同被龙卷风袭过一样乱七八糟的,温意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情景,捂着饿扁的肚子,哀叹,“阿末,你到底在找什么好吃的啊啊啊？我可不可以先下去吃点饭啊。”

　　“闭嘴。找到了。”姜末拎着不大的医药箱避开糟乱的物事挪到床边,伸手弯腰抬起温意的脸,又凶狠的擦了一声,“你最好说清楚这伤怎么来的!”温意被他的举动惊住了,不由僵住了身子,好半天才放松身体,安静地任由姜末替他处理伤口,瞪大的俩眼里全是姜末因为弯腰贴近他而比平常大了一圈的脸,他不由凝神,专心致志地望进了姜末认真的双眼里。满满都是他盘腿坐在床上仰着傻脸的影子。

　　一贯暴躁做事奉行简单粗暴拳脚有劲的少年动作出奇的轻柔,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温意嘴角的伤口,神情近乎拜佛般的虔诚。
　　房间里很安静。
　　灯光落在地上,轻轻爬上乱七八糟的物事,蜿蜒的线条斑斑驳驳,晚风拂过窗帘,吹动了光影,一时间缭乱不堪。
　　少年们神情恍惚,从手中掉落的棉签,缓缓又不受控制地快要贴在一起的脸颊。

　　“砰砰。”
　　“兔崽子们,还要不要吃饭了!”
　　房间外,老妈河东狮吼,也许姜末的脾性真的是遗传。

　　猝然回神,梦中惊醒。
　　温意伸出的揪着姜末前襟的手猛地垂落,抻开的眼角,吃惊的神情,“月亮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姜末眼神恢复清明,张嘴啧了一声,近乎懊恼道:“闭嘴!不准叫我月亮!!!”

　　被吼了的某货不甘心地点头,继而下床收拾医药箱,又如恍然大悟般道:“阿末你刚才一直翻东西就找它”俩爪子还象征性地拍拍医药箱,又兀自便收拾东西便道:“你也不早说,这东西我知道在哪儿,上次我还用过,就帮你包扎伤口那次……”快要被他蠢哭的姜末扶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长臂一伸,捞开房门,回头瞪他,“少废话!下去吃饭!”

　　温意撇嘴,回过头冲早已没人的门口报复似地吼过去,“姜末你这个混蛋,再吼我咱俩绝交!”吼罢，又两手轻轻地将绝交对象的枕头工工整整地放在床头,哼着轻快的小曲,慢悠悠下去吃饭去了。

　　吃饭期间,姜末恶趣味地专和温意抢,一双筷子舞得风生水起,温意哭丧着脸瞧姜妈妈。
　　姜妈妈暴喝一声：“姜末你个兔崽子现在可以圆润地离桌了。”
　　姜末轻哼了一声,速度起身,转身上楼的时候,回头瞧了一眼吃他家饭的某人。
　　某人得意洋洋地瞧他一眼,继续幸福地埋头在他家的饭碗里。
　　姜末嗓子眼里咕哝了一声傻逼,心想吃吧吃完好给我解释脸上的伤,嘴角却轻轻上扬,慢吞吞上楼去了。

　　那时候,姜末还没有意识到喜欢的人在那一天晚上上了他家的床,用了他家的医药箱,坐了他家的饭桌,吃了他家的菜,喝了他家的汤,可他依旧觉着很幸福,很幸福,尽管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这就叫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