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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四节 君问归期(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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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痛苦,”香飘雪伸出一手指向贺之邦鼻头,“我很痛苦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明白吗?那是我身体的一部分,那是我灵魂的一部分!怎么可以,怎可以这样就没有了!没有掉了?跟没有存在过一样?!”
香飘雪站起身来,一手捶了捶自己的胸脯,“我的心很痛你知道吗?我已经痛得快没有感觉了。我就晚了一天,就晚了一天做出决定,晚了一天强行带她走!我早就该清楚,晏红玉对她下了什么蛊毒,她那么需要我的保护,我却迟迟无动于衷!我蠢、我活该、我活该!”
贺之邦知道香飘雪心中自责, “你找多少个少女,都永远不会是任真。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贺之邦气愤道,“好好的女孩儿,一个个被你玩成残肢断臂,你觉得任真还会喜欢这样的你吗?”
“哈,”香飘雪忽然阴阳怪气地、诡异地笑了一声,非常轻,滑过人的心尖莫名一阵森寒,“死了,死了……已经死了……阿真不知道的,没关系……没关系……我杀了晏红玉,我就去陪她……”
贺之邦看着地板,失望至极地摇了摇头。“你不杀晏红玉,你也可以去陪她。因为,杀不杀晏红玉,她都不会再复活了。”
“你住口!”香飘雪跳了起来,那模样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高大、端庄,活脱脱一个泼妇,“我一定要给阿真报仇,不然……阿真……她不会原谅我的,她不会再喜欢我了……呜呜……”说到这里,忽然一下又哭了起来。
贺之邦是真的头痛,推辞道:“我再去给你带一个女姬来吧,你自己安分点。”
香飘雪用脏污的袖口抹了抹脸,看着贺之邦远走的背影,十指从额头往蓬乱的头发里插了进去,哽咽道:“阿真,没有你,我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贺之邦这一次出去的时间长,按照他的讲法是,这一块的少女中,是挑不到与任真眉眼有些接近的人了。所以,他干脆往稍远的地方寻过去。
“我说过你打不过我吧。”晏红玉与任真斗了几十招过后,任真最终招架不住,被晏红玉急急一点穴道封住了身。晏红玉一把将人抗上肩膀。别看她一个弱质女流,武斗起来力气倒真是不小。任真虽性子有些少年老成,但身材还是非常瘦弱的,晏红玉将她扛着,她是牙关打抖,“你放我走!晏红玉,你卑鄙,我找到机会,一定会报复于你,你竟敢这样欺骗我,这样伤害飘雪。你给我等着瞧。”
晏红玉才懒得理她,一把将人摔回软椅中。任真愤怒地看着自己已经回来,又发觉知蓝死了凉,一地都是血。她死死瞪着晏红玉看,希望眼光化作利刃,杀掉晏红玉,好早点回去见香飘雪。
晏红玉轻叹一声,“唉,‘花婉’‘花婉’,这原本呀,是我娘为北昆国主华韬准备的,他华韬不爱我娘,我娘是为他日夜伤心。最终,终于做出这么一杯情毒。”
任真“呸”了一声,“老子对罗玉天和华韬的故事没兴趣!”
晏红玉轻如鬼魅般笑了两声,“‘花婉’若是普通地喝,不会失忆,只会把之前的感情,全部转移到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身上。”
“你、无、耻!”任真粗了脖子吼道。
“还有第二个喝法,”晏红玉也不恼,“若是对着镜子喝,醒来第一眼见到自己,就可以忘记前尘往事。”
任真翻了个白眼,用下巴看着晏红玉。
晏红玉瞟了任真一眼,又道,“我娘想跟北昆的萧贵妃一争高低,争昆主一笑,可惜没有争赢。”
“是啊!不然怎么连生出来的女儿都这么脓包!”任真狂笑三声,招来的当然是晏红玉的一个嘴巴子。
啪地一下,清秀的脸顿时肿了。鼻头一热,有血滴滴答答掉了下来。晏红玉一皱眉,马上拿手帕去擦。她双手搬着任真的头,任真见势就扭,“你别碰我!”
