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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此生无憾 ...


  •   离开监护室也就意味着离开了危险区。爸爸妈妈都看她来了。手术那天依雷也在,看到依兰便说:“姐,患难见真情,我敢肯定姐夫是这个世上对你最好的男人。”
      依兰笑了:“我没说他不好。”
      肖冲最爱听这句话了,守在依兰身边,开心的像个孩子:“老婆,对不起!以前打架都是我不好,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依雷在旁边说:“啊!实话终于说出口了,看来男人也有被女人征服的时候哇!”
      肖冲傻傻地笑着:“怕她不要我了嘛!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爱到忘我的时候最在意的就是她千万别灵魂出窍,舍我而去吆!”
      依雷笑得直不起腰。依兰望着爸爸妈妈也笑了。这个男人最值得留恋的就是这一点。
      依兰此时也想开了。手术台一遭恍若两世为人,既然自己也已经死过一次了,那就当自己真的死了吧!从此再没有往日的离愁别怨,只有自己与肖冲的相知相怜,相伴一生。
      七天的调养恢复得极好。出院这天电梯坏了,肖冲硬是抱着依兰从四层走到了下面。依雷在车里等他们,看到肖冲满头大汗忙过来帮忙“姐夫,累不累?”
      肖冲摇摇头,嘿嘿一笑:“不累。”
      “真的?”依雷满脸写着不相信。司机大哥在驾驶座上忍不住笑起来,回过头说:“小伙子,当你有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你就知道是真还是假了。”
      肖冲紧紧地抱着依兰笑得满脸生花。说实话,他真后悔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当初的确是自己太过分了,自己不该借酒撒疯,不该胡乱猜疑。假如她真的有外心还能跟自己这样苦着累着过?省吃俭用不算,还落下一身病骨。
      “肖冲,回家不要喝酒好吗?”突然间依兰很害怕,在医院里这个男人的确做得够好,但回去后就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会不会原相毕露呢?
      肖冲紧握着依兰的手,信誓旦旦的说:“我发誓,我天天守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我跟孩子们洗衣做饭,我一定一定伺候好你们。”
      依兰只是笑笑没再说话。她心里明白,说也白说,一切还是行动见吧!
      回到家正是放学时间,孩子们都兴高采烈的围到了依兰身边来,左一个,右一个抱着她又亲又笑的,十几天不见了,做梦都想妈妈呀!
      肖冲一边铺床一边说:“你看,还是妈妈好,我在外头呆一年回来他们都没这样儿‘优待’过我。”
      莹莹听了,轻轻提一提鼻子,调皮地说:“哇,好酸呀!”
      龙儿立马凑过来抱住肖冲的头,把小嘴儿贴近他唇边问一句:“老爸,您又吃错调料啦?”
      调料就是醋。依雷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姐夫,男子汉大丈夫,您要跟我姐争风吃醋那真叫没劲。”
      肖冲现在可谓四面楚歌,找什么理由都白搭,干脆将双手往头顶一举说:“得,我算捅了马蜂窝,下辈子说什么也不做男人了。男人,男人,难死人也!”
      依雷:“那你做什么?”
      肖冲忙把头凑到依兰耳边说:“下辈子咱俩换换?”
      依兰没说话,背靠床头缓缓地躺下去。这辈子都难熬,还有心思提下辈子。下辈子变只小鸟儿也不在这人堆儿里混了,蓝天多好!广阔无边,可以自由的飞翔。
      吃过中饭孩子们都上学去了,临走先叮嘱肖冲:“不许出门,不许喝酒,不许欺负妈妈。”
      这两天这个男人也算尽职,可是到了第三天就在家呆不住了。也难怪,狐朋狗友老打电话,一会儿这事儿,一会儿那事儿,依兰听着都着烦:“你能不能关机呀?你不嫌烦我都烦了。”
      肖冲满脸堆着笑,过来恳求说:“好老婆,他们真是有事儿,我就出去半小时,一会儿准回来。让我去吧!要不他们找来更烦人。”
      依兰心里明白,不准也不行,不准兴许偷着跑呢!到那时还得生一肚子气:“凭良心吧,你爱干嘛干嘛。”说着脸冲墙躺下了。
      肖冲跑得比兔子还快,能让出去肯定解放了。这半个多月他做梦都想跑,出去就有酒喝。不过今天他还不敢多呆,撑死也就俩多小时,溜达溜达,喝几杯赶紧掉头往家跑,累不累?
