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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最是无情的帝王家 ...


  •   虽然本就是各怀心思的一场宴集,却不想竟是真真酿出了血光之灾。

      薄雪悠悠飘飘地落下,启国使者颜面大失,寓王管子静讽刺冉由华不成,反被重伤,“不要人夸颜色好”之句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大街小巷,一时之间京城纸贵。

      百姓短时间内不会去思考这场诗会背后的种种,她们只是由衷地为成国的风头而欣喜,以至于冉由华的名声一时间竟隐隐盖过了自来贤德的皇太女冉由琪。

      但该来的总会来。变故当夜,成帝冉绮晏急召七皇女冉由华入宫。

      传召的时候温敛之也在,但他只是面容平静地听完口谕,命人恭送成帝使女出门,从头至尾泰然自若。

      冉由华轻声开口:“敛之你不怕么?此番我如此高调,恐怕就要被那些大义凛然的大臣们推到风口浪尖去。”

      “由华想必已有定策,”温敛之抬手为她理了理衣裳,展颜道,“妻主何往,敛之从之便是。”

      冉由华乍听到他温润的嗓音唤出“由华”二字,只觉一抹热气在心田漾开,让她思考不能。但女性的直觉告诉她,温敛之似乎变得不一样了,那种令她难以启齿的亲密感觉,是之前在床第榻前都不曾有的。

      怎么办,她好像真的栽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之前在众宾面前还从容自若的由华殿下,彻底被她的夫郎迷倒了。

      晕乎乎若绵绵地进了宫,陷在某种微妙状态中的冉由华就被她的母亲,今上成帝浇了一盆透彻的冷水。

      “本以为这几个月你到底长进了些,谁料还是这么沉不住气。你一人荣辱,与国孰轻孰重?”

      成帝冉绮晏今年四十有七,虽一身雍容气势,但却不能掩盖眼角眉梢的丝丝老态。不过到底是在位二十余年,坤纲独断,一言出口便是威严。

      虽然冉由华早有准备,但冉绮晏的这番话还是令她齿冷不已。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是真理中的真理。在冉绮晏甚至是冉由琪看来,自己都该忍受着管子静对温敛之的羞辱,等着她们来忖度分寸,再如牵线木偶般行事,这未免太过可笑。如果是一年前的冉由华,纵使任性,最终可能也只得服软,因为她空有身份地位而无相匹的实力,到头来这常人看来荣华的皇女身份,反倒要让她承担更多的“责任”。

      但好在自己不是真正的冉由华。本来冉绮晏若和她谈感情反倒让她进退两难,如今既然是谈家国天下、大是大非,冉由华却是岿然不惧。

      “七妹,管子静和卿涵素毕竟身为启国使者,你今日如此行事,却是鲁莽了。”冉由琪的言辞温和许多,但也是谆谆善诱,“若是她启国以此为凭寻衅生事,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冉由华微微一笑,直言道:“自去年秋起,绥昌城暗流涌动,启国敢如此行事,不过是有恃无恐罢了。”

      冉由华话音方落,冉由琪面色丕变,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而冉绮晏虽面上不显,但也不由以一种新的目光审视着自己这个小女儿。

      冉由华在阶下坦然而立。方欣亦传来的密信只有八个字:“西关柱石恐将不稳”,但连青瓷想必是怕冉由华不够重视,随后的来信却详细地叙述了近月来绥昌城外松内紧的态势,以及种种物价的起伏之变,明眼人已经可以清晰地捕捉到秦越心的隐约布局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只不过是借口罢了。这世上的聪明人向来不少,能让方欣亦得到的消息,冉由华不相信成启两国的高层会不知道。启国知道秦越心不稳,绥昌城无人能镇,自然要趁隙来攻,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别人不愿来揭这层遮羞布,那就让她冉由华来,省得眼前的两人还将自己当成鲁莽无知之人,翻来覆去的教育训诫。

      成帝冉绮晏盯着冉由华那双与自己绝似的凤眼,缓缓道:“华儿你既知如今局势,今日还如此不留情面,惹下这等大患,用心何在?”