“把头仰起来。”任真此刻又动不了,晏红玉直接就把她的头搬了起来。抱怨道,“阿真,我……对你真的比不过香飘雪吗?一样的事,那日她香飘雪打你,你让她为你擦拭,今日换了我,你叫我别碰你。我和香飘雪,只是认识你的早晚时间不一样,但我自问对你不差。”
任真嘴角微抽,没有作答。
晏红玉满是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能不能告诉我,哪里比不得她?”
“你不是她。”任真道,“你纵然好过她千百倍,但只要这一条在,你就比不得她。”
晏红玉眼眶一紧,鼻头都酸了。
“红玉,”任真好心劝说,“我希望你会找到真心对你好的人,任真已经心有所属,你现在的做法是歪门邪道、强人所难。这等小人行径,我任真看你不起。”
晏红玉那是胸膛起伏,气得不轻了。
“我想……”任真胆大包天一般说道,那真是觉得脑袋在脖子上时间长得太长了,“当初华韬国主,也就是这样,才没有坚持要跟你娘走下去。所以,他才选择了萧妃娘娘。你和你娘的这样的结局,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感情,不是可以算计的东西。不是靠时间长短来衡量、也不是有其他人对你好,就可以替代掉的。”
晏红玉张了张嘴,下唇一阵颤抖。任真极其傲慢地,偏过自己的头,不再与晏红玉对视。
晏红玉颤着双手,从怀中又取出一包药粉。继续往茶壶里加了进去。她面色非常扭曲,也很狰狞,看起来跟要吃人的魔鬼一般骇人。任真眼神镇定地看着晏红玉的动作,“你死性不改。非要用药控制我?”
“阿真,喝掉它,我们就能回到从前。”她端来新茶,“我晏红玉是小女人,不懂那么大的道理。什么正义、卑鄙的?我只知道,我做事要看到我想要的结果。阿真,喝掉它,当茶碗底你能看到五片花瓣,开出‘花婉’的时候,就是我们感情重新开始的时候。阿真,一年就喝几次而已,真的不伤身的。我有的是‘花婉’,够你一辈子用,你不用担心……”
她说的极其委婉动听,轻和的嗓音,仿佛唱着天籁的圣母降临,安抚婴儿般柔软。却分明是那样毒蛇吐信的话语,如何不见人胆边生寒?
任真咬着牙齿,晏红玉干脆一手捏住她的下颌,死死一按。任真原本清澈干净的眼底,愣是抓出了仇恨的色彩。晏红玉冷哼了一声,“哼,喝完你就都不记得了,没事啊。乖乖喝。”
她再度费力一捏,却不想任真牙关一开——
从她嘴里流出来的确实温热的鲜血。
“阿真!!”
数日后。
洗悲教的大门口,迎来了快马一匹,马上一身是血的白衣人,抓着一把黄金剑柄珍珠剑鞘的白玉剑,刚一下马,就要冲入教中。
“来者何人?”教门卫拦住了一身是血,脸色也模糊不清的她。
她从腰间掏出一枚黑色令牌,亮给那人看,“我是黑旗旗主,我回来了。”
谁料,教门门卫忽然几个连发上来,长矛一横,其中一人道,“我教黑旗任旗主已经殡天,你休要在此信口雌黄。”
“你们不识得我了?”任真有些不耐烦都吼了一声,但下一刻,她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她一抬手捂着了嘴,却还是有不少血从她指缝中滑了出来。她低头一瞧自己满手鲜血,眉头又皱了起来,一把抹掉那些血迹,“我是任真,你们做什么拦我?我要见香飘雪!”
谁料门卫等,却是又上前一步。
“你们都很面生,我离开也才三个月,怎么全换人了?不若你们去叫之前的班头周时杰,他识得我。”任真面色不善,她沉声道。
“我们才没空给你传周大人呢!”
“大胆!你们竟敢对我如此无礼!”任真抽出宝剑,看来是要翻脸了。她跟晏红玉一翻死斗、好不容易逃出大漠、本就身上拖着伤,根本不想跟这些人废话,只想快些见到香飘雪。
就在任真拔剑的时候,门后传来另一个女声。“你们都住手,住手住手!大早上的打什么打?教主好不容易睡下了,等下拿你们做肥料浇花。”
蝴蝶快步走上前来一瞧。领头门卫连忙恭敬道:“蝴蝶姐姐!”
