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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存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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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见单修远睡的逐渐安稳下来,便随手拾起放在炕上的针线篓子,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做起针线活。
“有人吗?合欢可在?”合欢听到院门口传来的声音,像小鸟一样开心地飞了出去,“子顷哥哥你来了!”话刚出口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合欢还没来得及抬头,一个温暖的手掌就覆上合欢的小脑袋,拍了拍。“总是这么疯疯癫癫得,疯丫头!”
合欢把乐正子顷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掌掰下去,看向子顷。子顷着一袭白袍,白嫩的皮肤,瘦削但温润的脸庞,慧黠却又不失温暖的眼神,高挺的鼻梁,红润饱满的嘴唇。合欢看帅哥看的开怀,开口就说:“子顷哥哥还是这么帅!我才不是疯丫头呢,我将来可是要给子顷哥哥做媳妇的!”
乐正子顷本就是十五岁的懵懂少年,闻言红了脸,嘟哝到:“又开始说些奇怪的新鲜词了,什么帅不帅的!再说谁要你做媳妇!你还这么小。”合欢很得意,又一次调戏了古装的小正太。
合欢晃着子顷的胳膊,撒娇道:“人家哪里小嘛,子顷哥哥你先坐,我去给你泡茶吃。”
子顷把刚要跑走的合欢拉回来,笑道:“不用了,我一会还要去教坊送新编的礼乐谱子。”说着摇了摇手中的纸稿。“明天是不是又要抓药了,师父前日去了云城,廖管家事忙,我就自作主张到账房先生那取了单先生的药费送来了。”
合欢心里一暖,“谢谢子顷哥哥了。不知廖管家是否会找哥哥麻烦。”
子顷扬眉笑道,“还说不是小丫头,放心!不碍事的,我是师父的大弟子,再说我又这般聪明,区区一个廖管家是为难不到我的。倒是单师父的病要好好调养,我还有很多东西想请教单师父呢!”
然后子顷细细询问了合欢的学业,嘱咐合欢也不要丢了练习多年的琴艺。合欢一一点头应了,子顷便告辞去了教坊。
合欢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洒脱飘逸。心想着这古代帅哥真是极品呢,不仅帅还是文艺工作者。只是现在年纪略小,等长大了的绝对是妖孽一枚。放在现代来说,就是绝世花美男偶像,绝对粉丝超级多。合欢目送子顷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吞了吞口水便转身关了门。
合欢刚走进屋里,敲门声又起。合欢打开门,一个高高壮壮的、皮肤黝黑的少年便熟稔地进了院子,“我大前日到了祁安山附近,找到了秋日间咱们踩点的清河支流。果然不出所料,河面冻得结实,冰色纯净,而且,冰面完好,一点没被附近凿冰鱼的村民破坏,我很是欢喜。就从附近的村庄找了八个冬闲的青壮农夫,商定每人给二两银子,包午饭。其中一个雇工的妻子负责做饭,每天给她300文饭菜钱,让她安排食谱,这妇人的工钱我给了一两。他们昨日就开工了!我今天特意来载你去采冰现场看看,若发现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咱们兄弟也好及时改正。”少年进屋里看了看休息的单修远,放了心。旋即转身露出了八颗牙齿,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小声道:“跑了半天,渴了!”
合欢去给他泡了热茶,看着银哥大口的喝着,样子很是可爱,便被逗乐了,笑道:“不急,慢慢喝,我这茶水有的是。冰面厚实完好就是成功了一半。不过每人的工钱给二两银子,有些贵了!”银哥喝了一大口茶,接着说:“天太冷了,再说采冰也是个力气活,给钱多点,干活也利索,省的雇工们起了抱怨的心思,再怠慢了活计就不好了。他们都是当地的农夫,跑不了。而且我事前只给每个人付了两百文的定钱,剩下的讲好了等完工了再付。”
合欢听了银哥的安排,心里谋算到:每人二两银子,采冰估计要用十几天的功夫,遇上风雪天还要停工,包工是比按天算工钱核算。便点点头道 “这工钱细算起来也算是合理了。”
只听银哥继续说道:“我置办的那些你设计的采冰工具倒是花费了不少,八两多银子。”
合欢又点头道:“那些工具是蛮奇缺的,置办起来确实费力。哥哥,这些日子你跑前跑后的辛苦了!”
银哥摆摆手,黝黑的脸上仿佛只剩下了白晃晃的牙齿,“哪有……哪有.......”
