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蛇之吻》空蠱覺桜

98、末关

　　“晟悝……”

　　“嗯？”

　　“这该不会又是一个障眼法吧……”走在无止尽的黑暗中，道路就像一条笔直向前的直线，在我脚下被无限的延长，延长，再延长。

　　即使是有晟悝的陪伴，我也已经倍感疲惫。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显而易见的，我们已经走了不短的路了。

　　黑暗，我不怕，因为有晟悝的陪伴。路远，我也不怕，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希望。我只是怕，怕被再次欺骗，把这宝贵的时间，花费在毫无意义的游戏上。多争得一分一秒，就多一分破关的希望，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离颜若星便更进了一步。

　　之前，我在无意中按下了机关，石室中出现了第八道门。与前七道门一模一样，它也是幽深而暗不见边，不过却是当下破关的唯一希望。

　　那时我才明白，原来“诚实之人请止步”是这个意思。既然不能向前走，那么我们便后退。所谓反其道而行之，就是这个道理。以退为进，有时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似乎是玩了一次脑筋急转弯。我和晟悝当下便毫不犹豫的走进了这第八道门。

　　只是我们却万万没有料到，这条路是如此之长，比之前七道门里的路程之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黑暗最易另人疑忌。

　　我渐渐感觉到，一丝不安。万一这条路也和之前的一样呢？万一这又是一个障眼法呢？万一我食物吃尽了还是没有走到头呢？万一……

　　总是有太多可以让我失败的理由，让我不得不防，让我顾虑重重。

　　何时才是个头？

　　这路，何时才是个头啊……

　　“月淼。”晟悝仿佛有些激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看前面。”

　　“前面有什么？”我睁大眼睛，前方依然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我看到前面有亮光，月淼，那应该就是出口了。”晟悝的声音又恢复成了平静无波的湖面，涟漪点点却细不可察。

　　“为什么我看不见？”我皱了皱眉，却加快了脚步。

　　不出一会儿，我果然看见了亮光，脚下越来越快，黑暗在迅速的退却。

　　第八关……第八关，我终于走出了第八关！不见天日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只需，解开最后一关……

　　第九关！

　　满目金光，在通道的尽头包围住我。入目皆是一片灿烂，震惊得我说不出一句话。何为五国首富，这一刻我才了解。颜若星墓，不仅仅有颜若星，还有……千万世享不尽的荣华与富贵！

　　金碧辉煌的大殿，金光闪闪的金银，流光溢彩的珠宝，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一箱又一箱的钱财……

　　夜明珠在上空闪耀，身边是满箱的金银珠宝，玉石器械。偌大的殿堂，被这惊人的财富装点得仙境般动人心弦，各种宝贝发出的光彩在空中交错，映照出另一个美妙的世界。脚，仿佛踩在金子铺就的路上，身边，空气中，似乎漂浮着华丽的珠玉。满目，满目的美丽的未来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所谓的五国首富啊！

　　可是，对于我来说，它们只是早已作古的钱财。再美，再多，再珍贵，也比不上颜若星的凤毛麟角。

　　“月淼……”晟悝睁大了眼，手指着前方，“那是……什么？”

　　我愣了愣，顺着晟悝指的方向看去，在大殿的最前方，石阶之上，有一把富丽堂皇的椅子，上面……上面坐着一个人。

　　金座华袍，那人，正朝我们微笑……

　　那人的微笑恬淡怡人，春风拂面。如果不是人，会笑得这么人性化吗？如果不是人，会有这么生动的面部表情吗？如果不是人，会眼眸带笑地望着我们吗？但是，这个被封闭了整个世纪的墓穴，会有活人吗！？

　　那么，他是……

　　“鬼……鬼啊——！”我瞪着眼，大叫道。

　　颜若星墓啊颜若星墓，你还嫌你给我的惊喜不够多吗？这年头，连鬼都被请来给你守墓，这，这，看看四周的金银珠宝，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咳咳。”晟悝一手掩嘴，一手指着金座上的人，语音带笑地道，“月淼，你再看看仔细，他不是鬼。”

　　“他不是鬼是什么？”我皱着眉，义正词严地道：“颜若星墓被封了一百年之久，要是有活着的人，那也早死了。晟悝，也许你不相信鬼神论，但是世间万物，我们不能知晓，不能理解的多之又多。况且，颜若星墓的怪事也不是这一两件了，有几只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亲眼所见，不信也得信啊。”