蝴蝶抬眼瞧了任真一眼,但见她像是从血盆子里爬出来的一样,头发虽然扎得好,但面色憔悴得非常可怕,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看起来像几天都没睡觉了。不过,她的轮廓真的跟任真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天!手上还拿着一把白玉剑,不能再像了!简直复活了、神还原!
蝴蝶心头一惊。抬手指责,“你们这几个蠢货,快放人!”
“这……蝴蝶姐姐,这是为什么?”
“教主等着见她,快放人!”蝴蝶高声训斥道。
教主身边的大红人说要放人,几个区区门卫,还是识趣地抬手放人了。任真没时间跟他们计较,擦过蝴蝶身边的时候,冷眼看了她一眼,“蝴蝶,多谢你。”那声音也是纯高仿,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惊得蝴蝶人差点都飘了起来。
“蝴蝶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贺护法哪里弄来的这一个,实在太像。又是这样的出场方式,浴血而来,希望教主这次会满意了。”蝴蝶啧啧称赞,两眼放光,一拍手掌,“我教真是人才济济!”
守卫毫无主见,狂附和点头“我大洗悲教人才济济!江湖何人不知!”
任真快步朝香飘雪大殿走去的时候,想起刚才自己咳了血,就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太脏了。也没有时间梳洗,所以,她索性走到小溪边,就着一把冷水,急急抹干净了一脸的尘污血渍,也露出了她清丽脱俗的容貌。
推开熟悉的殿门,一股浓郁的熏香迎面扑来。芳香馨浓,却也重得有些刺鼻,任真喉头发痒,一个忍不住,低低又咳嗽了一声,嘴角再次滑出一些温热的血丝,她有些厌恶地,立刻拿出手帕再度抹了干净。然后,抬脚轻声朝九十九级台阶走了上去。
香飘雪正枕着雪白手臂,躺在虎皮垫上,厚厚的被子盖着她,睡得正香。任真见她无事,这才低低舒缓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心头终于放松一些了。见香飘雪一手放在外面,任真轻轻放下手中剑,双手谨慎地为她将被角拉了上来,盖住了露在外面的部分,怕香飘雪着凉了。
低声,却深情爱怜道,“飘雪……抱歉,我回来晚了。请你原谅。”
“嗯。”香飘雪微微睁了睁眼睛,朦朦胧胧中见得爱人回来探望自己。她伸出一手,任真低头一瞧,立刻紧紧抓着香飘雪的手。那柔软的触感,一下也柔入了心底。任真就跪在香飘雪身边,眼底深沉地望着她。
香飘雪拉了拉那手,又将那手放在了自己唇边,鼻头动了动,似乎在闻。“好香啊……阿真……”
任真低头微笑着,看着香飘雪,也不说话。终于还是见到了,希望一切可以重来,不论如何,我都应向飘雪先请罪才是,我太过分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我就这样放她一个人在这里伤心,我却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太不应该了!我应该接受所有惩罚,直到她肯原谅我为止。
下一刻,香飘雪柳眉一皱,忽然睁大了眼睛,一眼就望向任真。
“飘雪……”任真看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见香飘雪已经醒来,她想开始解释这其中发生的一切。
低柔的嗓音,似曾相识的温度,熟悉的气味,却——莫名让香飘雪恐惧。她瞪着双眼,看着任真,然后——她紧紧地皱住了眉头。“你是谁?”
任真眼皮一跳,随即浅浅一笑,“飘雪,我是阿真。”
阿真?!怎么又这么像?怎么又有人冒充她?
香飘雪听了这话,如同着魔一样,就好像开关被打开了。提手就是一掌,也不顾带上了多少力气,一掌就往任真胸口打了过去。
任真是脑袋一嗡,眼前顿时是黑了一圈。她疼得一下弯下了腰,一手抓紧了胸口的衣襟,但却没有叫痛,只是满头大汗地,再次抬起头来,抓住香飘雪的手,忍声道:“飘雪……你……还在生气?”