银哥怕合欢多想,接着道:“妹子你这么精怪,设计的新式炉子,让王铁匠生意红火。王铁匠卖出去一个炉子就分给你50文,加上泥瓦匠打造新式炕按量分给你的红利,只几个月功夫便挣了十几两银子,这才攒足了做生意的本钱。我娘说了,让我跟着妹妹你好好干,你定不会亏了我!”银哥说完,眼光熠熠地看着合欢。
合欢看着聪敏又淳朴的银哥,心中有了踏实的感觉,“奶妈是真心疼惜我,从前便是一直帮衬着我和爹爹。现如今知道我忙不过来,还让你和海棠妹妹来帮我,嘴上是说着是因为我有本事,让你和海棠妹妹跟我学本事挣银子。可实际上,自从爹爹病了之后,奶娘和陈大伯便一直贴补我家。”
“好了妹妹,不说这些了。依照这些年来我们两家人情分,这些小忙又算得了什么。”银哥不忍看合欢湿润的眼眶,转身望向大门口,“我晌午进城后就回家见了爹娘,报了个平安。离家时和海棠说好的,我先去驿馆租车,让她这个时辰过来代你照顾单伯伯。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大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只见一个身着花布衣裳,头梳双平髻的小姑娘气喘嘘嘘的进来了,“合欢姐姐……合欢姐姐……我来迟了,我帮妈妈绣小荷包,忘了时辰。”
银哥拿手指戳了一下海棠的头,“瞧你这记性吧,和合欢一般大,做事却没她一半儿的稳重。”
合欢觉得好笑,这能一样吗?我这实际都奔四的人了,一个小丫头怎么能比的上我。但也存了戏谑的心思,便嗔道:“慢慢来,不着急,等海棠妹妹多办些事,有经验了,自然就会变稳重的。我倒想和她一样,整天没心没肺的!多好!”
海棠见两人一唱一和地取笑她,便故做恼怒状,“好好好,你们真成熟!你们真稳重!哼,银哥十四岁,是比我大,我就不计较了!可是,合欢你却比我还小几日,竟敢取笑我了!“单修远是在十二年前的六月二十九日未时遇到的合欢,张猎户估摸着合欢当时三个月大。到京城之后,单修远就给合欢定了三月二十九日未时做生辰。
海棠做了个鬼脸,继续说道:“话说你们还不动身……再不走,晚上赶不及安定门宵禁,你们这些”成熟”的人刚好在城外喂野猴儿们去吧!”
银哥也拿这调皮的妹妹没办法,只好虎着脸说:“是是是,马上走,马上走。你在家好好看家,照顾单伯伯。嗯,海棠,你倒是提醒了我,今日路不好走,我们要是赶不及宵禁,夜里你就回家喊了咱爹爹一起过来照看单伯伯。有我在,你们就不必挂念合欢了!”又对合欢说:“去把你的那件兔毛斗篷穿上,城外不比城内暖和,实在寒风刺骨。女孩子家不要冻着才是。”
合欢心中一暖,去西屋找了斗篷,海棠仔细帮合欢穿戴好。合欢穿好纯白色的兔毛斗篷,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宽大的斗篷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绾着垂鬟分肖髻,用淡绿色的绢花束结肖尾,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润亮泽。美眸顾盼间淡然大气,红唇间漾着淡淡微笑。
银哥见合欢清丽脱俗的样子,忍不住洋洋得意道:“我妹子就是俊俏,把帽子带上。再不走,我们就真会误了时辰的。”说着递给合欢一个新的蒙面露眼的皮质面罩,“新的,挡风用!”
告别了海棠,银哥便用轻便马车载着合欢,往西城安定门方向去了。因为昨日刚降了大雪,街上积冰甚是厚实。
燕国马匹稀缺,马匹管制严厉。普通百姓严禁买卖马匹,否则格杀勿论。只有军队淘汰下来的劣等马,才会放在驿馆供百姓租赁使用。所以在大燕国最通用的交通工具就是驴子和牛车。
合欢刚决定做生意时,就想买匹马来应付日常的交通行动。听到这变态的规定之后,愤愤的诅咒了万恶的封建社会制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凭什么只有达官显贵能用马!百姓不能用马!”银哥当时听到合欢说这话,惊呆了半晌。银哥发誓那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对朝廷的律令有意见!
