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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电话 ...


  •   叶卓源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生命中鲜少有这样沉默的时候,像一把不动声色的淬毒的光裸刀刃,在刺进对方心脏的同时,割破自己的手心。

      傅静薇呼吸滞涩,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像样的话:“……你想跟我说什么?”

      叶卓源手掌一翻,为她倒了一杯蜂蜜柚子茶,甜酸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他轻轻把茶杯递给她,半晌,声音压抑地、痛苦地从喉咙里飘出:“静薇……我没有出轨。”

      他缓缓低下头,埋在自己的掌心里,“我没有出轨,那三个女人是生意合伙人送我的,我不能不要……”叶卓源甚至不敢抬头看傅静薇的眼神,“我没有碰她们……那天,我只是想气气你,你一直觉得我跟你结婚是因为你爸的身份……”

      傅静薇眼前一阵眩晕,深深吸了口气,强制自己的声音变冷:“难道不是吗?叶卓源,你不要觉得我就是个傻子被你玩来玩去,这些年来我爸给你开了多少绿色通道?你借我们家的名号谈成了多少笔生意?你还说不是为了我爸的身份?”

      她一连串尖利的反问,紧接着冷笑一声:“叶卓源,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叶卓源心口剧痛,痛苦地低喘:“……小薇,我没有骗你。”

      傅静薇闭了闭眼,用看陌生人的眼光注视着他。

      叶卓源的轮廓渐渐跟两年前婚礼上那个潇洒自信的新郎重叠起来,他的五官长得很好,干净而帅气,眉骨高耸眼眸深邃,鼻梁秀高挺直。

      傅静薇想起自己父亲对他的评价:戒急用忍,能屈能伸,真丈夫。

      她当时还笑傅父瞎评论,说叶卓源根本不是什么真丈夫,他连从小玩到大的江程都怕,一辈子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傅父淡淡笑了笑,并没有反驳她的话。

      现在傅静薇才知道傅父的眼光有多么狠辣——叶卓源不是怕江程,他知道江程是天生的领导者、控制欲强,于是事事都落下他一步,只有这样两人的交往才能完美契合,维持长久的友谊——这样的“谦让”可以追溯到叶卓源十三岁,他从十三岁就懂得忍,心机深沉到可怖的程度。

      傅静薇眼圈倏然红了,感到疲倦无比,她的所有情绪全部压抑在心脏上,随时都会崩溃。

      她想了很多反驳叶卓源的话,都说不出口,无边无际的沉闷气氛几乎要将她溺毙。

      也许是因为她沉默得太久,叶卓源竟先开口了:“小薇,我有几百种可以把你留在身边的方式,为什么我偏偏选择跟你谈谈?”他眼神沉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傅静薇,“我喜欢你,所以我想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你以为我真的怕常晴吗?”

      他握住傅静薇冰冷颤抖的手,字字掷地有声:“小薇,请你相信我,我没有背叛你。”

      一室寂静。

      傅静薇蓦地低笑两声,声音凄厉,几乎让叶卓源心胆俱裂。

      她没有看叶卓源的表情,冷淡抽回手,平静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移到半空中,突然松手——

      哐当一声,蜂蜜柚子茶飞溅开来,两人裤脚都沾上了污渍。

      叶卓源猛然抬头看向她。

      傅静薇嘴角轻轻一勾,学着常晴的样子皮笑肉不笑起来,眼神冰寒决绝如霜雪:“叶卓源,你再把我当傻子,信不信我真当一回傻子,把你在商场干的那些龌龊事儿全捅出去?”

      她倨傲扫过叶卓源不敢置信的眼神,微扬下巴眯起眼:“——别不信,我傅静薇说到做到!”

      餐厅骤静,气氛在两人交接的视线中紧绷。

      纤长薄寒的秋光凝滞在玻璃墙上。

      不远处围观许久的沈小同学尾巴一翘,唯恐天下不乱地吼了一句:“小姨妈好帅!”

      傅静薇:“……”

      ——

      傅静薇难得装一次逼,就被沈小瑜破坏了意境,心情郁闷尴尬得要死,连江程和常晴都忘了调侃,一个人泪流满面的溜达到美容院去做皮肤护理去了。

      沈小瑜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惨遭姨妈抛弃,鼓着腮帮子一脸的闷闷不乐。

      常晴威严地教育他:“以后要记得这个教训,开玩笑必须得看时间地点人物,不能想开就开。”

      沈小瑜提问:“连玩笑都不能随便开的话,那还叫玩笑吗?”

      常晴想了想,面瘫着脸恐吓:“举个例子,你平时夸小姨妈很帅,她会亲你两下给你买游戏机;你再像刚刚那样夸小姨妈很帅,她会扇你两巴掌永远都不理你了。”

      从来没经历过家暴的沈小瑜瞪大了眼睛。

      常晴静静微笑了:“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沈小瑜咽了咽口水,摇尾巴猛点头。

      江程在她身后忍俊不禁。

      ——

      把沈小瑜送回家后,常晴站在楼道的阴影处,盯着不远处打电话的江程,喉咙有些发干。

      他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眉目清远,五官被各家各户稀稀落落的光线勾勒得极为美好,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

      常晴的心不知怎么燥乱起来,一股又甜又涩的暖流包裹了她,让她平白怔愣许久。

      打完电话,江程侧头提议:“去江边坐坐?”

