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乱五胡》老弦

2、祈凉山

　　距离那场惊天动地的变故，已经五六年了。东晋大将刘裕被众臣推上了王位，被禅让的他正在野心勃勃地重振这腐朽多年的帝国，至于东晋王族与士族，明面上都被尊贵地安置在了京城的富贵之地，实际上他们掌管的力量基本被剥削。每隔一两个月，都有先前上层士族的子弟因过错入狱，上层士族内里人心惶惶，倒是寒门士族纷纷上位，很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且说北边儿，北魏的拓跋氏正在积极地向外扩张，五六个小国已经被日渐强大的帝国吞噬，这支强壮发展氏族的影响力，正在一步步地渗透出来。
　　南北方交界处的秦岭-淮河一带，虽偶有小偷小抢，却因为不属于两边的中心，竟是这乱世中相对和平的一带。崇山峻岭深处，有一排绵延而又各自独立的山脉，山内人烟稀少，世外高人对其喜爱非常，驻扎于此。吸引越来越多来自南方的能人纷纷跑到山上，求道的求道，授道的授道，便形成了七子山，为武功清谈的第一境界。
　　祈凉山为其中东南角位的一座山，山是其中最荒凉的一座，岩壁陡峭，偶尔几簇绿色的地衣装点之间，这山瘦而形状奇异，怪石嶙峋，极难攀登，故求道之人也不寻常去，因此又叫做”凄凉山”。
　　荒山的顶部，正是清晨，山间的雾还盘旋环绕，让人看不清楚。山顶已隐约传来呼喝声。
　　“脚转正，马步扎好！“
　　……
　　“出拳迅速！有力！“
　　竹鞭在空中打出声音。
　　一个身材中等，皮肤黝黑的男子将手背在身后，审视地注意着眼前一排排一列列的弟子，白衣弟子与雾气混为一体，从上方俯视，雾气中五十几个弟子排成阵，气势恢宏。
　　蓝布衣服，俨然是师父的男子手中一条用竹削成的长棍，说是棍，其实又向鞭，不厚不薄的竹子弯成一个曲度，柔软得似乎在随风摇摆。
　　可是你绝对不会想体验它与你身体的接触，那男子只轻轻一挥，便似一道凌厉的光闪过。
　　白衣弟子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位，被审查的最清楚，不免遭了殃。却见一双眼睛骨碌的转，一派水灵的样子，仔细分辨那眉眼，原来是个小姑娘，再看弟子原是按身高排序，最前面的弟子最矮，向左右分散的弟子身材越来越高。令人诧异的是，其中竟有女子混在学武的徒弟中，在世俗，女子虽与男子平等，却少有人家令未出门的女孩与男孩一同学习，不过在这深山老林中，怕也没人在乎了罢。
　　另一个站在前排，身高相似的女孩，脸上则是一副坚毅的神情，一次次出拳收掌，脸庞的轮廓干净分明，自然上挑的嘴角噙着笑意。时而不时与旁边的人对望，相视一笑又像做了坏事一样低下头。
　　山顶边上站立着一座钟楼，由简陋的原木搭建而成，建筑虽然只有不气派的两层，悬挂着的一口青铜大钟却有一种古老原始的大气苍凉，管杂务的张大爷轻轻拉了拉悬着的绳索，悠长的钟声便响彻山谷。
　　白衣弟子们呼地一下散了，仿佛憋在五脏六腑里的气一下子呼了出来，好不自在。自然是吃早点的时候到了，他们的师父挥了挥手，就让他们散了。突然蓝衣男子叫:“柳柳，文儿过来。”
　　站在前排的女孩已迈开了双腿，只得折返回去。
　　这个十多岁的柳柳就是原先谢府家的大小姐，谢柳，另一个女孩便是当年与她同乘一辆车的司马文，且别说这些身世高贵的贵族是怎样跑到这深山老林中来的，仔细一瞧那蓝衣男子，竟是那时驱赶马车离开谢府的车夫！但这车夫似乎来历不浅……
　　“祖师爷！”女孩们应道。
　　祖师爷颔首，想了一阵，又说道：“你们晨功完后到门牙处来找我，有话要和你们说，现在你们先去。”径直转过身去，走了。
　　“祖师爷……”柳柳携着文儿也转身，做了个板着的鬼脸，司马文笑了，骂道：“别闹！”
　　也没怎么当一回事，他们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了早点处-晨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