这种变态制度下,银哥粗来的马的脚力可想而知,但终究是比驴子快的。纵使银哥驾驶技术精良,遇上这马和这路况,还是让合欢受惊了几次 。
银哥看着捂的严严实实的合欢,“冷吗?平时我都是骑马出去办事,今天想着要载你出城。跑去租赁有车厢的车子,可实在太贵,超出我们的预算,所以——”
合欢露出晶亮的小眼睛,“不冷的,创业阶段就是要吃苦的。哥哥你放心,我撑得住。”
“创业——创业——嗯,是个好词。合欢你总是说些新奇的词儿。我在驿馆帮人赶车,见过的人,去过的地方,虽然说不上多,但也绝对不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这么……对了那词叫“创新”……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创新的人。就说这达官贵人在夏天才吃得到冰块,你竟然能想法子让普通百姓吃得。”
“我就是看着这几年的夏日间,人们做的饮品种类渐渐多了起来,像豆儿水、木瓜汁、甘豆汤。只是夏日炎炎,饮品虽好吃却少了凉快之意。自己想着怎么才能吃得舒服,偶然听宝月姑姑说起,贵人们都是用冰辅之。便想着也在夏日里尝尝那个滋味,就这样想出了这个法子。恰巧东城乐坊以前是皇室的冰窖,只是后来冰窖搬到皇宫里面去了。冰窖对乐坊来说也没多大用处,我便去央求了宝月姑姑。宝月姑姑怜惜我,才瞒了不常来的荣喜公公,将冰窖借予我用……”
合欢一路上和银哥聊着天,说了好些话,慢慢地便也不觉得冷了。
越来越接近祁安山了,合欢只觉得大片的白色在眼前蔓延开来,静谧而温暖。雪花偶尔也会调皮的从树木的枝桠上散落下来,就如同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散开的波纹般,给这大片安静的白色增添了点点的悸动。合欢情不自禁的张开双手,享受着乘风飞翔的感觉,便咯咯地笑了出来。
银哥见合欢高兴,也欢喜开来,大声的吆喝着御车前行,“合欢,坐稳了,我要转弯了!”说着驾车右转进入一条小路。
小路略窄,只容的下一辆马车通过。银哥驾车驶过之处,树上的雪花儿便纷纷被震落下来,恍如漫天的雪花儿都在翩翩起舞,落得两人满头满脸都是。
合欢看着被雪盖满了的银哥,笑的都出来了眼泪都出来了。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合欢觉得眼泪瞬间结冰了,眼睛生疼,但还是忍不住欢喜。
走了约莫两三分钟,周围的树木变得越来越少,合欢突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白雪皑皑。一条河流就那样出现在了眼前,河面宽阔,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在雪后明媚阳光的照耀下,合欢觉得自己像是处在童话故事的仙境里,一切都是那么纯洁、美好。
燕京本是依山靠水而建,山是西边的祈安山,水便是这眼前的清河。祁安山是燕京的天然屏障,每逢战乱都是大燕国极具重视的攻防要地。而清河源于祁安山,横穿燕京城而过,燕京城上百万人口的日常用水都取自清河,可谓是燕京的母亲河。
银哥起身跳下马车,又扶了合欢下马。合欢欢快地跳了下来,“哥哥,这里空气真好,来到这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看你高兴地样子,日后待单伯伯病好了,我定会常常带你出城来玩。”银哥栓了马,转身往河面上一指,“你看,那就是咱们雇佣的人。”
抬眼望去,眼前宽阔的冰面上,已经距离均匀地分布着五六个冰洞。而在稍远处树立着一个长的木质架子,一块十米见方的冰块悬于架子上,雇工们用滑轮慢慢把冰块下放到一辆带轮子的平板车上。然后平板车被雇工们慢慢从架子下移出来,推到岸边。岸边已经整整齐齐码放了五六块冰。
这些工具是合欢设计的,支架的长度大于板车的长度,而板车的长度要大于凿取的冰块的长度。支架上滑轮的设计,使被雇工的凿下的冰块更容易脱离江面;板车比支架小却比冰洞大,使板车很容易地便进入支架下面接到冰块。
“这两日大家伙主要熟悉流程,进度略慢,等熟练了,每日估计能采十一二块冰。”银哥道。
“倒是不必着急,腊月里采完就是。”说完合欢走到堆在江边的冰块前,细细看了看冰的品质,很是满意。
“哥哥,看着这些冰,我觉得夏日间肯定会大卖。我们的将来会一片光明!”合欢对未来充满了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