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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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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士在疗养院的门口停下,夏俞拿着一盒西饼走进去
疗养院风景很好,依山傍水,在A市能找到这样的地方很不容易,风景如诗似画,很适合养老
夏俞轻叩院长的办公室,得到应允后走进去
“夏俞来了?”
“杨院长,我来看看康姨,可她好像不在房间”
杨院长笑笑,“大概是去看戏了,这些天刚好有个剧团到院里义演,她好像有些兴趣”
“那她?”
杨院长拍拍夏俞的手,“她平静了不少,话也多了”她会记得夏俞是因为特殊,康琳进来时情绪很激动,几个医护人员都抓不住她反而被她抓伤,最后还是夏俞把康琳安抚好了才送进病房,但夏俞也因此受了伤,康琳发狂紧紧咬着夏俞不放……
“杨院长,谢谢您了”
“我带你去见她,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她可能——”杨院长有些担心,见到夏俞要是康琳不受控制随时都有可能会伤到人
“我知道”夏俞点点头,可她不怕
康琳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在她身后的护士尽力和她说话,可除了“好”“不好”“要”“不要”她并没有其他的话
夏俞在门外看了好久,开门进去跟护士示意一下
护士便笑笑离开
夏俞将西饼盒放在一旁,走到康琳身后,“外面很好看吗?要不要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康姨老了很多,她还记得她刚来家里时的模样,弯弯的柳叶眉,眼睛很有神,脸不瘦反而有些婴儿肥,人也丰腴,但大家都说这是有福之相。
夏俞拿起一旁的梳子,轻轻帮她梳着几乎斑白的头发
“我们家小俞也常这样帮我梳头,她说她会轻轻的,不会弄疼我”
手一抖,头梳落地
“康姨”
“小俞说她出嫁要我帮她梳头。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康姨,你不要这样”夏俞有些哽咽,那拉长的尾音一声声如鞭挞她一般
“夏俞,你忘了,你忘了你哥哥是怎么死的,你也忘了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康琳转头看着夏俞
夏俞从来不知道,人的脸上可以平静,言语也可以平静,但眼里的目光却可以将人凌迟
“他们尸骨未寒啊”
夏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无言以对
康琳没有说话,望着手里的珠串,这是小俞给她串的,不懂针线的她为了这串小玩意儿手都被刺到还渗了血,现在白色的丝线处还隐隐能看到那淡淡的粉红色。小俞这孩子是傻但不糊涂,但夏俞是糊涂不是傻
谁都可以糊涂,但她不行
夏家的今天,究竟是谁造成的她还是没看清楚
“康姨,对不起”
这孩子第一次跟她说对不起是什么时候呢,是8岁那年。大冬天,她穿得单薄,小脸冻得通红,小手冰凉,身体不停哆嗦着走到自己面前,“阿姨,对不起,你知道我爸爸在哪里吗?”
尽管夏明赶了过去,可还是没能见到俞云最后一眼
那年冬天俞云走了,这孩子一滴眼泪都没掉
在殡仪馆,这孩子水一瓶接一瓶的往棺木上倒……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
“离开他,把属于夏家的东西夺回来,否则”康琳看着夏俞,泛红的眼眶闪过一丝痛惜,“我再也不会见你”
夏俞慢慢起身,脑中一片空白,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心在这一刻老了好几十岁,她似乎可以感觉到那里在抽痛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跳动
可是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完成
尽管没有多少行李,可到S市火车站的时候,还是来了义务搬运工
夏俞愣了好几秒,有些诧异
“怎么,这才多久就不认识了?”顾原伸手在夏俞面前晃了几下,“呦,看呆了?虽然我是帅了一点,但没必要这样是不是?”
“我饿了”
顾原笑出来,伸手拿下脖颈的围巾给夏俞围上,拿起行李拉着夏俞就往车站外走
一碗热乎乎的兰州拉面,让夏俞缓了一口气,轻跺的脚也终于安分下来,额角不停出着细汗
“唇膏呢?”
夏俞停下手中的筷子,困惑的看着顾原
顾原叹气,拿过夏俞的包,拉开拉链从里面的一个格子里拿出一支水果味的唇膏,“不是跟你说要记得用吗?”嘴唇都快流血了,也不懂得照顾自己。
夏俞舌尖轻舔了一下嘴唇,有些疼,伸手摸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还好没流血
看着那无意识的动作,顾原突然惊了一下,心中某处乱成一团
顾原看着靠在自己身上已然入睡的女孩子,轻轻叹气
有很多的话想问她,可还是没问出口,那就等她自己告诉他
握紧她的手
夏俞,你身边有我
车内广播已经是第二遍通知S大到了
夏俞没动,顾原自然不会动
可车总会有到站的时候
“同学,醒醒,到终点站了”司机大叔摇摇夏俞
夏俞挣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S大到了吗?”
司机大叔一脸黑线,“早过了”这对小情侣可真有意思,怎么每次都坐过站,单他这班车他就见过他们好几次,都快老相识了
夏俞推了一下身边的人,“你看,你看,又过了”
顾原瞟了一眼窗外,“我睡着了。不就一站嘛,我陪你走回去”
夏俞走下车没说话
顾原买了一个玉米,放进夏俞的手里,“趁热吃”
夏俞看着气喘吁吁的顾原,又看看对面马路的小摊,有些感动,咬了一口玉米,很甜,甜的她心里发酸
她欠他太多,还也还不尽
她知道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一个愿意陪她坐过站然后又徒步返回的人了
他是不求回报,可她却承受不起
“报纸上的事情是真的”夏俞放下手中的玉米,轻轻的吐气
顾原拉过夏俞,轻轻捧起她的脸,在她的唇上轻吻着,但又轻微用了些力道,一股生腥的味道充斥着唇腔
“哪个是真的?”
夏俞不明白,又或许她明白,看着顾原的唇上沾染了自己的血,很红很艳也很好看
她突然笑出来,不是强颜欢笑,是真心的
“我是有夫之妇”
“那又如何”
“一个月”
“好”
夏俞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安心,把手放在他的手心,很温暖。
可能温暖多久?也许就只有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