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喋血将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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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动儿的疯病一见到萧剑僧就好了大半，又哭又笑发泄了一会儿情绪才稳定下来，乖乖配合薪瑶衣的治疗。
而“五人帮”的那几位对萧剑僧就没什么好脸色了，若不是顾忌可怜的殷动儿还有大夫薪瑶衣这两位女子，早就直接动手招呼了，现在也就顶多刻意避开视而不见。他们准备要在半夜里为阿里庆生，因为阿里是在半夜出生的，早一会儿不行、晚一会儿更不行，所以这会儿人都没到齐，冷血、小骨小刀就没来。
薪瑶衣如往常看病那样诊脉、针灸、疏导、开药方，直至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黑了下去，老何家为客人备下的晚饭也早都凉了，不过虽然管饱，手艺却实在不敢恭维。
薪瑶衣给殷动儿施针睡下，嘱咐萧剑僧陪在她身边，自己便端了饭菜打听厨房所在，既然今晚会有很多人来，她便打算顺手下厨，能帮上点忙也是好的。
但是当她出了门来到院子里，就知道心下从方才就愈发明显的不安绝不是错觉。
空气中有腐烂的味道，薪瑶衣能感觉到不祥的阴影在靠近这里。木族灵气源于“生”，所以对死亡尤为敏感。
不祥并非来自老何家里的这一群人，而是在她来老何家所在的‘久必见亭’这一带时，成群的蚂蚁搬窝，梁上的燕子飞得一只不剩，到处都是惶恐焦躁的气氛，这些小动物们预感往往比迟钝的人类来得快，而那时候薪瑶衣就已经心生警惕了。
大凶之兆、血光之灾……她本以为自己尚可以应付，所以依然踏入了死亡的中心，此时却不得不重新评估一下对方的实力。
诚然，来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杀了她，但她只会救人，连伤人都做不到，又如何保护这几条性命？
略一思索，薪瑶衣扬了扬衣袖，一道世俗看不见的灵光骤然升空，绽开红色的烟火——玄门紧急信号，危在旦夕、速来救援。
将热过饭菜端回房内，待萧剑僧饭毕，薪瑶衣一双平和沉静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问道：“你可还能动武？”
萧剑僧脸上又露出痛楚的神色，哑声道：“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姑娘此话何意？”
“今夜不太平，”薪瑶衣扶着他的肩膀，为殷动儿拉好被子，“保护好她。”
“大将军要对这里动手？”萧剑僧闻言立刻反应过来，脸色微变，“来的是谁？”
“不知道，”薪瑶衣秀眉微蹙，侧了侧头迟疑道，“应该就在附近，我能感觉到。”
“如果来的是一个人，那他的实力一定极为可怖。”萧剑僧的舌头还没长好，语速急切起来便不甚清晰。
薪瑶衣却听懂了，并且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已经传信给了他们，很快就过来。”
萧剑僧松了口气，他不清楚和玄门有关的事情，但也知道薪瑶衣所说的‘他们’是救了自己的那群人，其中不乏超一流的高手。他自有生以来，看不透实力深浅的只有三个人，一是诸葛先生，二是惊怖大将军，第三位就是那个为首的玄衣女子。
眼看着薪瑶衣即将出门，萧剑僧右手握拳，紧了又松，犹豫了一番道：“我要一把刀。”他不会再离开殷动儿，也不想再护不住她第二次。
薪瑶衣回过头来，想了想道：“好，你在这里等我。”
于是萧剑僧便守在殷动儿身边，与他相伴的，还有一点暖暖的灯火。
屋外则是一片漆黑，有点冷。
老何家的旁边有一座亭子，叫‘久必见亭’。
此刻，那黑黝黝的亭心立着什么人，在阴影中看不分明，但有两点黯黯的红芒。
除此之外还有鼓声，似远还近，像心跳。
不久之后，红芒开始移动。
直至那两点红火走出亭心，映着少许月华，照出那原来是一个人的两只眼。
红色的眼，惨青的脸。
想去茅房的老何，一边想着些琐碎的事情，一边推开后院的门。
这刹间，他忽然看到两道红火。
虽有月色，但丝毫照不出那人的轮廓。