　　晟悝轻笑道：“那我是鬼吗？”

　　“你？”我奇道，“你不是命石吗？怎么会是鬼？”

　　晟悝笑意渐浓，道：“那么，他就一定是鬼？而不可以是命石吗？”

　　我怔住，刹那间，大脑停止转动。

　　“呵呵呵呵。”金座上传来刺耳的笑声，“你们真有意思。”

　　我被着笑声拉回了神志，有点不敢置信，不是说破完九关方可拿到颜若星吗？怎么这第九关还没破，颜若星就出现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定心神，我对着那人道：“你是……颜若星？”

　　“呵呵呵呵。”金座上的人笑道，“说是便是，说不是便不是。”

　　我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既是颜若星，又不是颜若星，呵呵呵。”

　　我奇道，“那你到底是不是颜若星？”

　　“颜若星是本大爷，颜若星又不是本大爷。”

　　我嘴角抽搐，有一种想扁人的冲动，“我换一个问题，你在颜若星墓中多少年了？”

　　金座上的人挑挑眉，“呵呵，很多年了。”

　　“……”我忍，镇定再镇定，“这里是第九关吗？”

　　“说是第九关就是，说不是第九关就不是。”那人继续笑，“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我也笑，“你真是愚笨，回答问题只会用同一个句式，老套，不懂变通。”我接着笑，“呵呵呵呵，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笨的人？”

　　那人听了我的嘲讽，却不为所动，继续笑，“呵呵，你说本大爷笨也笨，说本大爷不笨也不笨。”

　　我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天啊，地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这样这样气得令人发指的人啊！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我两步作一步，冲上前去，我一定要把他揪起来好好地打一顿！跳上台阶，我伸出手，想揪住他的衣领，谁知却一手挥空。

　　纤细的五指穿过他的身体，整个世界空空如也，我什么也没有碰到……

　　“呵呵呵呵。”他笑，“本大爷碰不到你，你也碰不到本大爷。”

　　我忽然平静了下来，“你是命石，也是颜若星，这里是第九关。”

　　“呵。”他依然笑着。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他，也是在烈火中失去生命的人。虽然他在微笑。

　　“你好。”我平静地道，“我叫月淼，是妖冥无悲蛇之主。”指了指晟悝，“他叫夙沙晟悝，是夙沙暮。”

　　金座上的人轻轻翘着腿，一摇一晃，好不悠闲，他一手支着下颚，笑着道：“本大爷就是妫棋，也是颜若星之一。”

　　姿态虽玩世不恭，声音却镇定而气势恢弘，生生压下了满殿堂皇，一切皆为陪衬。

　　“哼。”晟悝冷哼一声，“不愧为五国首富，玩的游戏都如此与众不同。”

　　“妫棋，是颜若星……”我怔了怔，道：“你可知，为了破关，那遍地尸首……”

　　妫棋打断我，媚笑一声，道：“世人贪婪，与本大爷何干。”

　　我一愣，又复道：“且不讨论这个问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便是妫棋，妫棋便是颜若星？”

　　妫棋继续晃着腿，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下颚，抚过红唇，说不出的妩媚多情，在我和晟悝怔愣的瞬间，红唇复又轻启：“本大爷，需要向你们证，明，吗。呵呵呵。”

　　晟悝愕然，对此人彻底无语。

　　妫棋似乎开心的不得了，“呵呵呵呵。虽然一个比一个傻，一个比一个呆笨，不过还是恭喜你们，成为百年来第二个来到第九关的人，第一个来到第九关的命石。”

　　“你说什么？”我皱眉，“第二个来到第九关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晟悝扬起下颚，傲然而道：“刚才你说过，你是妫棋，也是，颜若星之一，可以解释一下‘之一’二字是什么意思吗？”虽是问句，却是以命令的口吻说出来，一种脱离于天地万物的高华气质，隐然而现。

　　妫棋淡扫我们一眼，“呵呵呵呵……”

　　晟悝：“……”

　　我：“……”

　　妫棋理也不理我们，自顾自地做一些让人气得牙痒痒的动作。我郁闷了，富人难道都会有怪癖？生活太奢侈，情感太压抑，需要找一些诡异的方法释放心灵的压力，寻找心灵的寄托？闻名天下的五国首富是这个样子，说出去谁信？颜若星的第九关是这个样子，说出去谁又信！？