      依兰半躺半靠在床头正在翻弄手机。半个多月了,她第一次开机,没想到一开机就收到了谢峰的短信:“依兰,你好么?听说你住院了,可惜我却不能够回去看你。”
      依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个男人的确很令她感动,但她的第一想法却是:“为什么不是那个人?为什么不是叶永文呢?”原来人的情感是很难令自己支配的,无论她再怎么克制忍耐,终究改变不了这即成的事实——她忘不了他。
      “我很好,谢谢你的牵挂!谢峰。”
      不一会儿对方的短信便回过来了:“好好养病。依兰,我不方便打给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依兰狠咬着唇,泪水侵湿了她的眼眶。她明白“不方便”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这三个字是  谢峰对依兰的爱护和保护。当她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依兰的时候,他就再三对依兰做出保证:“不管什么时候我绝不伤害你跟你的家庭。我会在心底里想着你,记挂着你。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精神支柱······”
      假如这些话是叶永文说的,依兰该有多么欣慰呀!其实她从来对他都无所求,她只希望他不要因爱生恨就足够了。
      肖冲进来看到依兰在玩手机,没吭声便进厨房去做饭了。晚上依兰跟他说:“方晴和大勇来过了,要你去跟段时间的车,但不知你是啥想法?”
      肖冲深情地搂紧依兰,亲吻着她的耳根说:“我听你的,你让我去我就去。”
      依兰一笑:“那你就去吧!还能挣俩月的工钱,足够我们过个好年了。都怪我不好,这短短半月就花了你那么多钱。”
      “说什么呢?你是我老婆,我愿意让你花。依兰,我不怕吃苦,我只要你守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在乎。”
      依兰也情不自禁地搂紧肖冲,柔声说:“我不会离开你的,这一生我只做你的女人。”
      肖冲开心地笑了。十几年来,这是他最开心的一天,因为他终于听到依兰跟他说一句心里话了。
      三天后林大勇来找肖冲,两人一起南下。依兰已经能够照顾自己了,并且还能跟孩子们洗洗衣,做做饭,肖冲走着也放心。但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抱着依兰叮嘱一声:“老婆,记得把龟兔赛跑的续集发给我吆。”
      依兰站在廊檐下冲他挥挥手“路上小心。”然后看他们上车远去。方晴在旁边忍不住问:“依兰,肖冲方才跟你说什么?”
      依兰没说话,只把手机递给她。方晴带着十分的好奇打开键盘,上面是这样一段话:第二次兔子输的依旧不甘心,要求再来,“来就来。”乌龟踌躇满志:“咱不怕比,咋比都行。”于是按着裁判的提议规定了它们从山上往下跑。兔子绝对是一马当先,但到得终点不禁又傻眼了,只见龟正躺在沙滩上懒洋洋地凉热呢!“你,你咋来这么快?莫非有仙人助你?“兔子磕巴地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龟却得意地笑了,虚眯着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说:“我有铠甲,头一缩,腿儿一蜷,一个云里翻便下来了······”注:龟有铠甲,我有智慧。所以男人,你永远是兔子。
      方晴看了忍不住竖着大拇指啧啧称赞:“好哇依兰,真有你一套哇!这病还没好利索就又琢磨着整人了。”
      依兰边向屋里走去边说:“这是我一个月前打出来的,原本已不想给他看了。”
      “现在呢?”方晴问。
      “他要求看我有什么办法。”依兰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方晴忍不住哈哈大笑:“敲警钟吧?依兰,你简直比狐狸还狡猾,我看肖冲是被你捏死了,这辈子他都休想成形了。”
      依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地轻吐一句:“傻瓜,还愣着干嘛?发过去吧!”