      这话却是诛心之言了,不待冉由华开口,一旁的冉由琪便沉声道:“母皇,七妹年少心高,骤然受此大辱,一时失态也是难免,毕竟七妹夫是您和父后亲自赐婚。”

      冉由琪说的艺术,先将冉由华的人定性为年少心高,那么自然难免冲动少虑,再将冉由华的冲冠一怒解释为维护自家母皇和父后的颜面,更是一片丹心可鉴了。

      冉绮晏闻言眉梢稍稍舒展,转头询问地看着冉由华,等着她的亲口说辞。

      冉由华冲冉由琪微微一笑,不论如何,这个亲姐姐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她自怀中取出一张纸,呈给冉绮晏后方道:“回母皇,由华以为此事若当断不乱,必受其乱。今日如果我不当面和她管子静翻脸,明日京城就会传遍我恼羞成怒刺杀启国来使的谣言,这已经有人上赶着准备认罪了。”

      冉绮晏和冉由琪看罢供状,俱是心惊。她们虽然早知道秦越心再难维持,启国此番定是欲要寻衅开战,但不想管子静的安排如此毒辣缜密。

      如果冉由华在宴上忍了这口气,她管子静就要上演一出自导自演的刺杀戏,连冉由华府中的证人都已安插妥当。到时候谁管认罪之人是真是假,启国只需要一份冠冕堂皇的说辞就够了。单这一手就足以陷成国于不义,之后再以堂堂之师开战,那本就弱势的成国恐怕真是危矣。

      “华儿你这次做的没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倒是孤小瞧了这管子静。”冉绮晏也没再责怪冉由华未和她通气,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过去,温言安抚道。

      冉由华当场翻脸,再策划刺杀戏就显得不够有说服力,当然冉由华及时拔了她安插的暗桩,即使管子静想要按计行事也是无力回天。诗词牵扯别人家室,被当场击伤,冉由华固然难说光彩,但管子静也是丢了大人,比直接授人以柄已经强上太多。

      冉由琪沉吟开口:“母皇,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择定一位能够镇住绥昌的人,速速派往西关。”

      冉绮晏微微颔首,蹙眉道:“北关京畿不可妄动。秦鸾虽得秦公兵略亲传,但毕竟尚未及笄,经验气运不足……”说到这里她不由目光一闪,看向冉由琪。

      冉由华心念电转,陡然明白了自家母皇打的什么主意,也不由把目光转向了冉由琪。

      想那启国大将袁簪英十二岁上战场,身经百战,更兼气运雄厚,麾下十数万兵士气势如虹,断不是虾兵蟹将可以抵御的。要不是成国有秦越心这位天纵将军,只怕启国早已举力来攻,这也是为什么冉绮晏让手握重权的秦越心独子为太女正君的缘故,无他,安其心而已。

      如今成国上下既然无大将可调,绥昌又岌岌可危,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派一位气运雄厚之人为帅,再以精通兵法之人为佐,合璧方能和袁簪缨一抗。而说到能统兵和袁簪缨相持之人,除却拱卫京畿数年不出的御林军统领贺履萍和镇守北关碎化城的威羽将军刘黎外,恐怕便只有昔年曾随秦越心身侧征战西关,有“神策公子”之誉的秦晔。其他人即便兵法如神,也无法轻易镇住西关秦越心麾下十万军心。

      现如今冉绮晏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抽调保护自己安全的御林军统领贺履萍,二是派出好不容易身怀有孕的太女正君秦晔……

      以冉由华的看法,其实抽调贺履萍不失为上策,毕竟京城是成国的中心,等闲不会出事,但她明白冉绮晏的意思却是倾向于选择秦晔。在一个渐渐老去的皇帝心里,大概没有什么比她渐渐露出锋芒的女儿们威胁更大,也没有什么比她自身的安危更加重要。只要绥昌城能守住,不到万不得已,冉绮晏绝不会动贺履萍这个心腹的。

      冉由华能想到的,冉由琪自然也能想到。她当然不愿意让自己怀孕的正君在这种关头去危机重重的边关,但她又能拒绝么?

      冉由琪不过转瞬之间就已有决断,咬牙正要开口,就听大殿外有侍人急报。

      “禀陛下,禀太女,太女正君昏厥于德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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