　　他一手抚额，把柔顺的头发慢慢梳向脑后，几屡青丝俏皮的跳出手掌，垂落在颊，挑起眼睑，他轻笑：“呵呵呵呵，真是两个可爱的孩子。”

　　我眉毛开始跳舞，呵呵呵呵，原来你是一个变态。

　　晟悝冷冷地说道：“妫棋十六岁接管妫家全部产业，十八岁齐集巨资，开始修建颜若星墓，六十七岁身患重病，神医断言活不过七十岁，但妫棋心系颜若星墓，硬是拼着最后一口气，等到颜若星墓完全竣工，宣布此墓名曰‘颜若星’，待交代完一切才断气，享年八十六岁。但如今，得见妫棋真颜，却是如此年轻俊逸，呵，果真是助颜有术啊！”

　　“呵呵。”妫棋勾着唇角，眼睛毫不避讳，直视晟悝。渐渐，妫棋的脸开始起了变化，双颊慢慢凹陷，眼皮周围出现皱纹，下巴迅速削尖，一张病态而苍老的脸，出现在我们眼前。

　　妫棋笑道：“你指的是这个样子吗？呵呵呵呵。”

　　我和晟悝哑口无言，不知该做何表示。

　　妫棋站起身，慢慢走到晟悝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然后脸对着脸，道：“看你的样子，不过刚死几天而已，呵呵，还有很多事都不明白呢。”

　　晟悝冷笑：“比如？”

　　妫棋说：“比如，你不知道自焚之后的命石隔离于真实世界，可以穿木穿石穿墙，所以你傻傻地一步一步地把‘诚实之人请止步’七道门都走完；比如，你不知道自焚之后的命石可以自由改变自己的年龄，所以你会对本大爷的外表如此惊奇；比如，你们不知道……”他斜睨了我一眼，“颜若星其实是由九个命石组成。”

　　我礼貌地笑着：“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了解我们的破关过程，难道命石都是千里眼吗？”

　　妫棋轻扬秀气的眉，道：“呵呵，你看看你的后面。”

　　我不置可否，转回头，倏地一惊，眼前的景物诡异非凡，震撼人心。

　　满是珠光宝器的殿堂上，有八根正方形的石柱，在面朝金座的这一面上，镶嵌着八面巨大的镜子。每一面镜子上都有各自的影象，细细一看，竟然是前八关的石室！这里，竟然可以看到所有的破关情况！

　　妫棋可恶的笑声适时地响起：“呵呵呵，本大爷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历时十年，终于研制出了照物如此清晰的镜子。想必你也注意到了，每一间石室的角落都有这样的镜子，而悬挂夜明珠的地方，可以一直通到这里，本大爷在里面装满了镜子。于是，石室中的画面，通过石室顶上的洞穴，就这样一点一点慢慢的传到了本大爷面前。”说罢，又朝我邀功似的一笑，“如何？是不是觉得，这实在是一项惊天动地人神共妒的举措？呵呵……”

　　“原来是折射……”我看看镜子，又看看妫棋，呢喃道：“没想到古代竟会有物理天才……”

　　妫棋说：“你说什么？夸本大爷时不能大声些吗？”

　　我笑道：“我是说，我被推下洞口，你应该看到了？”

　　“呵呵呵呵。”妫棋又开始怪笑，“推你的人，可不简单啊。说起来，能让本大爷印象深刻的，天底下也没几个，可是，这个冥子……”

　　“冥子！”我惊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冥子！？”

　　妫棋薄唇微翘，作不依状：“你别打岔，本大爷说话，不许打断。”

　　我汗颜，点头道：“你继续说……”

　　“呵呵呵呵。”妫棋说，“你是百年来，第二个到达第九关的人，而推你下来的那个冥子，是第一个。”

　　“你是，什么意思……”脑子瞬间变得一团乱，无法继续思考。

　　妫棋笑：“意思是，你被骗了，而且，被骗很久了。呵呵呵。”

　　被骗了？

　　他果然，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一步一步，把我引入颜若星墓，然后再走进第七关，当洞口开启的时候……把我，永远锁在里面……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姜傒吗？

　　「傒不需要弱点……」

　　不是我想要做他的弱点啊！我并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我不会……再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我会回去的……

　　“他进了第九关，但是没有拿到颜若星，对吗。”我问。

　　“呵呵。”妫棋满脸好奇，“第九关的破解之法与智慧无关。不过，对于冥子的欺骗，你竟然一点也不伤心……毕竟做了那么久的伙伴，不是吗？”