“我在问你、是、谁?”香飘雪不睡觉了,这下很清醒,立刻从锦被里钻了出来。她站得笔直,一脸罗刹开道的模样。
任真勉强站起身来,她一手按着胸口,“飘雪……我是……”她话还未说完,香飘雪已经抬起一脚狠狠踢上她胸口,任真直接从九十九级台阶上一下滚了下去。
她本拖着伤回来,适才香飘雪霸道的一掌让她站都站不稳,还要被踢了一脚。任真完全没有力气阻止自己的身体从台阶上狼狈地滚落,嘭地一下,后脑顿时一阵剧痛无比,她眼前腾地一下,竟然开出了一片血雾。
浑身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骨架要散了一般,脑袋就像要炸开一样,任真往自己头上摸了去,头发搅合的血水下,她一手都是温热的粘腻。她心中着急,抬眼一看,香飘雪正从那高阶上走了下来。任真用力闭了闭眼睛,发现眼前那一片血雾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她有些看不清晰香飘雪的身影。
她挣扎要站起来,试了两次却力不从心。最后,只能跪在地上,用手撑住颤抖的身体。香飘雪终于来到了她的跟前,正在慢慢俯视,她能感到那股沉静可怕的怒意浓浓。任真立刻道歉起来,“飘雪……你原谅我……”是我对不起飘雪,她生气是应该,我应该全部承受!直到她消气为止。
蝴蝶在窗外一看,那是立刻绿了脸。心中惨叫一声,这么像的都不可以?贺大人,怎么办啊?还要找更像的才行啊!
香飘雪眯起眼睛看着任真。忽然她猛地蹲下身来,一手提起了任真的领口,又将她狠狠往地上一甩,任真浑身一抽,趴在地上是站不起来了,不说,她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口中涌出了一堆鲜红,都可以闻到前方的腥味刺鼻了。
香飘雪见了血的颜色,就更加兴奋,她笑:“把/衣/服/脱/了,用/身/体/来/满足我!”
用/身/体/来/满足她?自己是很想念飘雪没错,但是,现在自己身上都是血……
任真回头看了看香飘雪,她的眼前仍旧模糊不堪,自己没回来的这几个月,大殿似乎没有其他的守卫了。香飘雪看起来很高兴,不知她是不是因为自己回来才那么高兴?满足她——只要飘雪愿意原谅我的出轨,这没有问题。
但要在这里脱衣服吗?虽然不介意满足香飘雪的任何需求,但是,怎么能在这里?“飘雪,这里……不是清竹厢。我不想在这里脱……”
香飘雪大脑一颤,精神再度亢奋,她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抹了两把任真的脸,擦掉她唇边的血迹,高兴不已地按着任真的脸蛋:“好你个贺之邦!训练的这么好……很好……这次我很满意!”然后,她双臂一伸,直接把任真打横给抱了起来。
任真那是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竟然被香飘雪给抱了起来。以前都是自己主动,自己抱去飘雪的,现在怎么反过来了?“飘雪……你?”
“嘘……”香飘雪笑得很诡异,“不要说话,我们去清竹厢?”
“嗯,好。”任真总算心头得了片刻休息,点了点头。
香飘雪脚步生风,一脚踹开了清竹厢的大门。她把任真放回床上,解开她腰间的令牌,温柔道,“哎呀,连令牌也带着?”
“嗯。”任真点点头,不知香飘雪话里有话。
香飘雪捏了捏那令牌,忽然一回头,一把将那牌子朝任真脸上甩了过去。任真是闪躲不及,那令牌本就是硬质材料做成,她被砸得眉骨处顿时溅出血来,她心道一声忍住,不要再惹飘雪生气了,便缄默不吭声了。
“你怎么头上这么多血?”
“我……”刚才你不是推我摔下去了吗?任真真是有口难辩。
香飘雪不爽道,“真是不经摔!不要把床弄脏了!”她忽然又双手一伸,骨感十足的指头们,狠厉地一把将任真从床上/拖到了地板上,任真咬牙叫了声,“飘雪……你……”你能不能轻一点。
“嗯?”香飘雪不再管浑身疼得发抖的任真,这样的抖动,反而更加刺激了她的/欲/望。她直接去扯任真的衣服。自言自语道,“脸够像,里面像不像?”
任真浑身发冷,但飘雪已经没了理智。
她忍不住要在这个‘高仿真替代品’身上找回当初的感觉,想要让她求饶,让她痛不欲生,让她——
一辈子都不能忘掉自己深切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