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舞》非我所是

8、好久不见

　　白驹过隙，徐晨已时日无多。太医说他已经见不了来年春光了。

　　我侧坐在他的床边，劝他为正川平反。其实，我们都清楚，将徐国交付给正川是最好的选择。他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一样，“如果当日娶你的是正川，你会不会比较快乐？”

　　事到如今，我又何必对他说假话。“聂华台，与正川初见，我便已经喜欢他了。若当日娶我的是他，我这一生，也没什么其他好求。”

　　徐晨看着我，“你终于说出来了，这些年，我何曾对你不好？”

　　“没有，只是你对我的好，不是我想要的好。我想要一个爱我的男人，就是这样。”

　　他又质问道：“那正川便给的了你要的？”

　　“他也许也给不了，可是，我已经喜欢他了，有什么办法。”我认命了。

　　徐晨再没有说什么了。

　　冬天来到，今年徐国的冬天真的是非常的冷。大雪连绵不绝的下着，徐晨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大公子每日派人来确认徐晨的身体状况，只盼着徐晨早一点死。

　　“这个时候，你还不愿意让他回来吗？”我终究是忍不住又在徐晨面前提到了正川的事。原来，徐晨早就派手下的高手去接正川了。只是雪路难行，所以一行人在路上耽搁了。

　　只要正川回到徐国，在各种势力地帮助下，他一定会成为徐国国君。

　　这些年，大公子仗势欺人，招惹权贵，侵占良田。把百姓和大臣都得罪光了。

　　知道正川在回国的路上，我终于可以安心了，我欠他的，也终于可以还他了。

　　正川回到了徐国。他一回国就被人带到宫中觐见徐晨，我遥远的望了一眼他匆匆的背影，依旧轻易地让我心动。

　　次日，徐晨在文武百官面前宣布正川为下任徐国国君。

　　我和正川却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在他继任国君之前，我和他一直默契地错过彼此。有人依旧利用当年的流言中伤他，在成为国君之前，他必须好好处理那些政敌。

　　最后见徐晨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咽气，所有人都跪在他的床边，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便闭上了双眼。

　　从他把正川请回徐国的那一刻起，我已经不怪他了。当他说出对不起的时候，我终是为他流出了眼泪。

　　起码，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他承认了自己犯下的错。

　　坐在幽亭，我回忆着我和正川的往事，一幕幕，已分不清是谁辜负了谁。

　　幽亭多柳树，愿留有心人。

　　雪积的很厚，一路上有我踩下的两行脚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积雪上又多了一行脚印。在我对面的那个人，对我说：“母后，不回宫，却在此处，何故？”

　　徐正川，一别多年，好久不见。

　　“这就要回去了。”

　　“我有话要对你说。”

　　“回宫再说吧。”

　　就这样，我和他一路并肩，从幽亭回到宫内。期间，我们默默无语，千百般的思量，却不知该从何开口。不如，就这样沉溺在当下安静的陪伴，已经很好。

　　回到宫内，他终是唤了我一声墨兰。

　　“墨兰，你知道吗，当年我约你一起走，请来刺客在围场扰乱视线，可谁知那些刺客却下了杀手。后来，我为了让你忘记我故意对你百般冷漠。在奋勇杀敌、不惜性命。有一次，我受了很严重的伤，她日夜照顾我，为了让你真正死心，我娶了她。”

　　“你知道，关于我们的谣言，是我散布的吗？”我抬起头问他。

　　“我知道。”

　　“你知道，因此你的妻子死了吗？”我直视着他。

　　“我知道。”

　　“你不怪我？”

　　“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那一刻，我抑住要流出的泪。

　　“我跳不了舞了，真的跳不了了，你知道吗？”他的眼睛也微湿了，“没有关系，你起舞的样子已经在这里了。”他指着自己的心口。

　　我取出了锦盒，对他笑着：“那你要一直记住，我跳舞的样子，记住，我对你笑的样子。”

　　“墨兰，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我爱的那个人，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对我说，要和我重新来过，欠他的那句好，今生是没有办法还了。

　　如今的情势，才回国的正川已经内忧外患。我怎可再让他落人口实。从锦盒中取出匕首，我快速地将之刺进心口。

　　对着奔到了我身边的正川，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将我的骨灰撒在聂华台。

　　最后死在他的怀里，我很欢喜。