　　我淡淡一笑，避过那个问题，道：“第九关如何破解？”

　　妫棋愣了愣，又转而一笑，道：“呵呵，妖冥无悲蛇之主，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认识夙沙暮的呢？”

　　我看向晟悝，晟悝也正朝我看来，我们相视一笑。

　　晟悝看了看妫棋，面色淡然地道：“那是我和月淼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呵呵呵呵。”妫棋紧紧地盯着晟悝，“莫非是过了一百年，总是居心叵测的夙沙一族改邪归正了？”

　　晟悝面色一僵，道：“你想说什么？”

　　妫棋笑道：“本大爷想说什么？呵呵，本大爷想说，你居、心、叵、测。”

　　妫棋一句话出来，瞬间就冷场了，就连妫棋自己似乎都找不到话说。

　　良久，晟悝表情淡然，微笑着说：“在权力漩涡中心的人，有哪一个不是怀着目的的。”

　　妫棋鼓掌，笑道：“说的好，呵呵，不愧是夙沙家的人。目的人人都有，只不过有些人是怀着好的目的，有些人是怀着不良不忠不义的目的，你说对吗？”

　　我听着听着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对的矛头，连忙打断：“妫棋老前辈，你说你只是颜若星之一，那么颜若星到底有多少呢？”

　　妫棋斜睨我一眼，冷笑道：“呵呵呵呵，连这个都猜不出，你到底是如何被妖冥无悲蛇选上的？”

　　晟悝皱着眉看了妫棋一眼，道：“月淼，颜若星共有九位。”

　　“何以见得？”我问。

　　晟悝叹了口气，说：“月淼，你一定不知道颜若星的谶语吧。颜若星，幻妖之子，重天之目，主瞳之水，妖蛇之众。既然妫棋说颜若星不止他一人，而谶语中又有‘重天之目’一句，重天的数目有九，那么，颜若星自然就有九人了。”

　　妫棋在一旁怪笑。

　　我听了不仅没有丝毫破解颜若星的秘密的喜悦感，反而越来越烦躁，越来越苦恼，唤醒妖冥无悲蛇需要找到五宝，而我刚找到两样就已经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现在突然又多出了八样。

　　苍天啊，你还让不让人活啊。

　　妫棋看我一脸说不出的愁苦，笑声愈发的畅快了，我现在就像一颗萎了的小草，枯黄的叶片无力的垂首。

　　晟悝扬起精致的瓜子小脸，眼中波光粼粼，“月淼，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一定能够找到所有的宝物。”

　　我的心啊，突然颤了颤，感动的不得了。晟悝真是个好孩子。有晟悝在，就是好啊。

　　妫棋又在旁边怪笑，我说：“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却老喜欢阴笑，白白毁了一张纨绔子弟的脸。”

　　妫棋苦笑：“小祖宗，你这是夸本大爷还是损本大爷啊？”

　　“别乱叫，你比我老了不止一百岁，我叫你老老老老祖宗都来不及呢，怎么敢损你？还有，别一天到晚本大爷长本大爷短的，难听死了。”

　　妫棋老嘴一撇，“差别待遇，差别待遇……”

　　我得意：“既然我已经找到了你，那你以后就得跟着我了，不许对晟悝无理，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明白？”

　　“呵呵呵呵。”妫棋冷笑，“这么快就开始拿乔了。真是不可爱，本来本大爷还想告诉你另外八个颜若星的下落呢。”

　　我脸一黑，心里直叫苦，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早说，你要是早说我不就会很尊敬你了嘛，这样你舒服我也舒心，皆大欢喜。

　　妫棋嫌气我不够，又补充道：“再说了，本大爷这颗颜若星你还没拿到呢。呵呵，当然，你可以自己找，反正就放在这间小屋子里，花个三四年就能找到了。”

　　我转头看看这间“小屋子”，还有那一箱又一箱数不尽的财宝，脸更黑了。

　　“啊！”妫棋双手相击，一脸恍然大悟：“对了，你知道颜若星是什么样子的吗？千万别找到了也当作其他一般的宝物顺手丢了呀，那可就太浪费时间了，你说是不是呀？呵呵呵呵。”

　　我崩溃了。

　　他简直就是个变态。

　　欠抽！

　　晟悝抢在我爆发前，冷声道：“如此说来，破解第九关就是找出颜若星？”

　　“不。”妫棋说：“第九关已破。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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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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