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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嫉(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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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失望之后,渐渐与碎玉轩往来的少了。只是,当我见到甄姐姐时,仍然还是如从前一般,毕竟,皇后并没有说明白。可能,只是个误会罢了。
清早起来,宝鹊搓着手过来道:“小主可知道皇上昨晚翻了谁的牌子?”
自失宠之后,我对此已经不大关心了。虽然寂寞无聊,但是终究不会被人暗算,也就不在意那些了。宝鹃也曾给一众宫人说过不必通报,所以,宝鹊这样说,当真是令人起疑。
当即并未理会。我低头继续绣着花样:“左不过是华妃或者甄姐姐罢了。”
宝鹊一脸神秘:“是淳常在。”
淳常在也曾是与甄姐姐交好的,如今才十五岁,几乎是什么也不懂得。更重要的是,昨晚是她初次侍寝,所以宝鹊才会如此郑重其事吧。
我缓缓说道:“你替我去贺一贺吧。”
蓦地想起初入宫闱的日子,那时候总是不是很喜欢淳常在的。她说话总是口无遮拦,总是要让别人帮她操心。
偏偏,甄姐姐却很喜欢她。
当初无宠的日子,过也过的习惯了。淳常在,她进宫时就比我高了一肩,那时却是有些不服气了。或许是因为她也是无宠罢,待她还和善些。
后来,我也得了晋封,也得了宠爱,终于,我不那么觉得,我仿佛只是一个透明的人了。在淳常在面前,终于能够抬得起头些了。
可是,偏偏,她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一鸣惊人。
自己初次侍寝时,真是害怕,可是她没有。
我默默地,吩咐宝鹊:“我与她同为常在,贺礼就不用准备太多了。”
等到雪下得小了一些,终于鼓起勇气去了趟碎玉轩。而在我跨入进去的那一刻,我不易察觉的抽了一口气。
淳常在也在里面。
只是她和甄姐姐倒是没什么,淳常在赶快迎上来:“安姐姐,我可是好久没见你了。快过来。”
甄姐姐亦道:“陵容,快些坐下罢。”
我含了笑意轻轻坐下。淳常在指一指桌子:“莞姐姐这里的点心可真好吃,安姐姐你快尝尝。”
我扫了一眼,的确是颇为精致的吃食。只是都是甜腻的点心,却是我不爱吃的。我也不动,含笑问道:“甄姐姐,这都是小厨房做的么?”
她笑道:“正是呢。淳儿喜欢得很,你也尝尝罢。淳儿说,我这里做的点心可是最好的呢。”
我想了想,还是拈了一块松粉奶油糕。正好瞥见一旁的蟹黄羹,有些不自在地笑:“姐姐这里连这么名贵的点心都有。”
淳常在往嘴里塞着糕点,抢着答道:“这都不算什么的,莞姐姐这里的好东西多得是呢。”她吐一吐舌头,“听说这个蟹黄羹挺名贵的,就是我觉得不够甜,所以我不喜欢。”
我微微低头:“甄姐姐这里真好,我那里连个小厨房也没有呢,就连富察贵人那里也不过尔尔。”
甄姐姐展颜安慰:“会有的。陵容,不急,有什么尽管在我这里拿就是。”
甄姐姐又半开玩笑道:“我倒是真担心淳儿,再这样吃,肚子越发滚圆了。”
淳常在一撅嘴:“姐姐又笑话我!我只是觉得东西好吃,吃多点也没什么嘛。”
甄姐姐含了笑意,也不去说淳常在了,只是看着我道:“你如今越发清瘦了。”
我勉强道:“我也没有淳妹妹那样好的胃口,整日里也不想吃些什么。”
淳常在又撅嘴道:“安姐姐搬到碎玉轩来吧,莞姐姐这里那么多好吃的,安姐姐多看几日,肯定会有胃口的。”
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不禁道:“我哪里是轻易能搬进来的。”
淳常在嬉笑道:“那有什么?我已经给皇后娘娘说过了,过几日我就搬回碎玉轩了。”她的目光粘在一桌子点心上,”以后我就能天天吃好吃的了。“
心里微微震惊。碎玉轩为宫嫔中颇为得宠的甄姐姐居住,估计也有不少嫔妃想来同住沾沾喜气——只是岂能轻易办到的。
可是她,不过给皇后说了一句,便堂而皇之地搬进了碎玉轩。
我微微苦笑,终究,她比我更得宠呵。
忽然听得一声道:“陵容,发什么愣呢。”
我忙忙抬起头来:“没什么。”
出门之后,宝鹃微微低了声音道:“淳常在这也太……”
我一言不发,良久方道:“她原来就是住碎玉轩的,当时只不过是因为甄姐姐的病才搬出去的,如今搬回来也不算什么。”
宝鹃倒也是没说什么了。忽然又说:“小主前些日子兴起说是要给皇上裁制寝衣,奴婢昨日已经去给内务府要过缎子了,这一会说不定就到宫里了,小主快回宫吧。”
等到了延禧宫,果然东西已经送到了宫里。宝鹊正在殿里面收拾着,忙道:“小主你看,内务府也不算怠慢咱们,这东西不也是赶紧的送来了。”
宝鹃忙啐了一口:“说什么呢,好像小主就该被怠慢似的。”
宝鹊忙忙低下头去。我也不理会宝鹃,坐下道:“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反正我在宫中整日无聊,打发辰光罢了。”
等绣到了夜里,一条龙已经绣完了一半。宝鹃忍不住上来一瞧,拍手笑道:“小主绣的可真好,活灵活现的,若是皇上看见了怎能不喜欢呢。”又道,“小主歇会吧,整日里绣难免伤了眼睛。”
我道:“这些上用的东西,内务府都是有记档的,若是好久没弄完,查问起来怎么办,早些弄完为好。”
一个多时辰后方才睡下。隐隐约约的烛火中,金亮的丝线闪着熠熠光芒。我不禁注视着,说不出来是欢喜还是无奈。
值得欢喜么?
辗转反侧。终究,还是对帝王的宠爱抱有一丝希冀的。哪怕前些日子拿着眉庄姐姐那样安慰自己,可是如今看见了淳常在,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只是能做什么呢?嗓子也不好了,真的,没有什么资本去争宠了。
我看着那条只有一半身子的龙,明黄之色耀目,只觉得微微刺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