      方晴一箭双雕,肖冲林大勇都不放过。没多久短信就回过来了,先看肖冲的,五个字:“老婆,我爱你!”再看林大勇的,只有三个字:“神经病!”
      方晴气得眼珠子起红线,忍不住狠狠地跺了跺脚,气急败坏的骂道:“这个笨蛋,笨球儿,苯菜瓜,一点情趣都不懂,他才是个神经病。”刚准备电话里再骂几句,依兰一把拦住她说:“我看你才笨呢!林大勇死要面子,你不诚心找人难堪吗?”
      方晴理直气壮:“可这是你的手机呀!”
      依兰笑了:“林大勇再笨也知道是你发的。你用我机子跟他发,活该你挨骂。”
      方晴嘟着嘴不说话了,这一点她永远赶不上依兰。用依雷的话说:“懂得在男人身上对症下药的女人最精明,我姐应该是这方面的大赢家。”
      时间过得真快,简直如行云流水,眨眼深冬时节已到。肖冲几乎每晚都跟依兰打电话,问寒问暖,关怀备至。依兰已经习惯听他说话了。有时候她也会叮嘱他几句,比如说“天冷了,记得多穿件衣服。少喝酒,多吃菜,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体······”她在试着忘记过去的一切,试着接受这个属于她的男人。
      可是腊月十二这天,依兰刚刚打发走孩子们,手机铃声便响了。看号码并不认识。依兰有心不接,却无奈对方呼个不停“喂,你找谁?”
      那边立马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答非所问:“是我。”接着便不说话了。依兰听声音十分暗哑,不像自己熟悉的人,便忍不住又问:“喂,你到底是谁?怎么不说话了?喂,你不说话我挂了。”
      “不要。”接着那边又传来两个字,接着又没回音了。
      依兰被搞得满头雾水,假如不是接电话免费,她才懒得跟他费时间,费口舌呢!“喂,你找谁呀?你到底怎么了?你不会是有心事吧?”
      “是。”
      无心之问却引来有心之答。依兰也猜不透为什么竟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曾在三年前当她看到那个人无力地靠着墙角滑下去的一瞬出现过······“你,你不会告诉我你认识我吧?”静静地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依兰忍不住试探的问。
      那个人的声音不仅暗哑,而且带着颤抖:“依兰,我想见你。”听到这几个字,依兰的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句话除了谢峰只有一个人会说——叶永文!“难道是他?”依兰首先想到的是叶永文,因为这么多年来除了谢峰还没有一个男人真正走入她的心里。那个叫做“宏”的男人也不例外。虽然十几年前自己曾因一时之怨气借他伤害过叶永文,但真正认识他却是近日之事。换句话说“宏”只不过是她生命之外的一束风景。
      “你,你到底是谁?”
      那个人可能是太激动了,声音越发的颤抖:“依兰,依兰,我是永文。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我真的真的是永文呀!依兰,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偷偷跑到野外,我痛彻心扉地喊,我喊我心爱的女人。这么多年,我害怕再一次被爱刺伤,所以我一直等,我等待我心爱的女人突然有一天来到我身边。直到昨天我回来,我才知道受伤害最深的并不是我,而是你呀!是我让你背负着各方面的压力,承受着心灵上的苦与痛艰难地走到今日。我告诉我自己,我不能再等了。依兰,我爱你,我要加倍向你偿还这多年来我欠你的债——情债。”
      那边的人果真是叶永文!依兰简直听傻了,听呆了。泪水仿佛断线的珍珠不停地淌下来。这么多年,她等的就是这一刻。今天她终于等到了,然而她的心却突然好沉好沉,好沉好沉呀!