老何忽然听到鼓声——很急，很密，然后他马上发觉，那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张口欲问：“你是——”一件物体快逾急电，迎面而来，快得连应变、闪躲、招架都不可以。
“锵——！”
刹那间，黑色闪电被另一道自半空直劈下来的白色闪电击中！
黑色闪电原来是一只耳形、但尾梢又有一个圆铁球的事物，挂在铁链未端，白色闪电则是一柄长剑。
长剑震鸣，执剑的手骨节分明、刚劲有力。
剑白如月，人如月华映雪。
及时赶来的当然是洛繁。
洛繁神情凝重，他很清楚，真的是只差一点点，他就阻止不了发生在眼前的杀人血案。
此人之快当真少有，其力更愈千斤，那怪异兵器不知饮过多少人血，煞气极重，饶是洛繁借下落之势竟也只是逼退少许，而此物的速度亦是不弱于飞剑！
即使洛繁拥有超于常人的力量，他也从不小看人类，因为在这个江湖上，有的是实力不似人的人！
他也越来越分不清人与非人的界限！
比如惊怖大将军，又比如这个人。
很强，但又不一样。
惊怖大将军人面兽心，阴毒丑恶，而这个人乍一看似鬼，煞而不恶，有的只是将人命视如草芥的麻木，仿佛一个真正的杀人工具。
而此刻，这个‘杀人工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红眼睛流露出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像是赞叹，又像是感伤，让洛繁十分不明所以。
但是紧接着，他大喝了一声：“椎！”
那是他的武器——椎，出手时铁链甩出的弧线像极了一个问号，却比直线还要快！
急若星火，快若奔雷。
回应他的是一阵短促而清越的剑鸣。
白驹过隙，苍穹决裂。
黑色与白色再度迸发出刹那的灿然！
面对这迅猛一击，洛繁兴不起丝毫躲避的念头，他所能做出的，只是针锋相对的全力一刺！
电光火石之间，分不出那股振奋和期待的感觉，是来自剑还是来自他自己。
椎毕竟不同于剑，比不得剑的利，却胜在它的力。
排山倒海、山崩地裂。
只一击，死在他手下的人无数，无人可逃，纵然有心拼命，亦如蜉蝣撼树，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不是胸腔塌陷，就是头颅破裂。
即使有人能撑得下来，也要落得个重伤吐血的下场。
但是洛繁不一样，因为他以攻代守挡了下来。
那一剑倾注的不是“力”，而是“气”，有若无物，却又锐不可当，在碰撞之时凝聚为一点一线刺入椎中，逆流而上，势如破竹。
要说那种感觉，就像用力去推重物，却突然有一道电流穿透了手臂一样。
不过对方并不是徒手，可刚可柔的铁链化解了一部分剑气，再加上锋芒并不持久，一震之后洛繁便借力退开。
在不使用任何术法灵力的情况下，若是以胜负而论，洛繁并不能奈何得了对方，相信对方也是同感，但以生死而论，洛繁绝对是立于不败之地。
只不过，洛繁之所以赶来并不是为了救下老何，交手亦是形势所迫，真正要处理这件事以及眼前这个人的……
“你就是屠晚？”熟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一出口便是玉碎冰溅似的凛冽决绝。玄衣女子自黑暗中走出，并不刻意抑制冰冷慑人的煞气，锋锐得如同一把出鞘的绝世利刃，脑后盈盈的一束长马尾垂在腰间，青丝随着她的步子微微甩动，利落之余却又增添了一抹柔和，就像剑穗之于剑一样。
洛繁以目相询：“怎么样了？”
“杀了一个，捉了一个，都是大将军座下的杀手，应该知道一些事。”玄泷淡淡道，她因为是凡人之躯，只能搭乘洛繁的飞剑赶来这里，却在快到之时跳了下去。洛繁多少也能猜到她是想趁着夜色除掉大将军在暗中的排布，自己便配合着在明处吸引注意力。
于是，‘四大凶徒’之一的屠晚，江湖顶尖的高手屠晚，知道自己今夜恐怕是很难完成任务了。大将军拿钱买命，买的是老何一家的命，然后嫁祸给冷血，但他纵然想到了洛繁，却没预料到玄泷的存在。
他对上洛繁还存有试探之心，杀人之意，但是这个玄衣女子周身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多看一眼都有种被刺伤的错觉。
屠晚叹了口气，那双火红的眼睛似是暗淡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喋血将军（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