      常晴嗓音略略沙哑:“……好。”

      话音刚落下,她又有些懊恼自己的反应太奇怪,所幸江程并不怎么在意,目光深湛的朝她一笑,步伐悠闲的下楼。

      常晴立刻快步跟上他,努力放松僵硬紧张的身体,抑制住自己飘忽的思绪。

      但江程就在她身边,她再怎么抑制也无法抑制心中灼烫翻滚的情感,有好几次常晴都想破罐破摔,直接开口问他——你到底还喜不喜欢我?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再没办法抑制住,常晴被它扰得心神紊乱,一直在出神。好在她面瘫本领过硬,神情几乎看不出半点端倪。

      此刻天色临近傍晚,隋江边灯光暗柔浮动,如同静默汇聚的温暖星光。江水寂寞翻涌,偶尔被清风撩起一丝雪白的浪花。

      两人一路沉默,走到车流横行的大桥上时,江程忽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低声问:“小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常晴一怔,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下意识的快速答:“不是。”

      江程眼神慢慢漾出笑意:“那为什么你动作一直这么僵硬?”

      常晴:“……你看错了!”

      江程十分愉悦的低笑出声。

      气温低凉,两人身边的气氛却逐渐燥热。江程微微低下头,专注凝视着常晴僵硬的神情,温柔伸手给她扣好衣领,呼吸声稍嫌粗重的开口:“小晴,我们……”

      他目光柔和,声音抑着脉脉情意,加上空无一人的街道,以及常晴加快的心跳——简直是绝佳到完美的表白摊牌圣地。

      江程一阵心神迷乱,修长的手指竟然轻微发着抖,正要开口继续刚才的语句,手机突兀的响了。

      江大少脸瞬间黑了。

      常晴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拉了拉他的袖口,提醒:“电话。”

      江程克制着火气接起电话,冷冷问:“什么事?”

      打电话的是设计部的总监Daisy——傅静薇口中的大骚妞。Daisy听见江程冰冷的声音郁闷极了,要不是江程自己吩咐的什么看见有名叫“常晴”的设计师作品要立即向他汇报,她也不想来打扰这尊神的好不好?

      郁闷归郁闷,Daisy语速极快的报告:“工作人员收到常设计师的作品了,不过……”

      江程淡淡的道:“不过什么?”

      “不过,季处长的女儿季婷交上来的设计图和常设计师一模一样,现在大家很为难。”

      “有什么好为难的?”

      Daisy在那边翻了个白眼——这江大少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虽然季处长的官职没有他爸大,但在上秦市好歹也是有实权的人物,而且还是江市长政治派系的一员,出了这种事不管对错与否当然要站在季家这一边啊!

      她恭敬的答:“季家打过招呼,一定要给季婷开绿色通道。”

      江程沉思一阵子,轻轻挑了挑眉毛:“就为这个?那你知不知道常设计师是谁家的女儿?”

      Daisy心头一凛,立刻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遍上秦市的官员与富商,没找出与“常”沾边的,小心翼翼的求教:“……她是谁家的女儿?”

      “首都军区,常司令的长女。”

      寂静。

      再寂静。

      Daisy在那边如同被寒风席卷了一般,她一脸被雷轰过的表情,许久许久答:“……我了解了。”

      “嗯。”江程随意点点头,又顺口嘱咐:“不准再打电话过来了。”

      Daisy泪流满面应道:“是。”

      江程挂断电话,转身一看,常晴已经不见了。

      ——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墨蓝苍穹无声包裹大地。

      常晴走下计程车,脸颊微微发热,耳边不由自主的回响江程刚才悦耳蛊惑的声音。

      “小晴,我们……”

      ——我们什么?

      我们……重新在一起吗?

      常晴默默的拉拢衣领,江程指尖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上面,随着夜风缓慢浸透她皮肤,让她心头止不住的发软。

      如果不是该怎么办?

      万一,他只是想说一些无关的事又该怎么办?

      常晴心乱如麻,平时冷静运转的大脑一片空白,干脆趁他打电话的时候逃走了。

      也许在江程打完电话后,她就能听到她想听的答案。

      可她实在没勇气继续等下去。

      常晴轻叹一声,走出电梯准备摸出钥匙开门。

      忽然,手机铃声在安静的楼道里轻快响起。

      她脚步一顿,心脏骤紧,几乎是有些颤抖的拿出手机,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僵硬的背脊刹那松懈,常晴接起电话:“喂,你好。”

      “请问是常晴小姐吗?”

      “是。”

      “打扰到您非常抱歉。我是新锐设计师大赛的工作人员,在登记作品信息时,发现您的作品有抄袭现象,为维护大赛的公平秩序,我们将取消您的参赛资格……”

      常晴眉头轻皱,打断:“等等,抄袭?”

      对方言辞模糊不清:“是的。”

      常晴半倚着房门,声调平静的问:“请问你们有什么依据吗?”

      对方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嗤声,刚要回答,那端突然出现一阵混乱,砰地一声,夹杂着女人严厉的呵斥声,通话猛地中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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