      “依兰,你哭了吗?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能让我好好的看看你,让我看看你。”
      依兰狠咬着唇,良久良久颤抖着声音说:“我也想见你。”是的,她想见他,不光是今天。这十几年来她无时无刻不记挂着他——叶永文,这一生她最难放下的那个人。她真的好想见他,好想看看他,看看他的脸,看看他微笑的样子,他是否还是以前的他,是否还是。
      风很冷,飘起了雪花,依兰裹着大衣匆匆向野外走去,在她和叶永文初次相识的那个地方她老远便看到了那个身影。人真是神秘的动物,不管这期间隔了多少年,她竟能一眼就认定他。但她没有过去,她躲在一棵老树后偷偷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来多久了,他身上的积雪很厚,但他手中的花却红得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
      此时,叶永文并没有发现依兰,他期盼的眼神一直盯着远方。他的唇轻吻着那些花瓣,那是他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用红绸做成的十二朵玫瑰花,代表他已经爱了她十二年。
      “依兰——依兰——”他在心底里默念着,仿佛已经看到昔日恋人轻盈纤细的身影。他看到她微笑的向自己跑过来,小鸟般扑入自己怀里,不住的对自己说着“永文,我爱你,此生只爱你一人。”她紧紧地环绕着自己的脖子,她的唇温润芬芳。她与他的舌共舞。他感觉她身上有一股魔力,刹那间唤醒了自己的每一个细胞。
      对于将来他已做好了打算,他会尊重依兰的选择,他绝不伤害她的家庭。他只求他俩能时常见见面,在他们自己的那个小屋,他为她做一桌可口的饭菜,她为他唱一支动听的歌曲。到了晚上,他们手牵着手儿坐在星空下,困了相拥而眠······
      一阵风吹过来,叶永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抬头看看天,七个小时的等待手脚都已僵硬。
      “依兰,你在哪儿?听到我的声音了么?我会一直等下去的,一直一直等下去。”
      依兰怎么能听不到他的声音呢!看到他一遍遍焦急地拨着号码,她的心都快碎了。手机就在贴身的衣兜里,为了打消他的念头早被自己关了机。
      “永文,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够见你,因为我还不起你的债。”她用手捂住胸口处,揪紧自己的心。
      泪水已不知流了多少,她想像着叶永文的眼里肯定也有泪水,但那却是绝望的泪水呵!
      “依兰,我知道你来了,你就藏在我身边的某个地方,你出来见我呀!依兰,你的心肠不会那么狠,那么硬冷吧?”他突然忍不住大喊起来,一遍一遍,撕心裂肺。但回答他的只有风声——北风的呼啸之声。
      雪越下越大,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多钟了,依兰一直站在树后。寒风刺骨般冷,她的心也如刀割般痛。
      寥落红尘难做缘,飞花流水不自然。
      伤情只为痴情累,自古几处是佳传?
      她默默地望着他,望着他最后一次打电话,望着他最后一次深吻了那束花,然后弯下腰,将那束花轻轻放在雪地上,说一声:“兰儿,我走了,你的永文走了。”
      他的脚步沉重。
      他的身影孤单。
      “永文,对不起!对不起!爱就要放弃。因为爱过了是一种幸福,再爱就会是伤害了。我宁愿选择放弃,也不愿你受到伤害。永文,永文。”
      看他走远了,依兰无力地走出来,从地上捡起那束花,捧在掌心,然后深情的吻下去,吻下去······
      自古人生难料
      纵使两情到老
      却恨姻缘少
      梦里看《红楼》
      最叫庸人自扰
      点点相思
      惹得夜夜把泪抛
      挚爱无需厮守
      看暮暮朝朝
      一份牵挂
      一个祝福最好
      她——依兰的人生因这个男人而残缺,但她的生命却因这份恒久的爱而美丽!
      她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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