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淡云舒

19、闯禁地

　　卫衡身体不好，见大伙玩得正入佳境，便寻了个借口，先辞退了。
　　闪过几面墙，踏上幽径，往后宫行去。一路上小心躲避，终是到达了冷宫。冷宫僻静，而且这里的防范最弱。其实他碰运气的机会比较大。他想水云轩那么大，不是人人都处死的，冷宫无疑是最大的收容所。而且当年皇后被罢，似乎跟母妃之死有关。
　　摸进一间房中，用药唤醒了那宫人，竟然是一个被废美人。
　　真真是天助他也，他从美人口中竟然探听到了12年前的事。弟弟果真没死，只是她也不清楚弟弟被指给了哪位娘娘。
　　弄晕了美人，几多欢喜，几番忧愁。不过确认自己的弟弟还活着就一切还有希望。只是如今宫中势力不明。皇子之间的情况也不知道。
　　怅然若失地退出冷宫，埋葬了多年的记忆竟因为曾经的人再勾起。她说云水轩被一场大火给烧成了灰烬，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对他冲击很大。
　　随便摸出一套宫服，套在身上。她不认为自己能再有精力飞出去。
　　不知不觉中，竟是到了云水轩。
　　他不知道曾经的云水轩是如今皇宫里的禁地。
　　一路走来，了无人烟。御花园里灯火依稀传来，朦朦胧胧，一点不妨碍她看清眼前景象。
　　所有的一切都遭了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似乎曾经的雕梁花柱是自己做的一个梦。残留下来没有烧尽的乌黑的木头孤零零地躺在杂草中，告诉他这里曾经拥有过的辉煌。曾经的江南园林找不到当初费尽心思铺成的青石铺成的小路。那些奇花异草没有了精心呵护，早就被杂草野花所取代。
　　没有生存的能力，一旦遭了变故，时过境迁，就没有了存在的痕迹。
　　看过了雄伟庄严，看过了典雅精致，谁会相信皇宫大院里，也有一处所在，竟比冷宫更荒凉至极，冷清至极。
　　那些隔了多少年的记忆席卷而来。那里曾经留下过母妃的悲情低弹，那里曾经是父皇的隐忍心伤。闻过看过，见识了青姨和义父之间的欢喜打闹，经历了梅姑的情生情变，又走过了名山大川，又见识过多少人间冷暖。他终明了情之一字，最难看透，最迷惑人心。
　　不是说没有真正的爱情，只是大多它们来得太快，消逝得更快。而更多时候，太多的东西夹杂其中，让我们迷失了真爱的方向。
　　有太多的东西我们要坚持，有太多的东西我们在顾虑。当爱情和现实发生矛盾，我舍弃了爱情。亲爱的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没有那么爱你。
　　那时青姨没有找到她们，那时生活迫得梅姑投入了青楼。
　　宛州的望春楼不同于一般的青楼。楼中女子千娇百媚，自不在话下，棋琴书画，更是信手拈来。那些文人雅士，江湖侠客，忠厚者有之，风流者更甚。情啊，爱啊挂在嘴边，哄得姨们姑们巧笑倩兮。她们也是一般，软在他们身上，诉衷肠，倾爱慕。离去之时，更是彼此难舍难分。
　　不过都是人前言笑晏晏。人后冷脸旁观。不过都是逢场做戏罢了。
　　千番甜言，万般蜜语，换得的不过是寻一处暖帐，过一晚春宵。你不信我会为你奉千金，用八抬大轿迎你进门，我不信你钟情于你我，从此为我着布衣，戴荆钗，素手做羹汤。
　　也有相信了的，不过是独自垂泪，无限心伤。
　　皇上与母妃的爱情，到底是求而不得的更珍贵，而是在最美的时候分开才最让人怀念？
　　如果母妃当年知道。她的源郎没有死，只是毁了容，只是断了腿，没有了功夫，成了废人，那么她是否还能不顾一切地为了一个虚像，而粉身碎骨。
　　他们瞒着他，以为他不知道？宛州书院，那个图书馆里的轮椅先生就是卫源。那人虽用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那人虽常年累月坐在轮椅上。但那上身挺立，站起来怕也是挺拔俊秀了吧。那人一双眼睛蕴满智慧，深受学生们的尊敬。他总是温和地同他说话，细心为他切脉，悉心照料他的身体。他胸口的玉虽小，却是温的，温玉本难求，何况晶莹剔透，脉脉玉息游走其中？
　　每每看到他，他的眼中有温情，有惭愧。其实对于卫衡来说，根本没必要。
　　卫源有一个贤惠的妻子，虽然是大嗓门，而且是书院的管事大娘，虽然长相普通，识不得字，但是她不仅救了他，照顾他，而且还爱上了他。他们有一个女儿，活泼可爱，聪明调皮，但大家都很喜欢她。她的无邪天真，她的可爱机智，让卫衡也不由自主地宠着她。卫怀南，对于过往，那时的烟雨江南，那时的缠绵爱恋，留下的只是怀念。
　　这世上，谁没了谁又不能活呢？

　　听雨湖更显苍茫，湖边的柳树，更显苍翠。湖波微荡，湖面暗沉，更沉静，更悠然。时光荏苒，湖还是那个湖，自有一份淡然，自成一番气候。让他的低落轻了几分。让他不自觉倚柳远眺
　　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卫衡又往阴影处去了几分。但见那人赤目红脸，气喘如牛。扑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挣扎、抽搐。
　　若非亲眼所见，卫衡绝对不会相信一个时辰前，那个温润如玉，长袖善舞的贵胄有如此难堪的一面，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无助挣扎，不断抽搐，低声嘶吼。
　　那是当今太子。是他主持了这次琼林盛宴。一抬手，一低头，无不彰显了他天生贵气。万丈光芒，无数双亮眼，他微笑饮下第一杯酒。与百官谈笑风生，与进士们开怀畅饮。若非身居高位，若不是送皇上皇后休息，他怕能和所有人能欢度整晚。
　　怪不得群臣这副，无不夸赞。
　　他是一个好太子，将来，也许，他会是个好皇帝。
　　所以，他不能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